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漫却神色淡定，拿起最上面一叠画翻了几张，黑白线条在她指尖铺开，像是翻阅一本本不同心情的日记。


    她边看边开口：“其他部门好说，绘画部的部长不在学校，我们不来盯着，难道让新人自己给自己打分吗？”


    副社长一听，嘿嘿干笑了两声，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一副溜之大吉的架势：“小学弟，你和社长一块批画稿，我下楼给你们买水去啊！”


    话音未落，人已经“嗖”地一下蹿出教室，像是屁股后面有火在追，生怕自己晚跑一步就要被扣留下来判卷子。


    许星辞愣了下，又忍不住笑起来。


    副社长这种略显孩子气的举动，让他想起高中时那些总爱找借口偷懒的同学，一点也不像传说中“老辣”的学生干部。


    江清漫则好像早就习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把手边的画稿分成两份。


    她把其中一份推到许星辞面前，声音平稳：“这叠交给你。合格的放右边，不合格的放左边，需要特别关注的，就单独放在最上面。”


    “好的，学姐。”


    许星辞接过那摞纸，心里微微一紧。


    能和她并肩坐在讲台上一起判画，他甚至有些小小的紧张和兴奋。


    两个人肩并肩坐下，桌面上的灯光照下来，照亮他们面前铺开的画纸。


    空气里静悄悄的，只有粉笔灰还未落定时漂浮的细小颗粒，以及翻动画纸时轻微的声响。


    判卷的标准其实并不严格。毕竟只是入社考核，更多是看新人们有没有绘画的基础和热情。


    许星辞认真地看，每一张都细细端详。


    一张画里，主楼前的梧桐树被勾勒得枝叶分明，仿佛能感受到叶子轻轻晃动的影子。


    另一张画里，篮球场上的身影跃动，线条流畅得有种漫画的味道。


    不知不觉，他已经挑出十几张合格的，还有三张格外优秀的。


    那几张作品构图大胆，色彩张力十足，显然背后是有天赋的。


    江清漫那边的动作也很快，她神情淡定，笔直的眉眼在灯光下衬得格外清冷，偶尔低头在画纸边角做个记号。


    等许星辞停下笔时，她也正好放下手里的最后一张。


    “哇，你们速度好快啊！”


    副社长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一袋水，还没站稳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到。


    只见讲台上，画稿已经整齐分成三摞。


    合格、不合格、优秀。


    那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早就批完了。


    “你们也太给力了吧。”他咋舌。


    虽然平时最怕批画，但再怎么说，他身为副社长，总不能真的一点不管。


    于是他快步走过去，把手里的水递给江清漫和许星辞，又自己搬出电脑，咔哒咔哒敲起键盘。


    “你们都辛苦了，登记交给我吧。你们先休息休息。”


    江清漫接过水，拧开瓶盖抿了一口，余光扫到手机上的时间，才发现已经快到九点半。


    “收尾工作一个人能搞定吧？”


    “当然可以。”


    副社长一边打字一边含糊应着，“就是个表格，统计好发群里就行了。”


    江清漫点了点头，站起身，背起书包，顺势看了许星辞一眼。


    她的眼神平静，却带着几分示意。


    “那好，我们先走了。”


    “什、什么？”


    副社长反应过来，整个人一脸惊恐，猛地伸出双手，像极了尔康扑向紫薇的那一幕，“社长，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啊！社长...！”


    可江清漫已经抬脚往外走，干脆利落。


    许星辞愣了半秒，旋即会意，急忙把手机一揣，快步追了上去。


    果然，学姐刚刚那一眼，是要他一起走。


    “小学弟，你怎么也不留啊！”


    身后传来副社长的哀嚎，带着被抛弃的惨烈感。


    许星辞脚步不停，只是歉意地回头笑了笑：“学姐喊我走的呀。副社长辛苦啦，拜拜！”


    两个人的背影一前一后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只留副社长一人孤零零地站在讲台边，满脸欲哭无泪。


    “这、这活不是说好一起的吗……”他小声嘟囔。


    可再怎么喊，他们也不会回头了。


    安静下来的教室，只有电脑屏幕的光亮在闪烁。


    副社长叹了口气，却还是埋头敲起了键盘。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能让一向冷淡的江清漫亲自开口喊人一起走，这已经说明了太多。


    冰山般的社长，对这个刚进社的学弟，似乎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想着，他拿起手机，给自己同社团的朋友发消息。


    “我们那个万年冰山、不近男色的社长，居然带着新来的小学弟提前下班了！”


    “那个小学弟也太乖了吧，社长一个眼神，他就乖乖跟上了！天哪，这画面……啧，真有点甜。”


    社团群里，朋友们的八卦之魂瞬间燃烧。


    “什么？有情况？”


    副社长手速飞快，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打字。


    “当然有情况啊！你们谁见过社长的眼神在谁身上停过？今天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有人用一连串的问号刷屏，有人甩出“震惊猫”的表情包，还有人已经开始敲键盘写起了“校园恋爱实录”。


    可就在副社长带节奏大谈八卦时，故事的男女主角，许星辞和江清漫，已经一前一后走下了楼梯。


    夜风正好。


    教学楼外的空气带着凉意，卷着草木与花香扑面而来，把教室里残留的铅笔屑、橡皮屑、颜料味彻底吹散。


    许星辞手里攥着那瓶还带着凉意的饮料，指尖时不时摩挲着瓶身的标签，像是无处安放的紧张。


    他的目光却控制不住地落在江清漫的背影上。


    她的脚步不急不缓，步子轻盈。


    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衬着白色长裙和浅卡其风衣的下摆随风轻轻晃动。


    发尾随着动作轻轻荡漾，闪着一抹细碎的光泽。


    美得像是一幅画。


    许星辞甚至觉得，自己此刻若是有速写本，一定会忍不住把这一幕画下来。


    可偏偏，他又舍不得移开目光，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正当他用眼神偷偷描摹学姐的背影时，江清漫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怎么走这么慢。”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飘进耳朵。


    路灯下，她微微仰头看他，眼神淡淡的，不带情绪，却像是特意在等他。


    许星辞心头一颤，从没想过，江清漫会站在自己前方，静静地等他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