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毗卢遮那2

作品:《山鬼谣

    风岐不明白应柏的这个“如果”问的究竟是他还是卜越,不过似乎也并没有分别。


    因为她不是他们,她看别人的问题得出的结论也不过是由自身经验推导出的,算是隔了一层个人色彩极强的滤镜。


    如果落在咨询师眼里,大概又要分析她的创伤来源了。


    这种“如果”没有任何帮助,更何况事情已经说了做了,回头一再反刍,只会增加不必要的负担。她不该在这上头继续纠结的,这是钻了牛角尖了。


    至于那铁轨救人,她摇摇头:“以前不懂事,我乱讲的。”那已经是她多年前的理解了。


    随着年岁渐长,她逐渐意识到,人生中的很多个选择不是考试做题,过去课堂上被教授的“遇到不会的先做后面,一边做一边想”的经验许多时候根本派不上用场。


    在某些时刻,人根本没有时间与机会去慢慢思考。好比站在两个洞穴的交界处,留在原地就会被天上的巨石砸死,唯一生机就在洞穴当中,哪里还由得什么暴揍出题人,等着找出第三条路?


    只能硬着头皮选,选对了死里逃生,选错了......


    她仰头对他笑笑:“就继续走呗,走到哪里算哪里。”如果是错的,只能一面走一面修正,如果非要以正确错误来划分,那她其实已经拐进过不知道多少个错误的岔路口了。


    鸡鸣寺有幅很著名的楹联——问观音为何倒座,叹众生不肯回头。


    她初读时也唏嘘,现下想想,人哪里有什么回头路可走?


    偶有机会从岔路回到当初的路口,走向另一条“正确的路”,那也是延伸与叠加,绝不是回头。


    因为走入岔路的日子是磨灭不掉的。


    一箩筐话越岔越远,两人已经绕到山体的另一侧,这里龛窟规模稍小且分布稀疏,四周安静下来,风岐看一眼身侧的雕得满满当当热热闹闹的诃梨帝母像,心头忽被骤然袭来的委屈占据。


    “应柏,我不知道呀......”她也有无数个迷茫困惑的时刻,她也想有人告诉她该怎样想该怎样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即便知道没法分出对错,即便知道自己或许是在杞人忧天,偏偏还要在脑中无数遍推演不同路径的最终结果。


    应柏的手牵上她的,这一侧人已寥落,他径自将她带去一旁的栏杆边,拥她入怀。


    纯棉的布料吸水很快,一片片泪痕在他胸口洇开,她说:“你师姐很不容易的,我知道这样想很晦气,我不该这样想,可是我控制不住……”


    应柏轻抚她后脑:“我明白你的担忧。”她终归是在家人爱护下长大的,她总是很难想象失去家人支撑的生活。


    但卜越师姐并非真的毫无倚仗,他松开怀抱,牵着她的手俯身与她对视:“这里还有岳师姐。”


    岳师姐是他们的亲师姐,这间最初还是岳师姐和两个朋友建起来的,那时候听说卜越师姐状态不佳,邀请她到成都散心,顺势拉她入伙,卜越师姐这才叫上了应柏。


    他不挂名一方面是不在乎,另一方面也是想瞒着导师——她们终归是毕业了的,但他还是学生,总不好把和导师打擂台这种事摆到明面上来。


    他们导师是另一家排名靠前的同类APP的股东,甚至过去还让应柏去无偿劳动过几个月,那还是应柏大二刚进课题组刷瓶子的时候。


    岳师姐和他们导师有些龃龉。她今年三十五六,博士毕业前被画饼说能留校,于是继续给他们导师当牛马,苦哈哈熬到快出站,名额被另一个会来事儿但是文章水分极高的师兄给挤了。岳师姐很生气,但又不是暴脾气,只能忍气吞声回家乡工作。


    她根本没打算带上应柏,她当然从后来的师弟师妹口中听说过他,但和许多人一样,她觉得应柏像对导师百依百顺,像个狗腿子,怕他会成为一个商业间谍。


    风岐停了哭,抬眼望他,真的会有人这样看他吗?


    应柏笑了,话总是越传越偏的,尤其是隔了好几个人。只不过这两年与岳师姐接触多了,他也能看出她们之间坚固的友谊。


    朋友间一道做生意最易散伙这事他明白,但凡事总有特例,他也相信她们会是特例。更何况还有李璇、罗研、他这么多人关注着。


    “不会有事的,”他对上她清亮的眼,一时间情难自禁,低头吻住她额心,“都会好起来的。”


    ——


    被应柏背下山时,风岐曾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觉得自己真的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可以什么都不去听、不去想,她的人生中只有一个目标——玩。


