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旅游啊。”


    他眨眨眼，表情一秒无害，“学姐，你吃饭了吗？咱们去吃点好吃的吧。”


    他顿了顿，眼神忽然露出一点抱怨，“我第一次来津城，踩了不少雷，好多店都名不副实，味道一言难尽。”


    “但我想，有你在就不一样了。你肯定会带我找到宝藏小馆的。”


    江清漫轻笑了一下。


    “好啊。”


    她点头，声音不轻不重，像晚风一样拂过他的耳畔。


    夕阳西下，两人并肩朝山下走去。


    一路上没有太多话，但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踏实。


    而不知不觉间，许星辞的右手已经顺理成章地拉起了她那只绿色的行李箱。


    动作自然得像呼吸一样。


    江清漫低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嘴角又弯了一点。


    许星辞低头看着她脚步轻快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让学姐受累提东西这种事，他做不到。


    傍晚的山道上，晚风缓缓吹过，吹动两人衣角，也吹来一股温热浓郁的香味。


    那香气混着骨汤的醇厚、白萝卜的清甜，还有鱼丸在高汤里煮透后散发出的鲜香味道，缭绕在空气中，一点点渗进鼻腔。


    江清漫的脚步在那一瞬不自觉地顿了顿。


    “咕噜噜...”


    她的肚子也应景地响了。


    许星辞猛地转头，恰好撞见她飞快地低下头，耳尖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又不好意思解释。


    她连脖子都泛着淡淡的粉色。


    明明是那个在辩论场上语速丝毫不乱的冷艳学姐，此刻却像个不小心出糗的小女孩，一瞬间，距离感就少了几分。


    许星辞差点笑出声，急忙低下头掩饰笑意，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弧度。


    但他怕她更尴尬，赶紧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学姐，我忽然好想吃点关东煮，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他的声音故意放得轻快，像随口提起，又像给她台阶下。


    江清漫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利店就在不远处的石阶边，藏在一棵高大的樟树后，橘黄的灯光从落地窗里溢出来，在青石板上拉出一层温柔的光晕。


    她轻轻点了点头，低声应了一句：“好。”


    两人并肩走过去，推门时一阵热气扑面而来，香气更浓了。


    店里暖烘烘的，靠墙的一口大锅里咕嘟咕嘟煮着关东煮，汤底清澈泛着微黄，一串串食材在其中翻滚，仿佛在热汤里跳舞。


    江清漫本来只是想拿三串鱼丸，她并不饿，只是觉得刚刚的声音太尴尬，总要吃点什么来掩饰。


    谁知许星辞完全不给她“浅尝即止”的机会，动作麻利地拿起小纸桶，像是在菜市场扫货一样一串接一串地往里夹。


    “这点哪够吃，多来点。”


    他说着，给她夹完了鱼丸，又自己加了两个福袋、两块萝卜，还不忘舀上一大勺汤。


    老板看得都笑了：“小伙子，你这是备战夜宵局啊。”


    许星辞摸摸鼻子：“先喂饱自己，不然容易饿出幻觉。”


    离开店的时候，他捧着那桶热腾腾的关东煮，一边走一边咬了一口甜不辣，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太久没吃了，我还是爱这一口。”


    他一边说一边晃了晃脑袋，像只吃到美味的小狗。


    江清漫在他身侧，悄悄勾了勾嘴角。


    她从桶里拿出一串包心鱼丸，慢慢地咬了一口。


    丸子外层Q弹，里面却是滚烫鲜香的肉汁，一咬开就带着小小爆浆感。


    她轻轻“嘶”了一声，被烫得睫毛都颤了一下，但很快笑了起来。


    她以前总觉得这种便利店小吃添加剂多，不健康，从来没想过要尝。


    可今天这一口，竟然吃出了安慰的味道。


    在寺庙外站了三个小时，什么都没求到。


    现在这一串鱼丸、这桶热汤、这少年随口的玩笑，却比她想象中温暖许多。


    许星辞还在开心地吃，神情满足得像完成了人生大事。


    他一边啃福袋，一边自觉地把桶转向她那一侧，让她方便挑食材。


    江清漫挑了竹轮卷吃，打算再来一串。


    但低头一看，发现桶底已经所剩无几了。


    只剩她刚刚选的竹轮，还有福袋和萝卜。


    江清漫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你怎么吃这么快？”


