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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山鬼谣

    应柏庆幸身体反应快,他接住她,赶忙坐去沙发,双掌贴住风岐的背,轻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风岐一直在哭,眼泪全蹭在他脸颊上,声音含糊不清,肩膀也微微耸动着。


    她知道自己回房间会影响他的胃口,但是她留下来和他说清楚可能更加让他没胃口。


    应柏怔了一瞬,语气愈发柔和:“那你呢?”


    风岐哭得更厉害了:“应柏,我还没有、还没有,我还没有……”


    出门在外,饭点如果要回酒店吃,她通常会点好外卖放门口或是前台,这样回来洗好澡就能吃东西看剧了。


    一下午逛得尽兴,早把这里有个他忘了个精光。刚刚开门见到他,她先是惊讶,之后忽地就觉得,回来前该问问他在哪里或是他吃过没有。


    这种怪异的感受在心头萦绕,洗澡的时候她愈发确认,问题其实都是同一个:她难以适应这种生活。


    无论他在房间里、房间外亦或是隔壁房间,他们都是一起来的,那就像和朋友在一起旅游,终归和独自出行不一样的。


    即便做过心理准备,有理性判断,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适应的。


    她一个人自在惯了。大多数时间还好,而一旦想起,这种时时刻刻无论物理层面还是精神层面都要受限的感受让她愈发窒息。


    “应柏,我不是要你去做什么,我只是,我需要适应。我不想、不想跟你讲这些,我想等你......我怕讲完你不高兴,明天很重要的,不想你板着张脸过去......”


    应柏的手还在无意识地替风岐拍着背,这些话显然只是今天堆积到了极点,可见她早憋了许多天,现在既然开了口子,他想继续。


    “不会的,”他柔声道,“我们现在是一起在解决问题,我想知道这些的,我也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不高兴。或者......”会担忧、会恐惧,又或许某一天又像在达瓦时一样被她激怒,他握着她的腰同她分开,点点自己左脸今天被她亲过的位置,“如果我不高兴了,你亲一下这里,我就会高兴了。”


    风岐的脸都皱了,她不断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应柏不解,风岐又搂了上来:“我做不到的,应柏。我不喜欢做这种事,我不会为了让你高兴就亲你......”她哭得脑袋有些晕,“我亲你是因为我高兴,我只有高兴亲你的时候才会亲你......哇......我怎么办呀?这是一个死循环......”


    应柏听懂了前一句,但是后一句他有些疑惑:“风岐,‘高兴亲我’,是什么意思?”


    风岐顺口就答:“就是愿意呀,我愿意……”


    应柏怀里的身体激灵灵一抖,下一瞬,他的肩头被按住了,风岐霍然直起上身,他对上她惊恐的眼,在他以为她又要骂他趁虚而入时,她重又在他肩头垂回脑袋:“你愿意现在听吗?”


    当然。


    只要她愿意说,任何时间和地点,他都可以。


    可是她沉默了,沉默了很久才凑去他颈后:“但是万一你明天......”


    应柏按捺住继续靠近她的冲动,放松这个怀抱,拇指拂过她的背。


    她愿意亲他的,他听到了。她都已经说了这样的话,那他似乎已经不需要任何证明了。


    “我确实不能保证我听完之后会想什么。”她过于剑走偏锋,他总是猜不到她的下一步,“但是我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明天是大师姐的重要日子,我不会因为自己的问题去影响她那里的气氛,好不好?”


    “这个我可以做到的。”


    风岐鼻音浓重着重新开腔:“我好像一直在自我欺骗......”


