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别沾了灰

作品:《表姑娘出嫁当夜,疯批首辅强取豪夺

    仿佛这样,心里的愧疚就能轻几分。


    岑晚音终于再次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脸上。


    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


    不是怨怼,也不是指责,更像是一种看透后的通透。


    像冬日里化尽积雪的阳光,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指尖轻轻拨过竹篾上的细刺,那根扎出的竹丝“嗖”地落在地上,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宋侍郎,你不必这样。”


    “当时你选择林姑娘,是你的心意。你念着旧情,本就无可厚非。”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宋怀序紧绷的肩膀,落在昭昭身上。


    孩子正专注地扶着灯笼架,小眉头微微皱着,显然没听懂大人之间的纠葛。


    “我在侯府受的苦,是我的境遇。那时我没有依靠,在侯府就像无根的草,风吹雨打都得受着。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外祖父,有昭昭,有听竹苑,日子安稳得很。”


    她的指尖重新握住竹篾,动作依旧轻柔,却比刚才快了些。


    像是想尽快把灯笼扎好,结束这场让她有些不自在的对话。


    “咱们各自有路走,你不必把我的遭遇都揽在自己身上,更不必说什么‘赴汤蹈火’的话。你有你的仕途要走,我有我的日子要过,互不相扰,才是最好的。”


    “可我过不去。”


    宋怀序突然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甚至忘了该有的礼数。


    “岑姑娘,你能放下,是你的宽宏。可我不能。我……”


    “那些事,都过去了。”


    她轻轻打断他的话,声音像落在雪上的羽毛。


    “外祖父接我回来后,现在的日子很好,我不想让过去的事,扰了这份安稳。”


    方承业这时放下手里的《论语》,轻轻咳嗽了一声。


    不是因为冷,是想提醒宋怀序,适可而止。


    他目光落在宋怀序身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三朝元老特有的威严。


    像冬日里结了薄冰的湖面,看着平静,底下却藏着不容逾越的底线。


    “宋侍郎,晚音的话,你该听明白。她不是故作大度,是真的想往前看。你若是真有悔过之心,就该尊重她的选择,别再用‘欠’来打扰她的生活。”


    “你要知道,有些事,不是你说还,就能还得清的;有些安稳,也不是你一句帮忙,就能随意搅扰的。”


    宋怀序看着方承业的眼神,又看了看岑晚音始终平静的脸。


    再看看沈景玄,他即便是随意站在那里,都给了他一股强大的压迫力。


    心里像被一块浸了水的青石压着,沉得厉害。


    他知道,自己今天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


    岑晚音已经走出了侯府的苦,而他,却还困在当年的失信里。


    可他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把“欠”字咽下去。


    那像吞了一块烧红的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好。”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胸口微微起伏着。


    “我听你们的,往后不会再轻易打扰。但我刚才说的话,永远作数。只要你和昭昭有需要,不管是大事小事,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只要我宋怀序还在京城,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这份人情,我认了。”


    说完,他对着方承业和岑晚音深深拱了拱手,动作比之前更郑重。


    腰弯得更低,手臂也绷得更直,像是在对过去的自己谢罪。


    “打扰了,晚辈告辞。”


    他没再看石桌上的礼盒,甚至没敢再看岑晚音一眼,只转身对着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们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捧着锦盒、抬着木匣,脚步放得极轻,生怕碰出一点声响,扰了这院子里的宁静。


    走到院门口时,宋怀序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岑晚音已经重新低下头,专注地扎着灯笼。


    竹篾在她指尖翻飞,像一只停在骨架上的蝴蝶。


    昭昭还扶着灯笼架,小声跟她说着什么,逗得她嘴角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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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出一点浅浅的梨涡。


    廊下阴影里,沈景玄广袖微垂,指节漫不经心地叩着腰间墨玉扣。


    岑晚音指尖不慎被竹篾刺到、下意识蹙眉的瞬间,他立刻迈步上前,屈指轻弹灯笼架。


    “篾丝未磨平,仔细伤手。”


    岑晚音闻声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心尖骤然一紧,忙低头应了声:“知道了。”


    方承业则重新拿起《论语》,手指轻轻拂过书页。


    偶尔抬眼看看他们,眼神里的暖意,像冬日里晒透了的厚毯。


    这幅画面,温馨得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影子。


    连落在地上的脚步声,都显得格格不入。


    他攥了攥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才压下心里的涩意,转身快步走出了听竹苑。


    廊下的铜铃被风吹得“叮铃叮铃”响,清脆的声音落在他耳里,却像在催促他离开。


    离开这个不属于他的温暖。


    出了太傅府,宋怀序钻进马车,不等小厮关上车帘,就急切地吩咐车夫。


    “回府,越快越好!”


    车夫应了声“好嘞”,扬鞭一挥,马鞭在空中划出一道清脆的响,马车缓缓驶动起来。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


    像一把钝锤子,一下下敲在宋怀序的心上。


    他靠在车厢壁上,闭上眼睛,岑晚音平静的眼神、方承业威严的语气、昭昭懵懂的模样。


    刚才的经历一遍遍在脑海里闪过,搅得他心口发疼。


    马车驶进家中大门时,宋怀序才缓缓睁开眼。


    车夫刚停下马车,他就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没回书房,反而径直走向库房。


    周福跟在他身后,手里还攥着刚才从太傅府带回来的账目。


    他小心翼翼地问:“公子,那些东西……还放回库房吗?那套羊脂玉摆件,要不要让人再擦一遍?别沾了灰。”


    宋怀序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套羊脂玉摆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