    真不该自寻烦恼,真该把所有心事都忘掉。


    偏偏在微微的颠簸中,她又想起来一个人。


    和霍宁刚开始做朋友那两年,霍宁笑她无病呻吟自寻烦恼,她也烦霍宁理解能力有限,根本体会不到她的痛苦。直到遇到周辽,她才明白霍宁当时是怎样看她的。


    她时常觉得周辽现在已经够好了,明明什么都有,明明维持现状就够,偏偏要去自讨苦吃。


    她近些年总觉得自己共情能力强得可怕,天上有地下无的,但实际上她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好心,看到周辽这样一个样样比她强上许多的人深陷心魔,她心头最隐秘的角落里,其实是觉得他的结果全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她没那么理解他,更没多少同情。


    应柏的步伐随着风岐提起周辽而放缓,到她最后一句时,他恰巧迈下最后一级台阶。回身,那四个大字已经隐入黑暗,不见踪迹。


    风岐疑惑地看了一眼,又看一眼,应柏还是没有动。


    “怎么了?”她问。


    应柏垂眼,曾在山薮里见过的深渊似乎早在初次见她时就已经在他心头悄然生长,深渊张开巨口,渴求她的怜悯与爱惜,如何都不够。


    填不满,永无止境。


    他现在越来越了解她,也越来越清楚如何吸引她的注意力。


    “你能理解他吗?”


    应柏终于回神,半晌才听明白她依旧在问周辽,生硬咳了两声,直到将她送上车才开口。


    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对周辽完全用不上“理解”这个词。因之前一再激化的矛盾,他比先前更加无意于了解、理解或是同情他。


    只不过终归认识他许多年,也听许多人谈论过他。


    “都不太能理解他回国这个选择。”周辽读博和博后的几个老板都是业内顶尖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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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而他回国的决定做得相当匆忙。


    他在宁大进的专业还是个当年新设的生态学与经济学交叉的试点学科,工作量和挑战都巨大。


    周辽去年引进,今年才有招生名额,按他们学校规定,即便是博导,也得先从硕士带起。这才刚开学,自己就请了长假住了院,而那封举报信,应柏配合调查结束后就没再去刻意打听结果,但从导师那儿透出的口风来听,应该已经查到了人。


    这些对周辽的事业绝对是毁灭性打击,至少近几年内,按照周辽本身的性格,只怕是真的没法抬头了。


    说着说着,他偏头看一眼风岐安静的侧脸,想起她当初觉得或许这种结果才是周辽真正希望的。


    无论是或不是,这些都只有周辽自己知道了。


    车里很安静,只有应柏偶尔打转向灯时响起的咔哒声,他不愿在这种难得与她独处的时刻继续谈论周辽。


    想要重新找出一个话题,风岐却先开了腔。


    是他之前问过的一个简单问题,他还有些不愿假手于人的行李,车也要开回苏州去,从北京到苏州车程十多个小时,稳妥起见,中间最好休息一晚。


    看来看去,济南最合适:位置恰好在中间,再向东去一百多公里,有一个地方,也有她爱看的龛窟。


    她说:“去博物馆看看吧。”别的地方以后再说。


    极近的路程,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一直看着他,每当他要偏脸,她就飞快错开目光,隔上几秒又投来。


    他生生忍着堵在喉头的问,刚回到房间,她就拉着他坐去沙发上,不由分说地跨坐在他身上,双臂环住他肩头,急不可耐地拥吻。


    他不明白她怎么忽然就这样急切。下车后、电梯里、房门前,对视的几瞬,她的眼总在闪躲,他看不清她的心。


    但爱人的吻是可以融化一切理智的,他也只能思考这短短一瞬,双掌在她腰后紧箍,唇自她唇角不受控地向她耳后流连。


    她的左耳垂,该是属于他的,至少那一粒小芝麻该属于他。


    他听到自己粗浊的呼吸,也听出她的气喘吁吁,她身上很烫,脖子微微后仰,他的右臂直从她背后托住她后颈,他终于将自己的唇印在那里。


    “应柏……”


    纠缠间,他陷入一片混沌,有金属撞击声伴着她的声音响起。


    “应柏……”她又低吟一声他名字,其间邀请的意味愈发明显,他却骤然回神,这才意识到那金属撞击声来自于哪儿。


    他背后激出一层冷汗,唇从她颈侧快速撤开,摘下她已攀上他腰带的手。


    风岐也回了神,他2号刚做过手术,现在好像应该…….


    她也不知道。


    莫名就有些愧疚,可别给他坐坏了。


    呆愣间,鼻尖被轻轻碰了一下,唇被啄上一口。


    她被他按着腰向后稍稍推出些许,坐去他大腿中部的位置。


    “我帮你,好不好?”


    风岐愣了愣,什……么?


    他再度倾身,细细琢磨着她的唇。重新揽上她的腰,他眼中火光愈演愈烈,声音愈发喑哑低沉。


    “给我个机会,我用别的方法,取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