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娘子,快来救驾!!!

作品:《边荒小吏

    天刚蒙蒙亮,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黑石营稀疏的枯草。


    王爵站在安户所那歪斜的木牌下,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


    他手里捏着刚从吴仁义那儿领来的押送文书,薄薄一张纸,却重逾千斤。


    旁边是一个瘪瘪的干粮袋,里面只有几个硬得能硌掉牙的黑面饼子,以及一个装了少许清水皮囊。


    这就是他这趟公差的全部给养。


    吴仁义假惺惺地拍着他的肩膀,鼠须一抖一抖,小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阴冷笑意。


    “小王啊,这差事虽苦,却是上头看重!好好干,办好了回来,本官给你记一功!”


    王爵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应着,“是,是,多谢大人栽培……”


    心里早已将这老浑蛋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他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肉摊后面,张奎那肥胖的身影正倚着门框,脸上横肉挤出一个得意又怨毒的笑容。


    王爵的心猛地一缩,赶紧收回目光。


    两名被指派来的“护卫”老兵慢吞吞地走了过来,一个弯腰驼背,咳嗽不断。


    另一个眼神浑浊,抱着根长矛仿佛随时会睡着。


    王爵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灭了——吴仁义这是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就是要他死!


    “走吧,王令史。”老兵有气无力地催促道。


    王爵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硬着头皮,跟着两名老兵走向营区边缘的空地。


    那里,七名流犯已被铁链串在一起,哐当作响。


    李老四站在最末尾,眼神空洞绝望,仿佛早已是一具行尸走肉。


    而前面六人,则个个面目凶悍,虽然衣衫褴褛,但眼神里的戾气却几乎要溢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壮汉,绰号就叫“刀疤”。


    他是营里有名的刺头,听说手上沾过人命。


    此刻,他正用那双饿狼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王爵,嘴角咧开,露出满口黄牙,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挑衅。


    其他几人也交换着眼神,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冷笑。


    王爵的后颈寒毛倒竖,警铃在他脑中疯狂作响。


    这支队伍,简直就是一捆一点就炸的炸药。


    而他自己,就是那根最脆弱的引线。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把锈迹斑斑的佩刀,没能带来丝毫安全感,反而让他手心冒汗。


    他不敢回头看,但能感觉到,在某个视线的死角,一道清冷的目光正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这是他们昨晚达成的默契——他明,她暗。


    “出发!”王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底气,挥了挥手。


    队伍在寒风中,蹒跚着驶入茫茫无边的荒原。


    身后黑石营低矮的土坯房很快变成了模糊的黑点,最后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下。


    四野只剩下呼啸的风,灰黄色的天地,以及脚下硌人的砂石路。


    两名老兵一前一后,哈欠连天,根本谈不上什么警戒。


    王爵走在队伍侧面,神经绷得紧紧的,密切关注着每一个流犯的动静。


    “刀疤”故意晃动着铁链,弄出很大的声响,“喂,当官的,就这么点吃的?够谁塞牙缝啊?兄弟们饿着肚子,可没力气走路啊!”


    另一个瘦高个流犯嘿嘿笑道,“就是,听说王令史昨天还吃了羊肉?也不给兄弟们带点汤水尝尝?”


    言语间的试探和挑衅意味十足。


    王爵心头一紧,强行镇定道,“少废话!赶你们的路!到了地方,自然有你们吃的!”


    “哦?到了地方?”


    “刀疤”嗤笑一声,“怕是到了地方,就是老子们的死地了吧?哥几个,你们说是不是啊?”


    流犯中响起一阵压抑的、充满恶意的低笑。


    王爵的手按在了刀柄上,厉声道,“都想造反吗?不想吃苦头就安分点!”


    他的威胁显得苍白无力。


    “刀疤”等人不再说话,但那种无声的抗衡和酝酿中的风暴感,却更加令人窒息。


    中午时分,王爵找了个背风的土坡下令休息。


    分发干粮时,他格外小心,但流犯们还是为了谁多一口饼渣谁少一口水而推搡争吵,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


    王爵如坐针毡,一口饼子噎在喉咙里,难以下咽。


    他注意到,“刀疤”和另外两人借着身体的遮挡。


    似乎在用捡来的尖锐碎石片,偷偷磨蹭着脚镣的连接处!


    而另一个流犯,则一直用眼神和极其细微的手势与“刀疤”交流着什么。


    王爵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知道,快要出事了!


    他猛地站起身,想出声呵斥。


    突然!


    那个一直比较沉默、身材矮壮的流犯“哎呦”一声惨叫,猛地向前扑倒,似乎是被石头绊倒了。


    他这一倒,恰好撞在走在前面那个咳嗽的老兵身上!


    链条哗啦乱响,队伍瞬间陷入小小的混乱!


    “妈的!找死!”被撞的老兵骂骂咧咧,下意识地弯腰想去推搡那个摔倒的流犯。


    就在这一刹那!


    原本倒地的流犯眼中凶光毕露,猛地探出手。


    手中那块磨尖的石头狠狠扎向老兵穿着破草鞋的脚背!


    “嗷——!”老兵发出凄厉的惨叫,抱着鲜血淋漓的脚翻滚在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


    “刀疤”猛地暴起!


    手臂肌肉虬结,哗啦一声,脚镣间的铁环竟被他用蛮力和之前磨损的缺口生生崩开些许,获得了有限的活动空间!


    他如同出笼的猛虎,粗壮的手臂猛地从身后勒住了另一个持矛老兵的脖子!


    铁链死死绞紧!


    老兵眼睛瞬间凸出,脸色涨得紫红,发不出任何声音,长矛脱手落地。


    “动手!”


    “刀疤”嘶吼一声!


    其余流犯如同得到指令,一拥而上!


    有的去抢掉在地上的长矛,有的拼命挣扎试图彻底挣脱镣铐,全都朝着王爵扑来!


    “拦住他们!杀官!夺路!”刀疤一边死死勒住老兵,一边咆哮。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电光石火!


    王爵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仓啷”一声拔出佩刀,但手抖得厉害。


    冰冷的刀身在空气中乱晃,毫无威慑力。


    眼看那名矮壮流犯已经捡起长矛。


    另外两人也几乎要挣脱镣铐,面目狰狞地扑到近前……


    王爵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那股混合着汗臭和绝望的凶狠气息!


    完了!


    他心头闪过这个绝望的念头,立刻大叫,“娘子……快来救驾……”


    就在“刀疤”腾出一只拳头,狞笑着砸向王爵面门的瞬间!


    咻——!


    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旁边的土丘后疾射而出!


    速度快得只留下一片模糊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