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是个小年轻，在手机地图app上搜了半天，也没搜到她所说的地址，侧过身问：“那个，我这儿只能搜到兰香路的中药研究所，不知道您说的是不是这个？”


    “中药研究所？”沈灯心皱眉，身子往前倾，在地图app上确认了一下位置，确实是一个地方，“那就去中药研究所吧，真不知道，好好的一个中医诊所，怎么就改成了研究所。”


    司机拉开手刹，很客气的回道：“改成研究所了好几年了，听您这口音，应该也是天城人吧，是不是很久没回来了？”


    “……嗯。”


    沈灯心倚在座椅靠背上，微抬下颚，视线透过车窗看向窗外的浓稠夜色，眼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情绪。


    到底有多久没回到天城了。


    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模糊的印象里，自从五年前收到TK的邀约不告而别后，她似乎就没再回过天城。


    打职业这几年，逢年过节或者窗口期时，她也几度思乡情切，想回来看看。


    但最爱的亲人已逝，当初发过的誓也还未做到，她不愿面对，也没什么脸面回来。


    如果不是左京墨，她或许只有等到什么时候夺冠了，再或者因伤退役了，才会想着回天城吧。


    车载音乐里，循环播放的是今年征锋夏季赛的主题曲——《Second to none》。


    司机师傅还饶有兴趣的哼唱着。


    备赛期间，沈灯心打了400多场的rank，训练量大的恐怖。有时候熬夜打枯燥了，就喜欢放这首歌听。


    她最喜欢里面的一句歌词。


    “We will stand on the top of the world, at any cost.”


    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站在世界之巅。


    队内小中单窦觅还借玩笑道出真话，跟她说，要是今天能听着这首歌淋一场金色雨，就算让他以后把蓝buff全奉献给ad都行。


    现在想想，那时候信誓旦旦答应下来的沈灯心，应该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师傅，您…也看zpl（征锋职业联赛）吗？”她没忍住问了一嘴，默默把口罩捂的更严实了一些。


    司机欣然点头：“对啊，我看zpl好几年了，怎么，你也看？”


    “偶尔看看，”沈灯心压低声音，生怕自己被认出来，“那你觉得在夏决上，TK的表现，怎么样？”


    “TK啊……”司机沉思了一会儿，“不吹不黑的话，我真心觉得整个夏季赛，TK都表现的不错。就是那个ad，叫什么来着，Lamp？听说她手腕出了点问题，要不是手伤的话，感觉NTT真的未必能夺冠呢。”


    像是想起了什么，司机紧跟着叹了口气：“唉，真是可惜了，zpl里面难得出一个打的这么凶的女ad，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退役，我还等着她的诺拉冠军皮呢。”


    见惯了网上的谩骂与嘲讽，碰见理智观众反而有些不适应。


    沈灯心坐在后座，认真听完了他的每一句话。视线从窗外抽离，落在自己的右手上。


    “会回赛场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出口：“我相信她。”


    -


    兰香路作为天城城区的主干道，近几年翻新了一番，但一些标志性的建筑物和路段还是没怎么变。


    下车后，沈灯心随便找了家酒店过渡了一晚。


    睡得不算太好，她梦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但一睁眼，又把梦的内容忘记的一干二净。


    日光透过白色窗纱照进室内，她揉了揉眼睛站在窗口，十六层的高度足以令她俯视整个兰香路。


    道路两侧的凤凰花花开满树，新建的中药研究所就在兰香路的正中央矗立，很是惹眼。


    她收拾好东西，走到以前常去的那家甜品店，给左京墨发消息。


    沈灯心：[起了吗？？]


    沈灯心：[我有件事，想问一下你的建议。]


    贸然跟他说自己来到天城难免怪异，沈灯心决定循序渐进，顺便试探一下他对自己来天城这件事的看法。


    如果他情绪高涨，那固然是好事，如果他情绪不是很好的话，那就装作自己没来也未尝不可。


    左京墨：[怎么了？]


    他回的依旧很快，无论心情如何，都没让她的话掉在地上过。


    沈灯心：[谭明臣说，我的第一阶段治疗已经结束，可以一周一次理疗了。]


    沈灯心：[我想着，待在家里也是无聊，要不……]


    沈灯心：[去天城找你？]


    对面停顿了将近五六分钟。


    左京墨：[为什么要来找我？]


    左京墨：[我在与不在，对你的生活，好像都没有什么影响。]


    好别扭的两句话。


    纵使迟钝如沈灯心，但也或多或少的品味出了这其中的异样。


    追回前男友教程，真是害人不浅！


    沈灯心：[哪里的话！]


    沈灯心：[总之，如果我真的来天城了，你会高兴吗？]


