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砚！”秦砚被火焰包围，听见身后的声音响起，带着急迫的身影，随即一只手拉住他，说：“小砚，快走。”


    “小砚！”妈妈的声音从梦的那头响起，秦砚猛然回头，然而不论他如何竭尽全力，都无法看清楚另一头妈妈的脸。


    “快走。”那身影揪住秦砚，轻声的着说：“你的噩梦结束了，都结束了。”


    秦砚猛地睁开了眼，刚刚参加完星云奖的颁奖典礼，接连的行程让他疲惫不堪，自己竟然在庆功宴的休息室睡着了。小助理不在身边，应该是开小差了。


    秦砚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发，恢复平日温文尔雅的样子。——直到他瞥见镜中角落，一个模糊的身影正静静注视着他。那是谁？


    他猛地回头，却只看见空荡的走廊。


    ---


    水晶吊灯将奢华酒店的宴会厅照得恍如白昼。空气里混杂着葡萄酒的果香、雪茄的醇厚、香水的馥郁交织成的名为‘名利场’的香气。星云奖庆功宴，这是一场为才华与幸运加冕的盛宴，流光溢彩，欢声鼎沸。


    秦砚脸上带着标志性的笑，环顾四周。此时，年度最佳新人，新晋顶流——江辰，被簇拥在人群中心。量身定制的黑色丝绒礼服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那张被称作“上帝吻过”的脸上，挂着历经千万次媒体检验的完美笑容。不断有人上前碰杯、拥抱、耳语，献上或真或假的祝贺。他是今夜毋庸置疑的宠儿，享尽赞美与艳羡。


    同是江辰和秦砚的经纪人——张菲菲身着一袭利落的银色裙装，如梭鱼般穿梭人群。张菲菲，金牌聚峰的王牌经纪人。因为高超的营销手段，三十岁出头的她已经在娱乐圈声名鹊起，她的笑容比江辰的更标准，也更具有目的性。每一个举杯、每一次短暂交谈，都精准筛评着在场每个人的价值。她手中香槟几乎未动，眼神却已醉于权力、人脉与未来商业版图构筑的烈酒之中。


    人群如潮水随江辰移动。资深制片人拍着江辰的肩朗声谈“下次合作”；当红小花仰头看他，眼中盛满崇拜与真假难辨的倾慕；一群西装革履的投资人则低声交换看法，评估这颗新星带来的收益率。笑声适时爆发，又迅速被更热烈的交谈淹没。


    在这极致喧闹与光亮照不到的角落，另一些情绪正无声蔓延。几位同样提名却铩羽而归的新人，脸上挂着得体微笑，眼中却难掩失落与嫉妒。


    秦砚穿过人群，落座在角落的沙发上。三十岁的他已经手握多个国际奖项最佳男演员奖的年轻影帝，今年是作为颁奖嘉宾出席的，星云奖对他来说不值得一提。


    不同于江辰的精致，秦砚的帅是俊朗的有故事感的，更偏成熟儒雅。骨相优越，一双眼睛深不见底，他可以是温润的玉，也可以是疏离的冰。


    秦砚找了个闲适的姿势倚靠在沙发，把自己隔绝在喧闹之外。他惯性地观察周边的人，目光偶尔掠过沸腾的中心。透过酒杯，物欲横流、明争暗斗。这熟知剧本的游戏，每天都有新人粉墨登场。资源争夺、地位较量、以及那掩饰在笑容下的焦虑。那些穿梭于名利场的猎人与猎物。谁又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猎人？


    “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啊？”不知什么时候张菲菲拿着红酒杯来到了秦砚身边。


    “行程有点紧，你知道的和王导请假不容易，明天一早飞机就得回F市开工。”秦砚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些许距离，还是举起了酒杯，“恭喜菲姐，又喜提摇钱树一棵。”


    “王导的戏都是精品，明年你又能拿一个影帝，什么摇钱树，你这说得让姐太伤心了，”张菲菲假意抚胸，眼眸一转：“江辰他努力也争气，拿了今年最佳新人，你问问王导本子里有没有什么角色适合他的？”


    她心中早已盘算着，秦砚向来会挑剧本，如果有机会带着江辰再拿一个演技大奖，摆脱流量咖的身份，未来江辰的前途才是真正的不可限量。他秦砚虽说是影帝，可现在资本都在像流量倾斜，乘着江辰的东风涨一涨自己的流量，这是个双赢的局。相信他不会拒绝。


    “好的，我和王导提提。”秦砚知道她的心思，没点破。


    扣扣，手机收到了一条讯息。张菲菲看了一眼，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喜悦拔高了音调：“那一言为定咯~”


    不知道是因为秦砚的话还是刚收到的短信。


    ---


    F市公安局，法医室。


    空调的低温将消毒水和腥气凝固在法医室里，市局刑侦支队技术组组长、法医陈嘉仁，F市本地人，近一米八，蓝色无菌服包裹着他清瘦的身躯。长期的室内工作，让他的肤色呈现出不健康的白色，与周围金属的硬冷光泽奇异融合。尤其那双眼角微扬的瑞凤眼，此刻没有情绪，只有极度专注下的虚焦，视线的焦点完全没落在身前刚缝合的躯体。他的助手毛辉曾开玩笑：“嘉仁哥这双眼睛，就连看尸体都显得深情款款。”


