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的效率极高。


    在得到陈登星的保证后，他当天就带着那份凝结着未来太空战略的草图，再次走进了中枢。


    这一次的汇报，比上一次更加机密，也更加漫长。


    三天后，钱老把陈登星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老人的脸上，带着一丝严肃，也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上面，批准了。”


    钱老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项目代号‘苍穹之眼’，列为国家最高等级的秘密项目。”


    “由我，担任项目总负责人。”


    这个结果，在陈登登星的意料之中。


    他知道，只要把利害关系讲清楚，上层不可能看不到这背后所蕴含的，关乎国运的巨大价值。


    陈登星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不远的未来，一张无形的天网笼罩全球。


    一把悬于九天之上的利剑，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安宁。


    到那时，这个古老的民族，才算是真正挺直了腰杆，在世界民族之林中，拥有了不可撼动的一席之地。


    这种亲手缔造历史，改变国家命运的成就感，让他热血沸腾。


    “不过，上面也提出了明确的要求。”


    钱老的话，将陈登星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苍穹之眼’项目，在‘启明’发动机取得决定性成功之前，只能进行理论层面的预研。”


    “不允许占用‘启明’项目的任何实质性资源。”


    “你作为这个项目的提出者和首席技术顾问，主要负责提供理论方向和技术框架。”


    “具体的研究工作，我会从其他单位，抽调一批最可靠的同志来执行。”


    陈登星立刻点了点头。


    “我明白。”


    他很清楚，饭要一口一口吃。


    航天基业，是建立在坚实的工业基础之上的。


    而他名下的那个工厂，就是他所有计划的根基。


    无论是“启明”，还是更遥远的“苍穹之眼”，最终都需要工厂里那些技术精湛的工人们，将图纸上的线条，变成一个个精密的零件。


    “钱老，‘启明’项目和‘苍穹之眼’的理论预研，京城这边就拜托您多费心了。”


    “我得回厂里去了。”


    陈登星主动提出了自己的安排。


    “那边还有一大摊子事，离了我不行。”


    钱老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好。”


    “你有这个觉悟，我就放心了。”


    “工厂那边，才是你现在最重要的大后方，一定要抓稳了。”


    “有任何解决不了的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陈登星应了一声，便告辞离开了研究所。


    他心里清楚，航天基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自己偶尔过来，在关键技术节点上进行指导，就已经足够。


    真正的主战场，还是在工厂。


    那里有他最信任的团队，也是他所有技术构想，转化为现实的起点。


    然而，当陈登登星乘坐着吉普车，回到阔别已久的工厂大门时，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以往，工厂里总是机器轰鸣，人声鼎沸，充满了热火朝天的干劲。


    可今天，厂区里却显得有些过分的安静。


    虽然各个车间依然在运转，但那种昂扬的势头，明显弱了许多。


    就连门口站岗的警卫，看到他回来，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有些勉强。


    陈登星眉头微皱，没有声张，直接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副厂长刘建军正焦头烂额地看着一堆文件。


    看到陈登星推门进来，他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猛地站了起来。


    “厂长，您可算回来了。”


    陈登星将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


    “出什么事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


    “厂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刘建军叹了一口气，给陈登星倒了杯水。


    “厂长，出大事了。”


    “厂里的那批老师傅，人心都快散了。”


    陈登星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那些老师傅，都是跟着他从最开始干起来的元老。


    他们是整个工厂技术水平最高的骨干，也是他最宝贵的财富。


    “说具体点。”


    刘建军的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前几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什么兵工研究所的人。”


    “开着小汽车，拿着介绍信，指名道姓地要见咱们厂里技术最好的那几位老师傅。”


    “张嘴就许诺，只要他们肯过去，就立刻给他们提干，分房子，解决子女工作。”


    “待遇比咱们这里，高出了一大截。”


    陈登星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这是明目张胆地，跑到自己家里来挖墙脚了。


    “然后呢。”


    “有人动心了？”


    刘建军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动心的倒不至于。”


    “咱们厂里的老师傅，都是有情有义的人，对您，对厂子，都有感情。”


    “当场就把那人给顶回去了。”


    “但是，这件事，却在老师傅们中间，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为什么。”


    “因为待遇。”


    刘建军一脸的无奈。


    “厂长，您一直在京城忙大事，厂里很多情况不了解。”


    “咱们厂现在做的，都是最顶尖的军事技术，保密等级又高。”


    “老师傅们干的活，比谁都累，担的责任比谁都大。”


    “可拿到手的工资，却和外面那些普通工厂的工人，没什么区别。”


    “以前大家心里没个比较，都凭着一股热情在干。”


    “现在外面的人一来，把条件摆在明面上，大家心里就有点不平衡了。”


    “这几天，已经有好几个老师傅，联名找我谈话了。”


    “他们倒不是想走，就是觉得心里委屈，觉得自己的技术和付出，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和回报。”


    刘建军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陈登星的脸色。


    他知道，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处理不好，就会寒了所有核心骨干的心。


    整个工厂的根基，都会因此而动摇。


    陈登星听完，却并没有像刘建军想象中那样，勃然大怒。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陈登星的敲击声，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刘建军，眼神平静如水。


    “人心思动，不是坏事。”


    “这说明，我们的工人，有了更高的追求。”


    “也说明，我们厂子以前的管理方式，确实有跟不上的地方。”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些在车间里忙碌的身影。


    “通知下去。”


    “今天下午，召开全厂职工大会。”


    “把所有老师傅，都请到第一排来坐。”


    “我有些话，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跟他们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