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作品:《狩猎者游戏【刑侦】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层无形而粘稠的纱,紧紧缠绕住江辰的感官,最终将他彻底拖入一片光怪陆离的梦境深处。


    梦境里,是夏日午后的阳光,透过老式窗户,在浮沉中投下斑驳的光柱。


    年幼的他,还叫做林景天,趴在一尘不染的书桌上。父亲林贵文就坐在他身边,身上带着淡淡的墨水与旧书的气息,温文尔雅。


    “景天,”父亲的声音低沉悦耳,他将一株植物标本递到他手里,“这是一味中药,它也叫景天。性寒,味苦,能清热解毒,活血止血。它看起来普通,甚至有些不起眼,但生命力极强,能在岩缝山石间扎根,向着太阳顽强生长。”


    父亲握着他的小手去触摸那微凉叶片,目光温和而深邃:“爸爸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能像它一样,拥有强大的生命力,无论身处何种境遇,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阳光,治愈自己……”


    那时的父亲,是他的山,是他隐秘崇拜的偶像,一个集学识、温情与独特期望于一身的完美形象。


    梦境陡然扭曲。


    温暖的阳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青春期自我意识萌发时的惶惑与恐惧。


    当他初次察觉自己对同性生出不容于世的朦胧情愫时,母亲胡敏的尖叫便如诅咒般炸响:“你就和你爸一样,是个变态!” 那一刻,他惊恐地意识到,自己体内可能潜藏着与父亲同样的“秘密”。一种无意识的认同与连接,带来的不是慰藉,而是更深的、令人战栗的恐惧。


    父亲的温文尔雅之下,总萦绕着一丝他当时不懂的阴郁;母亲时而歇斯底里、时而紧抱他痛哭道歉的反复无常——所有这些,都让他内心最深的恐惧破土而出:他会重复父亲的命运吗?成为一个“不被社会接纳的、懦弱的、只能将自己隐藏在暗处的同性恋者”?


    随即,是梦境里最刺耳的破碎声。


    “猥亵犯的儿子”——六个猩红的大字,像利剑一般从四面八方刺向他。父亲不再是那个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的温文男人,而是被铐上手铐,在无数闪光灯和唾骂声中拖走的“变态”。校园里,昔日同学的目光变成了刀子,“猥亵犯的儿子”、“变态家的种”……恶意的霸凌如影随形。


    起初是滔天的愤怒,但紧随其后的,是一种更深、更彻骨的——羞耻。父亲用自身的身败名裂,无情地印证了他内心最黑暗的恐惧:看吧,这就是同性恋下场。你就是社会的污点,一个迟早会现形的怪物。


    十四岁那年,他在心里完成了一场残酷的“心理弑杀”。林贵文不再是他父亲,那个名字连同其代表的一切,成为了他必须彻底切割、清除的“病原体”,是他所有不幸与污名的源头。


    病床上,江辰的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缠着纱布下的眉头紧紧锁住,喉间发出压抑的、近乎呜咽的呓语。他在与梦魇搏斗,与那个他亲手埋葬的“林景天”的鬼魂搏斗。


    ……


    而后,一切喧嚣的梦境,被现实中沉重的金属断裂声和剧烈的疼痛取代。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和鼻腔里真实的消毒水气味。身体的疼痛提醒着他刚刚实施的“苦肉计”,而内心的冰冷,则来自于那段永不磨灭的创伤记忆。


    父亲的影子,如同附骨之疽,在他打造“江辰”这个完美假体,即将登上人生巅峰时,又一次阴魂不散地归来。而出狱的父亲,就是那面照妖镜,时刻提醒着他完美的假象之下,流淌着怎样“肮脏”的血液。


    手被温热地紧握着。张菲菲的声音传来:“辰辰,别怕,都过去了,只是梦。”


    江辰看向张菲菲,在那最初的、无法伪装的恍惚瞬间,一种真实的依赖与庆幸掠过他的心头。是的,幸好她在。是这个女人,将他从泥沼中拉起,为他加冕,构筑了这座名为“江辰”的坚固堡垒。这份感激,在他感到安全时,是真实且柔软的。随即,那双眼眸才迅速被演练过无数次的、恰到好处的疲惫、后怕与脆弱所充盈。


    他没有立刻抽回手,反而微微回握了一下,力道很轻,像是需要从张菲菲身上汲取力量:“菲菲姐……”语气中带着不言而喻的依赖。


    张菲菲轻轻地理了理江辰的头发,声音发颤:“辰辰,你今天吓死我了……你怎么那么傻!万一那个齿轮砸到你头上……”她不敢再说下去。


    “菲菲姐……我没事。”他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当时……没想那么多,就看到架子倒下来,朝着砚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砚哥出事。”


    “一定是那个许言!”张菲菲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因为换角的事怀恨在心,竟然敢在片场动手!他这是想毁了秦砚,也差点毁了你!”她紧紧攥着江辰的手,“你放心,警方已经在查了,娱乐圈他也别想混了!”


