钱老的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掌声，不仅是送给陈登星的，也是送给钱老那份国士无双的胸襟。


    更代表着在场所有人，对未来的一种期盼和决心。


    钱老抬手，轻轻向下压了压。


    掌声渐渐平息。


    他看向陈登星，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和期许。


    “登星同志，这个方案，就以你为主导，成立一个专门的技术攻关小组。”


    “需要什么人，需要什么设备，需要什么权限，你直接列一张单子给我。”


    “我给你特事特办的权力。”


    这番话的分量，重如泰山。


    它意味着，从这一刻起，整个国家的航天远地点发动机项目，都将围绕着陈登星的这套全新理论来运转。


    在场的专家们，看向陈登星的目光，已经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看着领路人的眼神。


    会议很快敲定了最终方案。


    以陈登星的矩阵式脉冲发动机理论为核心，集全国之力，进行技术攻关。


    项目代号，“启明”。


    寓意着开启一个全新的黎明。


    会议结束，陈登星没有立刻离开。


    他被一群头发花白的老专家们，团团围在了中间。


    “小陈同志，你这个矢量微调的算法，能不能给我们具体讲讲。”


    “还有这个喷口的材料，用我们现有的高温合金，能承受住那么高频率的脉冲冲击吗。”


    “控制系统的响应速度，要求是不是太高了，我们现有的计算机硬件，跟得上吗。”


    一个个问题，如同潮水般涌来。


    这些之前还心存疑虑的专家，此刻都变成了最渴求知识的学生。


    陈登星耐心地，一一进行了解答。


    他的每一个回答，都精准地切中要害，并且给出了切实可行的解决思路。


    这场非正式的技术讨论，一直持续到深夜。


    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感觉酣畅淋漓，受益匪浅。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正在被那个年轻人，缓缓推开。


    接下来的日子，陈登星变得异常忙碌。


    一个以他为核心的“启明”项目组，在京郊一个高度保密的研究所里，正式挂牌成立。


    全国最顶尖的人才，最先进的设备，源源不断地向这里汇集。


    其中，也包括了几位通过特殊渠道聘请来的，来自东欧的发动机专家。


    按照上面的意思，是希望能够借鉴一下对方在传统发动机领域的工程经验。


    项目启动初期，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陈登星展现出了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强大的项目掌控能力。


    他将整个复杂的发动机系统，拆分成了上百个独立的技术模块。


    每一个模块，都制定了清晰的研发路径和时间节点。


    整个项目组，就像一台被精密编程过的机器，高效地运转起来。


    然而，一个星期后，问题开始出现了。


    一些关键模块的研发进度，开始莫名其妙地被拖慢。


    最先出问题的，是负责喷口阵列耐高温涂层的材料小组。


    他们提交的报告，总是说在测试中遇到了各种意想不到的数据异常。


    紧接着，负责脉冲点火控制芯片的小组，也汇报说，他们在编程过程中，发现现有的计算机指令集，无法满足算法要求。


    然后是燃料供给系统，液压控制系统。


    一个个环节，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开始掉链子。


    陈登星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些问题，单看都很正常，似乎都只是技术研发过程中，无法避免的困难。


    可当它们集中在同一时间爆发，并且都指向同一个结论，那就是现有技术无法实现时，就显得太过巧合了。


    他不动声色地，调取了所有出现问题的技术小组的内部实验记录。


    果然，他在记录的字里行间，发现了很多被刻意引导的实验方向，和被错误解读的实验数据。


    而所有这些问题小组的负责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


    他们都是那几位外聘的东欧工程师。


    这天下午，钱老亲自来到了研究所。


    他召集了所有核心成员，开了一次项目进度碰头会。


    会上，那几位外聘工程师，愁眉苦脸地汇报着各自遇到的“巨大困难”。


    “钱老，陈总工，不是我们不努力。”


    “实在是这个方案，太脱离我们现有的工业基础了。”


    一位名叫巴甫洛夫的工程师，摊开双手，一脸的无奈。


    “就说这个喷口阵列，三百六十个独立的脉冲喷口，还要实现毫秒级的响应，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们的建议，还是应该回到传统的技术路线上来，一步一个脚印。”


    另一个人立刻附和。


    “是的，我们国家在火箭发动机领域，有着几十年的技术积累。”


    “我们可以提供一套非常成熟的，经过无数次验证的燃料催化方案。”


    “虽然不能完全消除误差，但控制在百分之一以内，还是有把握的。”


    他们的话，让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一些本土的年轻工程师，脸上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这根本就不是在解决问题，而是在否定整个“启明”计划的根基。


    钱老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每一次敲击，都让那几位外聘工程师的心头，多了一分压力。


    终于，当最后一位外聘工程师，也用同样的论调，阐述完他负责的模块无法推进的理由后。


    钱老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那几张故作镇定的脸。


    “说完了？”


    老人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巴甫洛夫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说完了。”


    “我们的意见，都是从技术角度出发，为了项目好。”


    “啪。”


    一声巨响。


    钱老一掌拍在了桌面上。


    厚重的实木会议桌，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吓得身体一震。


    “为了项目好？”


    钱老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浑浊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我看你们是为了拖垮这个项目。”


    “拿着国家给你们的最高待遇，住着最好的房子，享受着最特殊的津贴。”


    “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信任的？”


    “遇到一点困难就打退堂鼓，成天把过去的经验挂在嘴边。”


    “你们那点经验，要是真的管用，你们国家的航天事业，怎么会被别人越甩越远。”


    这番话，说得极其不客气。


    简直就是指着鼻子在骂。


    巴甫洛夫等人的脸上，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们没想到，这位一直温文尔雅的老人，发起火来，竟然如此的可怕。


    “我们没有。”


    巴甫洛夫试图辩解。


    “我们只是实事求是。”


    “实事求是？”


    钱老冷笑一声。


    “我看你们是思想僵化，固步自封。”


    骂完，钱老转向了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的陈登星。


    “登星同志，你是总工程师，这件事，你说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陈登星的身上。


    陈登星站了起来。


    他没有去看那几个脸色难看的外聘专家。


    而是直接对着钱老，平静地说道。


    “钱老，我申请，对项目组进行精简。”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们这个项目，是在走一条没有人走过的路。”


    “需要的，是开拓者，而不是守成者。”


    “一些同志的技术能力和思想观念，已经跟不上项目的节奏了。”


    “为了保证‘启明’计划的顺利推进，我建议，将一部分人，调离核心研发岗位。”


    这番话，说得很委婉。


    但在场的人，都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这是要直接把这些外聘的“洋菩萨”给请走。


    巴甫洛夫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被一个毛头小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评价为“技术能力跟不上”。


    这是对他职业生涯，最大的侮辱。


    他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


    “陈总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可是代表着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航天工程经验。”


    “我们参与过的火箭发射项目，比你在场所有人见过的都多。”


    “你说我们的技术跟不上？”


    陈登星终于转过头，正眼看向了他。


    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巴甫洛夫工程师，经验，不等于能力。”


    “过去的辉煌，更不能代表未来。”


    巴甫洛夫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憋得通红。


    他身边的一位同伴，立刻站出来帮腔。


    “陈总工，你这是对我们国家航天技术的公然藐视。”


    “我们的技术储备，远超你们的想象。”


    “你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我们几十年前就论证过，是走不通的死路。”


    听到这里，陈登星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