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那天我答应出去，不还是你提议的吗？”


    段蓉蓉一愣，挠了挠头，有点心虚。


    “我那天……也是看他挺喜欢你的，想着帮他一把嘛。”


    她顿了顿，小声补一句，“不会给你添麻烦了吧？”


    高圆圆摇摇头，表情平静了下来。


    “没事，就当找了个陪玩。”


    她轻轻笑了一下，眼神落在街边被风卷起的落叶上，声音温柔又淡：“其实挺开心的。”


    段蓉蓉望着她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却有点说不出的酸。


    有些人啊，越是淡定，心里的涟漪就越深。


    另一边，许星辞已经到了车站。


    他拖着行李箱，在人来人往的站厅里穿梭。


    广播一遍又一遍播放着候车信息，回荡在高高的天花板上。


    他的车要到十二点才发车，现在离十二点还有好几个小时。


    不过他并不着急。


    他在车站里转了一圈，看到有家面馆，就点了一碗牛肉面。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他在心里念叨着。


    其实他没必要这么早出发。


    可再晚一点天就黑了，他不喜欢夜里匆匆忙忙的感觉。


    比起赶时间，他更愿意早来，在这嘈杂又安全的人群里慢慢等车。


    人多的地方，总让人安心。


    面很快端上来了。汤热气腾腾，却又油腻寡淡。


    他吃了两口，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这也太难吃了吧……”他小声嘀咕，苦着脸把剩下的面勉强吃完。


    肚子是填饱了，可心情却更空了点。


    他提着行李走到候车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夜色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投进来，站台的灯光在地面铺出长长的亮带。


    有人拖着箱子经过，有人靠在座椅上打盹。


    他打开平板，熟练地打开绘图软件。


    对他来说，画画是最好的消遣。


    每次提笔，时间都会变快，所以，只要有等待的时刻，他总是习惯让笔先动起来。


    屏幕上，线条一点点延伸、聚合、成形。


    不知不觉，面前的世界变得安静了许多。


    笔尖划动的声音轻微又均匀，像是一种温柔的节奏。


    他画的是随手勾勒的场景：候车厅的长椅，窗外停着的列车，还有几位旅客模糊的轮廓。


    画着画着，他的思绪慢慢飘远。


    他想起刚才离开的那一刻，高圆圆的神情。


    其实他并不是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去回应。


    有些东西，说出口反而显得做作。


    他宁可什么都不说，让时间替他去模糊掉那份尴尬。


    “叮...”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突兀响起。


    许星辞低头一看，心里微微一跳。


    拿起来一看，发现是许砚辞的电话。


    “哥，怎么了？”


    已经快十一点了，这个点他哥给他打电话，还真是少见。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许砚辞听起来心情特别好：“星辞，宿管说查寝你不在，是去哪玩了？”


    听到这话，许星辞额角隐隐一跳，头疼得很。


    来自己哥哥任教的大学上学，这就是最大的副作用，隐私几乎等于零。


    只要他一不在寝室，没过多久，消息就能精准传到他哥耳朵里。


    虽然许砚辞平时没怎么管他，但那种“永远被人盯着”的感觉，实在让人无奈。


    “一个人在寝室太闷了，我刚买了去津城的票，这会儿在车站等车。”


    “这会儿？等车？”


    电话那头顿了两秒，随即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许星辞几乎能脑补出自家哥哥戴着眼镜、坐在书桌前查他车次信息的模样。


    “我看到了，十二点多的票？”


    许砚辞语气里带着笑意，“星辞，出去玩也不至于非赶这趟夜车吧？再说了，你平时对人多的地方不是最烦吗？怎么这回反常了？”


    他哥太了解他了。


    平时别人邀他出去玩，许星辞十有八九会拒绝。


    他嫌人挤人、嫌风景都被拍成游客照。


    但这次，他居然买了夜车票，连解释都支支吾吾。


    “唉...”


    许星辞叹了口气，干脆编了个半真半假的理由：“对，我是怕学姐回家被欺负才去的津城，不过……也确实想趁假期采风，哥你懂的，艺术需要灵感。”


    “采风？”


    那头传来一声轻笑，语气带着揶揄。


    “行啊小子，知道关心学姐了。你确定不是去取材，而是去谈恋爱？”


    “哥！”许星辞瞬间涨红了脸，“别瞎说行吗，我是去采风的！采！风！”


    “好好好，采风。”


    许砚辞忍笑不住，声音里都是掩不住的打趣，“那你记得多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多观察、多体验，最好能体会出点浪漫灵感来。”


    “哥！”


    “行了，哥哥不打扰你采风了。”


    话音落下，许砚辞还特意拉长了“采风”两个字，语气暧昧得很。


    “挂了挂了，不想跟你说话！”


    许星辞红着脸，匆匆结束通话。


    挂断那一刻，耳朵里的热意还没退，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脸颊在发烫。


    他抬手摸了摸脸，掌心里都是滚烫的温度。


    心跳还在不听话地乱撞，那种节奏，像是被风搅乱的湖面，怎么也平不下来。


    他低头看了眼平板，屏幕依旧亮着。


    刚才画到一半的线条还停在那里，可他已经完全没心思继续画了。


    眼前满是江清漫的身影，她拿起头发挽成发髻时的神情，她吃面时低下眼的温柔，她侧头那一瞬间的光。


    许星辞叹了口气，索性重新打开一个空白界面。


    笔尖落下，线条一点点汇成轮廓。


    一开始只是随意的草稿，可没多久，他的动作就变得专注而温柔。


    他画的是江清漫，但不是日常的她。


    在他画里，江清漫穿着围裙，低头在厨房切菜，温柔的灯光洒在她的发梢上，眼神柔软，嘴角含笑。


    那一刻，她不像平日里的社长，更像是……家的模样。


    笔触轻柔，连阴影都描得极细。


    他画得很慢，生怕破坏了那份温度。


    等车站广播响起提示检票时，他才回过神来。


    一小时的等待不长，却足够他完成那幅未细化的画。


    他保存好作品，合上平板，提起行李，随着人群通过闸机。


    空气里是候车厅特有的冷气味与行李轮滚动的摩擦声，混在一起，像一首旅行的序曲。


    其实，他完全可以坐飞机去津城。


    那样更快、更方便。


    但许星辞一直不太喜欢飞机带来的压耳感，他觉得高铁更贴近“生活”的节奏。


    而且从首都到津城不过一百多公里，车程才四十多分钟。


    画刚画完，人就已经抵达。


    列车缓缓驶入津城站，他随着人群下车，推着行李穿过长长的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