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了一把脸，萧霆电话拨给了宁远：“远，‘黄金宝’查到了么？”


    “礁石镇派出所直接联系了黄金宝所在村的村支书，并让黄金宝本人接了电话！村支书和黄金宝本人都证实，真正的黄金宝本人不具备作案时间，他的身份被冒用了！”


    不出所料，没那么容易抓到清道夫的尾巴。萧霆思考了一下，开始部署：“远，听着！假身份确认了，现在关键是把他本人揪出来。你立刻把我们之前圈定的案发时间段，以及案发前后几天，在建安里小区周边基站活跃的所有未知IMEI码都给我筛出来！重点排查那些出现规律和‘黄金宝’租住时间高度吻合、且在案发后迅速消失的信号。同时，注意有没有使用‘手机串号篡改’技术的迹象，这家伙反侦察能力很强，可能会玩这一手。就从这片数据海里，把最可疑的那个‘鬼’给我捞出来！”


    “明白，霆哥！”宁远的声音带着亢奋，“我会尽快找出最可疑的IMEI码，用它碰撞全市的基站历史数据，就算是换了手机卡，只要他开机用过，我就能找到他的活动轨迹！”


    “揪出来这个‘黄金鬼’，哥请你吃大餐。”萧霆被宁远的兴奋感染，对着陈嘉仁抬了抬下巴，“哥一视同仁，物证上揪出鬼来，也请你吃大餐，走吧！”


    陈嘉仁：“……”


    萧霆坐进车里，又打给了钱多多：“头像拼出来了？好！多多，你和大壮拿着这张模拟画像，再去建安里11号楼和周边重点走访一遍，看看有没有居民对这张脸有印象。立刻把电子版也发给宁远，让他做两件事：第一，在我们已有的路面和社会监控视频里面去进行人脸比对。看着我干啥，上车啊！”萧霆招呼陈嘉仁。


    “坐驾驶位，”陈嘉仁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吊着的左臂，“你能开车么？”


    萧霆下意识想抬左手，肩胛骨的隐痛让他瞬间清醒：“嗐，忘了这茬。多多，第二，如果他锁定了可疑的IMEI码，就结合画像，重点排查这个信号源出现时，附近监控里有没有符合画像特征的人！不说了，我和你嘉仁哥哥现在去浮城片场。”


    陈嘉仁开车的风格与萧霆的大开大合截然不同，平稳得近乎刻板，车速均匀，变道超车都带着一种从容。


    无需专注路况，萧霆的注意力便无处安放，开始在脑子里梳理案件，顺带开启了闲聊模式。“嘉仁，”他忽然开口，“关于那个‘清道夫’，你之前的推测全中了。张浩撂了之后，我一直想不通清道夫怎么就能在现场完美隐身。你知道最后是谁点醒我的么？”


    “不知道。”陈嘉仁目视前方，回答简洁。


    “秦砚，你的邻居哥哥，”萧霆一点没卖关子，语气里带着点小探究，“他小时候也这么……善于洞察人心？”


    “秦砚哥从小就很聪明。”提到秦砚时，陈嘉仁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我妈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霆的手指在车窗上无意识地敲了敲，像是随口一问：“那你说……以他的观察力，他有没有可能早就发现，江辰身上那些伤都刻意避开了要害？”


    车内陡然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只有引擎平稳运行的微弱噪音。


    陈嘉仁沉默了片刻，视线依旧平稳地落在前方路况上，声音没什么起伏：“他的观察力确实远超常人。但这件事，需要证据。”


    这时萧霆的电话响了。浮城剧组所在的片区吕所打来的：“萧队，中心指示浮城剧组案件由市刑侦支队接管。现场我们已做初步保护，需要我们所配合你尽管提啊。”


    “好的，感谢吕所。”


    车子驶入《浮城》剧组所在的废弃工厂区域，辖区派出所的吕所长已经带着两名民警在入口处等候。简单寒暄后，吕所长引着萧霆和陈嘉仁走向事发地点——那座高大的废弃厂房天台。


    “现场我们基本维持原样，拉了警戒带。”吕所长一边走一边介绍，“剧组相关人员我们也做了初步问询。目前有两个重点嫌疑人，一个是原男二许言，另一个是道具师陈勇。有人反映，上午看到他们两人一起上去过天台。陈勇是许言推荐进组的，两人关系不错。许言对换角一事耿耿于怀，陈勇为人讲义气，可能是在替许言出头。有人反映之前秦砚的腿被道具箱砸到，我们怀疑也是陈勇所为。”


    萧霆眼神一凛：“有证据吗？”


    “暂时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上次的事，但这次，在陈勇的工具箱里，我们发现了与现场螺丝规格匹配的内六角扳手，以及……一小罐用于加速金属锈蚀的化学药剂。他解释说那是做旧道具用的。”


    萧霆点点头，这个动机和物证链条听起来比之前合理了许多。


    天台入口处，王导和几名核心场务正焦急地等待着。


    “萧队长，陈法医，这事真是……”王导一脸懊丧。


    “王导，我们先看现场。”萧霆打断他，目光扫过人群，注意到了站在稍远处、脸色苍白的许言和眼神躲闪的陈勇。


    众人登上天台。事发区域已被警戒线圈起，歪斜的铁架、滚落的齿轮以及地面那摊刺目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的惊魂一刻。


    陈嘉仁率先进入现场进行技术勘查。他的结论与之前一致：“至少有三颗螺栓是被专业工具快速切断，人为破坏无疑。”


    萧霆则开始重点重建事件的全貌。他首先询问了秦砚的助理温小璇。


    “小璇，江辰上午什么时候来的，有去天台走戏么？”