    左京墨：[……]


    左京墨：[你已经到天城了？]


    沈灯心心里咯噔一下，一连回了三个问号过去。


    这人该不会往自己身上安装什么监控了吧？


    不然怎么总是能看穿她的那些个小心思。


    服务生把脆皮巧克力蛋糕递到她面前，沈灯心叉下一小块送进嘴里，还是一样的好吃。


    发出去的消息没有得到回复，沈灯心猜测是他在忙，索性一边看店内的留言板，一边等着他的回复。


    甜品店的老板很讲究，把这几年的便签留言都按照年份保存的很好。沈灯心找到五年前的那一版留言，在五颜六色的便签纸里寻找着两人当年的留言。


    “你好？”身后传来一声很青涩的少年音，沈灯心回过头，发现是个大概十八岁出头的，穿着很运动风的男生。


    人长的还算可以，就是脸颊上浮现着诡异的绯红。


    “我…可以加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他俯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时不时的看向身后的那一桌男生，应该是被兄弟撺掇，这才鼓起勇气过来的。


    沈灯心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他，莫名想起自己曾经也对左京墨用过这样的话术。


    红唇微启，她刚要开口拒绝，甜品店的大门却突然被推开，一缕熟悉而清冽的木质香味勾起她的嗅觉神经，猛地抬眸向门口看去。


    现实与记忆重叠，那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有些风尘仆仆。


    想来是收到消息后便一路快速赶来的。


    心跳突然空了一拍，沈灯心径直站起身，下意识的往左京墨那边靠，耳根一阵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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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软。


    运动风的男生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同龄人中的翘楚，但放在左京墨面前，还是黯然失色。


    这个人。


    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把她帅的一跳又一跳。


    “抱歉，”左京墨迈开双腿站到男生面前，当着他的面搂过沈灯心的肩膀，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寡淡平缓，“她不喜欢加陌生人微信。”


    威压从他身上倾泻而出，左京墨背过身，又道：“我们两人还有要事要谈，如果可以的话，请你避让。”


    话里话外，都是很明显的赶人。


    男生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向后退了一步：“这样啊……那，那真是打扰了，我先走了。”


    他神情还是有些不自然，倒不是不甘心，纯粹是被左京墨那锐利到像是能杀死人的眼神嗬住。


    而且……


    站在这样的人旁边，容易显的他像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


    -


    驱赶走闲杂人等，两人面对面而坐。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桌上的果汁被一饮而尽，沈灯心摩挲着透明的玻璃杯壁，舌尖发涩，一紧张就想喝东西。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了音量，暗戳戳的问：“你该不会……真的往我身上安监控了吧？你要是想知道我在干嘛，我可以跟你报备的，但是装监控这种行为，是，是犯法的……”


    左京墨清了下嗓子，被她这清奇的想法无语到，“我要是真往你身上安监控，那不应该在你下飞机的时候，就去接你了吗？”


    “有点道理。”沈灯心撑着下巴，“那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他没着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伸出手，握住她的右手手腕，掌心朝上。


    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并在一起，肌肤相贴，认真感受着她的脉象。


    “转动一下手腕我看看。”他发号施令，沈灯心照做，转动的还算轻松。


    “恢复情况比想象的好一点。”左京墨收回手，似乎松了一口气，“不过，第二阶段的疗程还是不能马虎，该戒的东西就要戒，否则，以后还会有病根。”


    “知道了。”沈灯心点头，还在看他，“我的问题，你还没……”


    “我猜的。”


    左京墨淡淡开口：“你两次试探我的态度，我就猜到，你应该是已经来到了天城，打电话问过老板娘，她也告诉我，你昨晚没怎么吃饭就离开了家，说是要坐飞机来找我。”


    “现在是早上十一点。”


    他有条不紊的继续分析，“你昨晚没吃饭，现在肯定饿了，应该会找一家店吃点东西。考虑到你以前最喜欢这家店的脆皮巧克力蛋糕，再加上，我工作的地方离这儿也不远，所以就来试试运气。”


    沈灯心听得目瞪口呆。


    “名侦探柯南不找你来演两集真是可惜了，”她感叹，接过服务生递来的新果汁，刚想送到嘴边，手腕却再度被左京墨握住。


    四目相对，他眼底的潮湿积聚成了湖水，晕开一层层的涟漪。


    左京墨问：“怎么突然想到来天城？”


    这个问题，沈灯心在飞机上就想到他会问，也早就想好了该回他什么。


    但想归想，说归说。


    几年了不曾张口说过的话，如今要她当着左京墨的面说出，难免还是有些羞涩。


    她放下果汁，眼神有些飘忽：“就……想你了，想…见你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