    这段时间市局的活儿其实不算多。陈嘉仁此刻并没有琢磨尸检报告，而是在想别的——他今年三十了，和每个大龄青年一样，正被母亲催婚。之前他也听从母亲安排相了几次亲，女孩们几乎都对他出色的外貌和公务员身份一见倾心，可一听说他是法医，五个里有四个就打了退堂鼓，剩下那个是刑侦剧爱好者，叽叽喳喳地和他探讨热播刑侦剧是否有bug，聊了一晚上就在他以为这次终于可以和他妈交差的时候，女孩说：“咱加个微信吧，你下次解剖到啥有趣的尸体记得通知我，我打算搞个探案播客，到时候请你做特邀嘉宾啊。”陈嘉仁礼貌地落荒而逃，于是，相貌出众的陈嘉仁反而成了“滞销品”，愁得母亲王倩倩白头发都多了两根。


    今天母亲又介绍了一个据说“不介意他职业”的姑娘。去，还是不去？


    法医室的白昼无影灯突然无征兆的闪了一闪，陈嘉仁还是没有动作，静谧的空间中，气流缓缓地慢慢地移动起来，一只如霜似雾的灰白色五指手骨的悄无声息地覆上了陈嘉仁的肩头。


    陈嘉仁觉察到了，他僵直着身体没有回头，低沉如鬼魅一般的声音在他耳边缓缓的响起：“陈~嘉~仁~今天你一定要去~”


    拿开肩头手骨，陈嘉仁没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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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说到“我也没说不去。”


    拿着手骨的正是F市刑侦队长萧霆，英气与痞气在他脸上融合的十分和谐，身形挺拔。因长期的户外追凶，脸被晒成了健康的古铜色，与眼前这位同僚形成鲜明对比。奈何该队长多张了一张嘴：“那就~不要和僵尸~深情对视了，我答应了陈姨~今天一定~要把你送到。”


    “不要动我的标本！”陈嘉仁一把夺回手骨。


    “男人不能这么小气哈，答应去了啊。”萧霆的话还没落音，手机震动了，拿起手机接通：“去不了了，有命案了，走吧。”


    陈嘉仁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用纠结了——注孤生。


    两人坐进车里，陈嘉仁摘下口罩，白皙的脸透出一种近乎不健康的透明感。萧霆一瞥笑了：“你越来越像吸血鬼了。”


    刚毕业两年的小女警钱多多已坐在后排。当初萧霆本不打算留她，这姑娘积极肯干，又恰逢原女警王姐产假归来要求调岗，钱多多就顺利留在了刑侦队。她长得圆圆脸、大眼睛，活脱脱一人形小松鼠，逢人便笑，进市局才一年就成了“局宠”，连看门大爷见了都想摸摸她的头。


    她一听萧霆这话道：“所以你们俩才般配，常年高居F警局CP榜首位啊。”


    “啥玩意儿？”萧霆问。


    “F市黑白无常CP。”钱多多捂嘴笑得跟偷了米的老鼠，内心狂喜磕到了。


    陈嘉仁淡淡回瞥：“有命案不说鬼，大吉大利。”


    萧霆乐了：“你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法医，还信这个？”


    陈嘉仁懒得理他，闭上眼睛养神。


    萧霆自讨没趣，转而正色道：“多多，辖区派出所怎么报的案？”


    “祥云区派出所王征三小时前接到林贵文的短信，说感觉有人要杀他。民警王征负责跟进，但出门时被两个吵架的大妈绊住，后来又去处理一位独居老人摔倒的事，等忙完再联系林贵文，已经联系不上了。”钱多多语速很快，却条理清晰，“王征上门查看，敲门不应，因为以往这个时间林贵文都是在家的。所以王征选择了破门而入，发现林贵文被吊在吊扇上，遭割喉，初步判断是失血过多死亡。第一时间已经现场封锁保护。”


    萧霆眉头一跳：“林贵文？是一周前报案说自己被人跟踪、要求警方保护的那个猥亵前科犯？”


    钱多多迅速划了下工作手机：“是的。林贵文，44岁，身高175，体重65公斤，原祥云区中学英语教师。七年前因猥亵三名未成年学生被判刑八年，半年前刚刑满释放。一周前他曾向辖区民警报案，称有人在跟踪他，想杀他。咦——”


    萧霆侧头：“怎么？”


    钱多多撇嘴：“这张应该是他入狱前的照片吧？长得还挺……好看。呸，人面兽心！”


    萧霆白她一眼，嘴上却不饶人：“小姑娘不要那么肤浅。再说了，好看能比你嘉仁哥还好看？”


    钱多多赶紧说：“那不能！我以人格担保，仁哥是我心中永远的白月光No.1！”


    陈嘉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