    温小璇点点头，表情自然：“江辰来的时间我不清楚，可能要问菲菲姐，我早上去接的砚哥。但是我来的时候大概是九点了，大概十点半的时候吧，我有看到江辰从天台下来，他具体上去的时间我不清楚。”


    “他下来之后，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或者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萧霆追问。


    温小璇仔细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辰哥下来的时候挺正常的，就跟平时一样，和砚哥对戏，没说什么特别的。”


    萧霆让她先离开，然后分别传唤了许言和陈勇。


    面对萧霆锐利的目光，许言显得激动又委屈：“我是上去过！我是心里不痛快，找陈勇诉苦！但我绝对没有让他去搞破坏！这是栽赃！”


    审讯陈勇则更不顺利。他一口咬定工具箱里的工具和药剂都是正常工作所需，对破坏铁架一事矢口否认，态度强硬。


    “萧队，”辖区民警走过来，低声汇报，“片场只有主要进出口和重点拍摄点设置了监控，天台入口没有设置监控，目前只有目击者看到许言和陈勇上了天台。无法证明他们当时在铁架附近具体做了什么。没人看到江辰上天台的时间，下来的时间差不多是十点半，和温小姐说的一致。”


    线索似乎指向了许言和陈勇合谋报复。动机、时机、物证都对他们不利。


    然而，萧霆和陈嘉仁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更深的疑虑。


    “江辰是独自上去的……”萧霆低声沉吟，“如果他真的无意中撞破了许言和陈勇的密谋，以他的心智，完全有可能不动声色，独自酝酿一个将计就计的方案。”


    陈嘉仁表示同意：“这完美解释了他的反应为何能如此‘迅捷’和‘精准’，仿佛排练过。因为他确实早有准备，且没有第三个人知情，避免了消息走漏的风险。这也使得他的‘英雄行为’更具突然性和真实性。”


    这个推断，让江辰那惨烈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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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势和英雄光环背后，隐藏的冷静与算计显得更加令人心惊。


    “吕所，”萧霆与吕所长握了握手，语气诚恳，“这起案子和我们正在侦办的林贵文案可能有潜在关联，侦查方向需要并线。眼下还得辛苦兄弟们帮个忙，重点查两件事：第一，道具师陈勇近期的经济往来，看看有没有异常的大额进出；第二，也是当务之急，组织人手对片场及周边垃圾站、隐蔽角落进行地毯式搜索，切割铁件用的角磨机或液压钳之类的工具，还有那几颗被切断的螺栓，案发时间短，凶手很可能还没来得及处理远！”


    “我们全力配合，放心！”


    萧霆和陈嘉仁走出厂房：“如果我们的推测成立，”


    萧霆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那江辰这场‘苦肉计’堪称绝妙。独自发现危险，独自决定冒险，利用对手的杀局为自己打造金身。这份隐忍、决断和对时机的把握，非同一般。”


    陈嘉仁望向城市的方向，目光冷静：“他在为自己打造一个无懈可击的公众形象的同时，也将自己置于道德和法律的‘安全区’。任何针对他的质疑，在那段‘舍身救人’的视频面前，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回到市局，高永一看到萧霆，语气凝重中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萧队！周志刚这边有重大发现！经侦的兄弟跟了一周，摸清了他的资金流向！这家伙，近半年，一直在通过好几个离岸空壳公司，大规模、分批次地向境外转移资产！最关键的是，最后有几笔资金，经过层层伪装，流入了他在海外设立的信托基金！”


    周志刚在这个节骨眼上紧急转移资产，意图再明显不过！


    萧霆几乎肯定：“他察觉到我们在重启林贵文案，怕七年前的事捂不住，在安排后路了！永哥，让经侦的兄弟钉死每一笔钱的流向！这都是将来追赃和定罪的关键证据！另外，你亲自带人，加大力度梳理周志刚的社会关系网，重点排查七年前可能参与制造伪证、如今仍可能被他掌控或灭口的人！特别是具备法律、财务背景，或能接触到灰色地带的。”


    萧霆顿了顿又补充道：“林贵文谋杀案目前没有直接指向周志刚，我判断他的核心动机是掩盖旧案。我们要小心，老狐狸有可能会采取极端手段清除隐患了。”


    几乎是前后脚，罗威的电话也切了进来，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现场监视特有的紧绷感：“萧队，我们跟了武正街老许一上午。他绕了好几条街，在街角一个小卖部的座机打了一个电话。我们定位到了他联系的那个座机，登记的名字就是邓家强，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强哥’，人在加利电子城。我们已经布控，目前按兵不动。”


    “很好！”萧霆精神一振，“这个‘强哥’应该就是连接周志刚和当年做局人老许的中间人！老许找他，很可能是感觉到压力，想要封口费或者跑路费！给我盯死了！监听所有通讯，记录所有接触人员！关键就是看他和谁联系，如何联系，联系人是不是周志刚一方！这是撬开七年前旧案的最直接支点！””


    萧霆从现在掌握的信息推断，半年前周航探监林贵文，应该是引起了周志刚的警觉，资金转移从那时便开始布局。之后警方对杨慧和周志刚的走访，让他们明确知道警方已经重启林贵文猥亵案。现在张建国、李红的相继落网，则让周志刚感到了实质性的危险。


    从目前调查发现的证据表明，周志刚应该不是“狩猎游戏”的玩家或雇主——以他的城府，若想除掉林贵文，不会采用如此张扬且极易引火烧身的方式。萧霆想周志刚此刻急于抹杀的，应该是旧案中能证明他收买老许、操纵“仁心小组”的直接证据与知情人。


    而老许和“强哥”这条线，就是老狐狸露出的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