    她语气淡淡，嘴角却悄悄翘起来，“这些，我的了。”


    话音落下，她直接伸出手，一本正经地从他手中“接管”桶权。


    许星辞含着福袋一愣，下意识抬头，就看见她明亮的眼睛里浮着一点娇蛮和调皮。


    和她平时沉静、有距离感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嘴里还含着半口福袋，呆了两秒，突然发现，原来学姐认真抢食的样子，也会让人心跳加快。


    “欸……给你给你。”


    他连忙咽下嘴里的食物，将手里的纸桶稳稳递给江清漫。


    “学姐，你吃。”


    许星辞把纸桶轻轻往江清漫那边推了推，语气带着认真和一点点讨好，“这些够不够？不够我再回去买。”


    江清漫刚咬了一口福袋，听见他这句话，动作顿了一下。


    她抿着嘴，低头小声说：“够了。”


    可那不争气的脸却又悄悄红了。


    她想快点遮过去，于是匆匆又咬了一口，热汤从福袋里涌出来，烫得她下意识眨了眨眼。


    许星辞偏头看着她，眼里笑意止不住地往外冒。


    她是真的饿了，却又害羞得不愿表现得太明显。


    那一点小别扭的情绪，就像春天刚冒出来的芽尖，藏不住也遮不住，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那个一开始只敢远远看着的高岭之花，现在竟愿意在他面前吃关东煮，还会轻轻说一句“谢谢”。


    他低头笑了笑，心口像被一小团温热的云推了一下。


    等两人下了山，街灯已悄悄亮起，山脚的街区热闹起来，路边饭馆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空气里混着各家店飘出来的饭菜香。


    江清漫带着许星辞拐进了一条安静的巷子，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门口停下。


    “就这家。”她说。


    招牌是手写的毛笔字，门口贴着褪色的春联，看起来有些老旧，却透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


    菜没点几样，就两道锅塌三鲜、八珍豆腐。


    许星辞看着菜单，猛地想起自己中午那场灾难性的踩雷经历，脸都不自觉抽了抽。


    那家某书推荐的“地道本地菜”，把锅塌三鲜做得油得发黑，豆腐像没睡醒的豆腐脑，吃一口差点让他怀疑人生。


    但眼下，他没有丝毫犹豫。


    毕竟点菜的人是江清漫，是他无条件信任的学姐。


    她就坐在他对面，靠窗的位置，阳光从窗缝里斜斜落下，打在她发丝上，有一点静谧的暖。


    “这家店开了二十多年，我小时候就常来吃，放心，不会踩雷。”她忽然低声说，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迟疑。


    许星辞连连摆手，认真得像在发誓：“我很相信学姐的！学姐点的菜，不好吃也得说好吃，不是，是肯定好吃！”


    江清漫轻轻勾了下唇角。


    不一会，菜就陆续上桌。


    锅塌三鲜最先端上来，厚实的蛋皮包裹着虾仁、鸡肉和香菇，外层煎得微脆，泛着金黄色的油光，刚一落桌，香味就扑了满鼻。


    “哇。”许星辞闻着就眼睛发亮。


    他眼睁睁地看着热气氤氲中，酱汁缓缓从蛋皮边缘流下来，馋得舌尖发痒。


    江清漫尝了一口，脸上的神情放松下来。


    “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她说着，像下意识一样，把盘子往许星辞面前推了推，“快吃，一会凉了。”


    许星辞哪里还等得住，立刻夹了一块塞进嘴里。


    软嫩的蛋皮咬开，虾仁的鲜、鸡肉的嫩、香菇的香同时在舌尖绽开，酱汁又恰到好处地裹住每一口，没有一丁点油腻。


    他满足地眯起眼睛：“比我中午吃的强一百倍！”


    “某书彻底失信于我。”


    江清漫抿了口水，笑着说：“有些店只做游客生意，味道确实不太稳定。”


    她又夹了一块刚上桌的八珍豆腐放进他碗里：“这个也试试。”


    八珍豆腐色泽红亮，豆腐块像是穿着绸缎衣服，酱汁浓稠香滑。


    里头还混着海参、鱿鱼、胡萝卜和玉兰片，五彩缤纷，赏心悦目。


    许星辞咬下一口，只觉得嘴里像爆开了味蕾盛宴。


    “这豆腐……它不是豆腐了，它是仙女下凡。”


    江清漫噗嗤一笑：“你也太夸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