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扑面而来。


    津城的夜比首都安静，街道灯光柔和，远处的河岸闪着细碎的光点，像无数颗沉睡的星。


    他拖着行李，走到出站口，忽然有点发怔。


    这个城市于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它和首都一样，灯火辉煌、人潮汹涌；


    陌生的是，这里的一切，他都不曾真正了解。


    首都至少有哥哥在。


    在学校里，他还有室友、朋友，偶尔有人陪他吃饭、聊天。


    而津城...


    他抬头望着这座城市的夜色，霓虹闪烁，街边行人匆匆，每一张脸都陌生。


    空气里有种淡淡的海盐味，是首都没有的气息。


    他忽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往哪走。


    甚至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到底算不算冲动。


    风从高楼缝隙间掠过，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他低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犹豫地滑动。


    通讯录里名字寥寥。


    在津城，他一个人都不认识。


    在这里，他只认识一个人，那就是江清漫。


    刚刚和哥哥打电话的时候，许星辞嘴上说自己是来“采风”的，可事实上，他连去哪玩都没想好。


    攻略没做，行程没定，酒店也没订，就连饭要在哪吃，他都还没想出来。


    高铁站的门口人来人往，有人拖着行李匆匆赶路，有人抱着手机等人。


    还有几个热情的出租车司机见他站在那里发呆，笑着过来搭话：“小伙子，去市里吧？哪都能送。”


    许星辞连忙摆手。


    “不用了，谢谢。”


    去哪都没想好，现在上车也没意义。


    他拎着箱子，站在原地纠结了半天，忽然灵光一闪，既然不知道去哪，那就问问万能的网友吧。


    于是他掏出手机，直接打开某书。


    坐了一路车，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手指一点搜索栏，打上四个字“津城必吃榜”。


    瞬间，页面刷出一堆图文。


    红亮的锅巴菜、裹满芝麻酱的煎饼果子、金黄酥脆的卷圈、冒着热气的熟梨糕……


    光是图片，就足以让人流口水。


    “哇……”


    许星辞喃喃自语，越滑越饿。


    他挑了半天，最终锁定了一家评分很高的小馆。


    锅巴菜，看评论说是津城特色，“来津必吃，不吃等于白来。”


    那就它了。


    他提着箱子跟着导航走，一路上街灯温暖，路边小摊的香气和夜风混在一起，烟火气扑面而来。


    不到十分钟，他就找到了那家店。


    店面不大，外墙有些旧，但门口立着一块手写的木牌：


    “章记早餐”。


    小店没有华丽的装修，白瓷砖墙壁、老式吊扇嗡嗡作响，几张铁腿桌子和塑料凳子挤在一起。


    却偏偏因为干净整洁，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现在正是早餐和夜宵的交界时段，店里竟然还坐满了人。


    有人低头吃面，有人边吃边聊，气氛热闹得恰到好处。


    许星辞犹豫了一下，还是拉着箱子走进去。


    一股热腾腾的香味立刻扑了他一脸。


    “想吃点什么？”


    老板是个圆脸的中年女人，围裙上沾着油点，却笑得热情。


    “里屋还有空桌子，你先坐。”


    许星辞点点头，又偷偷往旁边桌子瞄了一眼。


    一碗深褐色的卤子，香气浓得几乎能凝出来。


    他指着那碗问：“那个是什么？”


    老板跟着看了一眼，笑着道：


    “小伙子第一次来津城吧？那个叫卷圈，


    配上锅巴菜再来张饼，那才叫地道！”


    她擦了擦手，又补了一句：“


    第一次来，必须得尝锅巴菜，这是一口津味。”


    “那就都来吧。”


    许星辞想了想，干脆全点了。


    “锅巴菜、卷圈、还有那张饼，都要。”


    “好嘞，您坐着等会儿。”


    他被安排在里屋靠窗的位置。


    靠墙的老式电风扇转得吱呀作响。


    窗外夜色里偶尔飘来阵阵风，吹动他鬓边的发丝。


    没多久，服务员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锅巴菜、卷圈、大饼，齐活儿！”


    热气氤氲，香味勾人。许星辞看着那碗锅巴菜，瞬间被吸引住了。


    粗瓷大碗里是深色卤汁，锅巴浸得半软半脆，边缘还保留着一点焦黄。


    表面撒着葱花和香菜，一勺浅红的辣油浮在上面，轻轻一搅，热气混着芝麻酱香直往鼻尖钻。


    他端起勺子搅了两下，舀起一块锅巴送进嘴里。


    卤汁的浓香在舌尖炸开，锅巴软中带韧，嚼起来还有点筋道，混着腐乳的咸香和芝麻酱的厚重气味，热气顺着喉咙往下滑，整个人都暖了。


    “好吃……”


    他低声感叹，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嘴角已经微微上扬。


    不过吃了几口后，许星辞有点疑惑。


    这锅巴怎么跟他印象里的不一样？


    他印象里的锅巴是脆米饼，可眼前的更像是一种泡在卤里的饼子。


    他掏出手机，查了查。


    原来津城的“锅巴菜”，锅巴是豆面或者绿豆面摊成薄片，再切成条状，泡在特制卤子里。


    “原来是这样。”他忍不住笑出声。


    他又拿起那张饼，学着旁边大爷的样子，撕下一块卷着卷圈，一口咬下去。


    外皮酥脆，里面是豆腐丝、粉条、油条的层层口感，再配上那张饼的韧劲儿，香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叫“碳水配碳水的人生幸福”。


    津城的街头在夜色里透着点朴素的温柔。


    店里的灯光昏黄，空气中混着芝麻酱与蒜汁的香气。


    桌子上油光微亮，一碗锅巴菜，一张饼，竟让他有种异乡人久违的满足感。


    他吃得正起劲，忽然听到旁边传来笑声。


    “怎么样？没骗你吧？”


    老板这会儿又走了进来，围裙上还沾着一点面粉。


    看着许星辞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她笑得眉眼都弯起来，把一碗热腾腾的豆浆放在桌上。


    “咱津城的早餐就得这么吃，锅巴菜配卷圈，再来碗豆浆，这一天都精神！”


    她声音爽朗，像这座城市一样带着股子热气腾腾的生活气。


    “确实好吃，比我在网上看的还香。”


    许星辞笑着接过豆浆，轻轻吹了口气，抿了一口。


    甜丝丝的豆香在舌尖化开，冲淡了锅巴菜的咸香和卷圈的油气。


    整个人都像被这碗温热的豆浆包裹住，胃里暖洋洋的，连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小伙子，等中午你还可以找家小馆子去试试锅塌三鲜和八珍豆腐，那才是地道。”


    老板一边擦桌子，一边热心地建议。


    “还有啊，咱津城的麻花也香，待会儿你可以买一个尝尝。”


    许星辞的眼睛亮了，笑容里带着少年特有的真诚：“谢谢姐姐！我正愁不知道中午吃什么呢。”


    对于一个外地人来说，能有个本地人热情地指路推荐，那种被欢迎的感觉，暖得像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