    国庆假期,市博如她预想中一样人头攒动。


    一楼问询台外的展架前,特展的介绍页只剩下一张,一个人比她快一步伸出了手,拿起来时才看到她,便递给她。


    她倒是不在意这些,没有就算了,自己进去看就行,说不定一会儿出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添上了。


    抬步要走时,却没想到对方把她包上的徽章认了出来。


    新的,应柏早早买好的,但今天才拆开替她别上了包。


    ——再说哲学我就走。


    不仅是徽章,连她背的文创包和下面的龟背纹小挂件分别来自于哪儿他都知道。顺着特展内容又聊两句,他邀请她结伴。


    风岐在外头遇到过几次这种情形,有男有女,基本都是同龄人。


    或许是徽章、挂件,又或许是在某个展品前多站了一会儿,发现互相都对同一样东西感兴趣,于是搭上几句话,礼貌开始,友好结束。


    有时候几句话说完就分开,也有像这样问要不要一块儿的。到了这一步,她全都是拒绝,理由五花八门。


    实际上即便是和朋友一块儿逛展,她也很少能做到跟对方全程步调一致,更遑论陌生人了。


    她脑中迅速翻找理由时,对方问她是不是和男朋友一道过来的。


    风岐一愣,要是过去,她肯定就坡下驴,但是这一次,她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是,就是朋友。”说完她礼貌地笑了下,说朋友还在卫生间等她,她得走了。


    明明已经和他做过许多男女朋友之间才可能做的事,但每每被问到这个问题,都没法承认。


    明明过去她能把这个完全没影子的男朋友吹得天花乱坠,真有个人了,却怎么都编不出来。


    “应柏,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话该放在前面说,可每每想起这件事又觉得麻烦,惯性地将它向后压,直到下一次又出现一个人,问起她的“男朋友”,问起他们的关系。


    她没法承认,她不想拿他做一个幌子,无论怎样回答,都让她觉得别扭。


    “我真的有很多很多事要和你说,我......”她又在他肩头伏了很久,他没再作声,双手就一直网着她的后腰。


    她的身体时而松弛时而紧绷,哭声一阵又一阵,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快二十分钟,她终于安静下来。


    应柏耳后传来风岐的一声低喃:“我其实是知道原因的......”


    她同他分开,他仰望着她,看她垂目低眉,他的下巴被轻轻托起。


    就像是亲眼看到一场神降。


    神明轻轻吻过他的额头、眉眼、鼻梁与面颊,他浑身战栗。下唇被含住,他牙关紧咬,不敢让直钻入心的战栗让神明发现。


    她松开他的唇,在他抬眼的瞬间,她本看向他的眼也忽地闪烁了一下。


    “应柏,我......”风岐的脸忽然烧得滚烫,可这话怎么都无法看着他的脸说。


    好像偶尔,她还是会害羞的。


    伏回他肩头,声音闷闷的:“应柏,我喜欢你的。”


    那柄匕首就像又一次刺入了他的胸膛,闪电也在此刻落在他身上,应柏的身体颤抖得几欲痉挛,他紧紧拥着她,喉头发哽,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风岐浑身松弛下来。


    人谁没有幻想?


    遇到他之前,她当然幻想过他无数次,想他的模样、他的性格、他的爱好,还有许许多多的其它。


    实际上她过去一直以为,他们该与那些爱情片里一样心意相通、志趣相投,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


    遇到他之后,她无数遍和霍宁吐槽他:【从上到下除了这张脸没有一点儿是对的。】


    最开始她想弄明白自己对他究竟是不是见色起意,后来就成了是不是因为山鬼眼,可是在这两样之外,她还察觉到了别的。


    她一直都知道他为她做了许多事,她敢确认还有许多是她不知道的。


    但对他的感觉是感动吗?好像也不是,至少不完全是。


    她想先理清楚自己的心动究竟是不是来自于无数个吊桥效应的堆积,可一次次越理越乱。


    只是她记得他每一次落泪的模样,记得他每次停住的脚,也记得他那一句句急急出口的话。


    她忘不掉。


    梦里奄奄一息的赤豹迟早有一天会扑倒她咬破她的喉咙,她敢确信将来还会有一次大的。


    可她管不住自己每次见到他会发烫的左耳垂,管不住有时对上他目光时眼睛的酸涩,更管不住她正在跃动的心。


    正在、正在。


    一切的过去与未来从来都抵不过一个正在。


    什么时候的她才算是她?