    他安静地听着,眼神里流露出全然的信任与感激。片刻沉默后,他才微微蹙起眉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困惑轻声问道: “菲菲姐,刚才萧队长问的那个张浩?我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来过几次握手会的那个……男生?”


    他问得自然而然,仿佛只是顺着警方的问题,在模糊的记忆里搜寻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


    张菲菲的心却猛地一紧。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截断了江辰的话头,语气强硬:“一个无关紧要的疯子粉丝而已!辰辰,你不用记得这些,也不用管这些!”


    她俯下身,给江辰掖了掖被角:“所有会威胁到你、会玷污你形象的人和事,我都会处理干净。你只需要好好的,快点恢复健康,站在舞台上,站在镜头前,继续做那个完美的江辰。其他的……都交给我。累不累,再睡一会?”


    江辰看着她眼中为自己而燃烧的、近乎疯狂的决心,心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涩意,但随即被更强大的、对坠落深渊的恐惧所覆盖。他不能心软,父亲的影子就是悬顶之剑。他轻轻地垂下了睫毛,不再追问,将所有真实的情绪与冰冷的算计一同掩藏。


    他轻轻“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倦意,低声喃喃,像是在无意识的呓语:“菲菲姐,有你真好……我感觉安全多了……”


    张菲菲看着眼前受伤的江辰,他依旧精致得如同易碎的琉璃,这是她最得意、不容有失的作品。她绝不允许任何人玷污或伤害他分毫。


    ---


    急诊外科。


    秦砚的脚踝在片场被江辰那一撞之下,旧伤叠加新伤,此刻已经肿得老高,医生嘱咐必须静养,严禁承重。


    江辰的助理将秦砚从处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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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出来,从片场赶过来的温小璇,看到秦砚迎了上来,快速与江辰助理交接了几句,便自然地接过了轮椅的扶手。


    “砚哥,你怎么样?”温小璇的声音里满是担忧,推着轮椅的动作小心翼翼。


    “没事,骨头没事,就是韧带二次拉伤,得坐几天这玩意儿了。”秦砚指了指轮椅,语气听起来还算轻松,只眉宇间带着一丝深思。


    温小璇推着他往安排的临时病房走去。走廊空旷,只剩下轮椅滚轮与地面摩擦的细微声响。


    “小璇,”秦砚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萧队他们今天在片场,都问了些什么?现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温小璇知道秦砚肯定会问,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将自己看到和听到的一一道出:“萧队长和陈法医勘查得很仔细。铁架底座的好几颗螺栓都被专业的工具切断了,确定是人为破坏。他们重点询问了许言和陈勇,因为有人上午看到他们一起上过天台,而且陈勇的工具箱里发现了可疑的工具和做旧用的药剂。”


    她顿了顿,继续道:“萧队还问了我江辰上午的行踪。我说我不太清楚他具体什么时候上去的,但我十点半左右看到他从天台下来。萧队似乎对江辰独自上下天台这一点很关注。”


    秦砚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前方虚空中的某一点。温小璇的叙述,与他倒地时那一瞬间闪过的模糊念头渐渐重合。


    “江辰上午独自上去过……萧队很关注这一点……”


    他回想起今天对戏时,江辰几次的NG,他当时不理解,现在回想起他偶尔瞟向自己身后铁架那似无意一瞥;回想起他冲上来时,那计算得恰到好处的角度和力度……


    一切都似乎能说通了。


    铁架被动过手脚,江辰很可能上午独自上去时就发现了,或者……至少是有所察觉。他不是制造危险的人,但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将计就计,等待着“意外”的发生,然后以一个“奋不顾身”的拯救者姿态登场。


    这完美解释了,他为何反应神速,既能救人,又能精准避开要害。


    秦砚靠在轮椅背上,缓缓闭上眼睛。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对江辰如此年轻却心思深沉至此的寒意,也有一种看穿戏码后洞悉一切的疲惫。这确实是一场精彩的表演,用货真价实的伤痛呈现了一场足以迷惑所有人的英雄戏码。


    透过“救命之恩”而产生的那层温情滤镜,江辰背后隐藏的冰冷算计,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他基于细节和人性洞察的推测。他没有证据,一丝一毫的直接证据都没有。江辰是让人同情的受害者,是光芒万丈的英雄,他所有的行为在旁人看来都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温小璇将他安置在病床上,见他闭目蹙眉,忍不住轻声问:“砚哥,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秦砚睁开眼,摇了摇头,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今天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需要时间,需要冷静地将这些碎片拼凑起来。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秦砚知道,在这片璀璨之下,隐藏着比他演过的任何剧本都更加黑暗和复杂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