    “应柏,我好像真的喜欢你了,怎么办呀?”不想继续对抗了,她没本事去拆解他的情感、她的情感,人为什么不能随波逐流?


    现在的她就是她。


    她有些累,不想讲话了,但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想今天解决掉。


    抬起脸,蹭上他的面颊,她去寻他的唇。唇与唇即将相触,他却一偏脸,避开了她。


    他的声音里带着细微的因激动而泛起的喘息,却一字一字吐得清晰:“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话音刚落,他按住她的后脑,把她的脸贴回他颈畔。


    “那天晚上亲我的,是谁?”


    风岐一愣,忽又笑起来,笑得浑身直抖,抖着抖着,应柏的双臂瞬间收紧,犹如铁箍般将她箍得动弹不得。


    他眼中的泪终于停下来,心中巨石落地。他腮帮紧咬,语声生硬:“风岐,你真的很过分。”


    风岐有了点儿力气,顺势反咬一口:“你就不过分吗?”


    哪怕真是九嶷附身又怎么了?万一山鬼眼真的捅进去了,九嶷一跑,把她留下,该被判刑的不还是她?


    “对不起、对不起......”即便知道后来都是她自己,即便也有过怀疑,但那个吻,他一直不敢问。像根横亘在喉间的刺。


    现在想来,那时她是打算用那个法子测试他是否变成了另一个人。但当时他根本再想不出别的,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怕她去得太远,怕这一次追不上她。


    “我都知道的。”风岐叹息道,谁都能考虑到这一层,只有他做不到。是因为有许多人告诉过他他会害死她,包括她也会说这句话。


    只有短短十多天,她对他的开解远不能撼动他根深蒂固的念头。甚至这种恐惧在未来还会持续下去。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她还有话要说。


    “应柏,我有很多都是和别人学的......”比如恋爱关系确立前该谈好一些基础问题,也要考虑如果有一天分开要怎样处理,这是她从妈妈身上学来的。


    戚拏云和邹云升那时候都已经步入中年,考虑的事情自然和他们这个年纪不一样。戚拏云明确提出不可能领证,两家都是一个女儿,将心比心,谁都不希望自家女儿吃亏。


    领证就意味着财产边界的模糊。


    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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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协议、婚内协议、离婚协议,什么都抵不过最开始就不开启婚姻关系。


    这一点她自然有样学样,她的一切物质条件都是妈妈创造的,那么如果有一天她走在妈妈前头,这些也只可以还给妈妈一个人。


    他比她有钱她也无所谓,她只想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拥有同她妈妈争夺她财产的权利。


    “我都听你的。”应柏托上她后颈,鼻尖贴上她的。


    “嗯......”一晚上话说得有些多,最重要的一点说完后,风岐一时间有些愣怔。


    愣怔间,唇就被紧紧贴上,他的身体也滚烫,又重复一遍:“我都听你的,不要丢下我。”


    脑袋里的岩浆咕嘟咕嘟冒着泡,风岐觉得应柏堵上她的唇也得算种战术,被他亲得昏沉,想睡觉,想回到那片沼泽。


    “我还没有......讲完......”


    被他放上床面盖上被子,她的脑袋清明了短短一瞬,揪着他的裤子:“一会儿叫我......”


    “很重要……叫我……”


    ——


    【霍宁姐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师兄现在像个花痴。】


    要不是罗研这条消息,霍宁都不知道风岐去了成都。


    点开罗研发来的图片,应柏应该和罗研中间隔了两个人,是张侧脸,右手拿着玻璃杯,看那半杯的橙汁都看出了一股柔情蜜意。


    她回了罗研一句:【你师兄不就这样儿吗?】紧接着退出对话框翻出风岐:【再飞一趟拉萨把他按回去呗?】


    风岐没隔两秒回了一张系统默认的微笑。


    罗研的一长串吐槽里夹杂着风岐后来又进的一条消息:【可给杀猪盘高兴死了。】


    罗研看着应柏早上还挺正常的,甚至连新郎和伴郎团答题答不上来的时候,他那副认真严肃的模样逼得这头另外几人悄悄提醒他放个水。


    但等上午的各项流程结束,再到仪式完成司仪示意众人举杯后,应柏的脸上又开始浮现起这种令人肉麻的笑容。


    连师门里少有的愿意跟他主动搭腔、最近也对他不离不弃的刘洋师兄都搬着椅子悄悄挪远了些,还隔着人问她:“哎我跟你换个座儿吧?”


    她调侃应柏:“你实在不行就回去陪风岐姐算了,你在这儿我们都快吃不下了。”


    应柏拢了笑容,认真摇头,说风岐让他在这里待到结束。


    刘洋:“她肯定没说让你折磨我们。”


    ——


    应柏直到坐下才有空去回忆离开酒店前的一幕。一整个晚上直到清晨,他叫过她几次。


    第一次她翻了个身说:“再过会儿......”他钻进被子里搂了她许久,有些饿,想起她买回来的东西还放在桌上,于是又唤了她一次,她睁开迷蒙的眼,没过两秒又栽回他胸前,是要他帮她解决。


    第三次时已经过了四点钟,她踹了他一脚。


    最后一次则是他临出门前,衣服都换好了,看着她沉眠中红扑扑的面颊有些不忍,可又担心如果他走了,她醒来后的这七八个小时该怎样度过。


    他俯身去唤她,她却跟赶蚊子一样掸他的脸,他无奈地握住了她的手吻了吻,柔声道:“那我走了。”


    她的眼瞬间睁开:“你去哪儿?”


    她直愣愣地盯着他,随着他的解释,她也想了起来,脑袋一歪,随意地对他挥挥手:“再见......”


    他预留的时间很充足,还是多等了一会儿,等到她慢吞吞起身,手机点开放了一首歌溜达着进卫生间,叼着牙刷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你还没走?”


    他只能走,可电梯闭合得只剩三分之一时,他看到她穿着睡裙冲出了房门。他下意识用手隔门,手都伸出了,一旁的客人快了一步按下开门键。


    风岐在电梯前顿了一秒,抚着不断起伏的胸膛踏进来:“谢谢谢谢谢谢,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双手抓在他小臂上,气还是没喘匀,他一面安抚他一面算着时间,他还能再多留十分钟。


    但是她不肯再回去,出了电梯就把他拉去大堂的角落里,她的手抓得很紧,双眼明亮,她和他说:“应柏,做我男朋友吧。”


    巨大的狂喜冲散了他的神志,等他再回过神,自己已经抱着她转过了无数圈。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她要他放下,他拉着她要上去,她却说:“就一句,讲完你该走了。”


    可他们还是一起上去了,因为......风岐出来得太过着急,只记得关门,没拿卡。


    进了门他再也按捺不住吻她的冲动,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时,风岐招架不住,神思昏蒙:“不行不行,你还要......”


    他根本停不下来,但他算着时间,他碾在她的唇上答她:“还有五分钟......”


    “让我......”再亲一会儿。


    气息愈发混乱,他一只手托在她脑后,一只手撑在门上,身体压住她,不肯她离开。


    她咬了他一口,用的力气不大,但他顺势睁开的眼看到了她眼中的怒意,他只能松开。


    但是只是松开唇,他的身体一步没让,她推了他两把,又在他的腹肌上狠狠揪了一下,他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开。


    她的呼吸依旧没能平缓,拍着心口断断续续:“我没法给你任何承诺,只要你同意这一点,我们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