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胡说

作品:《替嫁王妃她超强的

    踏进鹤居,渐近后院,便听到锄地的节奏,一声接一声,十分有力。


    茶季纯走到后院,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扎着袖口,挥着就比她矮一点的锄头,表情很是平静地锄着地,没显出什么难为之色,也没有大喘气。


    朱雀刚想上前,被茶季纯拦住了,那三人以纯王爷为首,就这样看着他们的王妃锄地。


    王妃锄地看着是熟练工,她是真的技多。倒没多出乎他们意料。


    只有白大夫能感同身受,翻地播种养苗,尤其是药苗,是个极费心思的活。这块地已经被她粗翻了一遍,现在正在翻第二遍,还要再锄细一些,她不时弯腰拣出里面的草根和碎石,直到只剩下细土,她掏了把腰间小布包里的药苗种,仔细洒进土坑中,轻轻覆上土,将一旁的水桶拎过来,里面放着一只瓜瓢,那是她去厨房寻摸的,半只瓜浇透一坑种,是刚刚好的。


    她不辞辛劳,脸上那种认真,比当日向茶季纯陈情的神情还要更甚。


    不多时,金原舒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她直起腰来,这才看到院边来了人。


    “殿下!你来啦?”


    茶季纯见她那副惊喜的样子,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她是不是很期待自己来找她?


    她拍了拍襟前身后的土,站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殿下,有何吩咐?”迄今为止没有被派活的金原舒,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


    “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殿下,我身上脏,有土,怕沾到您身上。”


    茶季纯有些不爽,向前走了两步,“朱雀,白大夫,还不帮王妃干活?”那俩人非常识趣地向药田走去,金原舒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走了,很关切地说道,“白大夫,朱雀,盘木籽一定要洒均匀些啊,水浇一瓢就够,绝不能浇多了。”


    白大夫回,“知道了!小丫头,我比你了解。”


    茶季纯更不爽了,直接拽住金原舒的胳膊,将她拽到一旁,金原舒几乎要跳起来,挣脱开了,“殿下!我袖口全是土,特别脏!你跟我来吧,我带你洗手。”


    茶季纯没说什么,跟在金原舒身后往她卧房里走去,洗漱台上支着一个小盆,“殿下,委屈您在这小盆里洗洗手,我换身衣服再来听您吩咐。”


    说着,茶季纯洗起手,注意力却全在走进浴幕后的金原舒那儿。她三下五除二换掉干活的脏衣服,洗了洗手,换了身新的出来。


    那是朱雀挑的一块浅蓝色的布料,那颜色正衬金原舒这个年龄的活泼天真,她整张脸、整个人都看着生动有人气起来。


    金原舒见茶季纯盯着她看,笑道,“殿下,这布料是朱雀挑的,我问她要您喜欢的颜色,她说您喜欢浅蓝色?”


    “她胡说八道,本王最讨厌浅蓝色。”茶季纯瞬间收起脸上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口是心非地回答。


    茶季纯坐下后,金原舒便给他倒好了温水,又将桌上的几样糕点摆到主座中间的案上,见他膝盖上似乎有些单薄,便将榻上的一床薄毯抱过来,小心地铺在茶季纯膝盖上。


    “殿下,这几日有些风,您保养好膝盖。”


    茶季纯心底一震一震的,他身边除了朱雀这些年能细致一些,江佩佩照顾人就是个大漏斗,连他的母亲,长公主,也从未这样关切过他。


    这个女人,真是,祸害!


    可不知为何,这样的关切却让他心底更加难受、更加别扭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是个正常人,总要被所有人特殊关注,连她也不例外!


    “殿下,您是要来找我说小和的事,还是金府的事?”


    “都有,本王且要问问你,小和是你的陪嫁,你落忍她受难?”他说得很委婉。


    金原舒又不知从哪掏出几个核桃,握住两个核桃,几乎和她的手掌一般大,她猛地一捏,两个核桃都碎开了。


    “我和她不熟,她要害我,谈不上什么落忍不落忍,只盼她投胎做好人。”


    “你倒是心狠。”


    “该杀便杀了,人要害我,我是为自保的。”


    “折院那边,本王安排了一出戏,昨日刚演完,小和现在已经疯掉了,本王会将她关起来,若她死了,便还给金府。”


    金原舒细细地挑着核桃仁,感慨了一句,“殿下,您可真是大善人一个,功德无量。”她说的是实话,若是她,早就一刀解决了她。


    “你写的那些字条我都看了,也仔细想过,本王只说表面上的东西你听,如果你想占掉金原舒这个人的身份和地位,最难过的就是金诗妄和他的夫人林闰珂,府里其他人都好说,金原舒的父母是绝不会承认你的身份的。”


    金原舒微妙的捕捉到,茶季纯用的“如果你想”这几个字,她不愿往复杂里想,毕竟茶季纯才是老板,他说是我想,那便是我想。


    “殿下,这好解决,我有办法,但是这个办法会带来诸多蝴蝶效应。”


    “蝴蝶效应是何物?”


    “就是说一件事情初始时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事件的长期巨大的一系列反应。”


    “你且说说。”


    金原舒剥了四个核桃,将核桃仁都收集在小碟子里,然后将小碟子推到了茶季纯面前,茶季纯又是一震。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给老板画饼。


    “首先金诗妄和林闰珂这两个人,有极强的社会关系,一个户部侍郎,官场熟识诸多,一个与后宫有关联,她与淑贵妃是表亲,前不久才从淑贵妃宫里小住回府,据我所知她几乎每年都去淑贵妃宫中小住,如果我作为金原舒的身份先一步暴露在他们的社会关系中,相当于上了第一道枷锁,这是一道很强的枷锁,尤其是林闰珂这边的社会关系,几乎是金诗妄也不能拒绝的。”


    “上好强枷锁后,如果他们二人还要挣扎,上第二道枷锁,拿他们的命门,这道我就没有办法了,需要殿下这边出力。金诗妄是户部侍郎的品级,每年俸禄一定,但是金原舒的私库里就有两箱南屿的珍珠,半拳大小,极品,还要三箱西沼的带印金砖,应该是贡品,经不起细查,这样第二道枷锁也比较强。”


    “第三道是金原舒这边,据我搜集的信息,金原舒的知己好友并不多,并且自从殿下您几年前开始纳妾冲煞,金诗妄就不让金原舒出门了,即使出府门,也是蒙面见人,几年下来,她那几个酒肉朋友对她面貌的印象应该淡了许多,我只需要露露脸,暴露在金原舒的社会关系中,这道比较软的枷锁也就上好了。”


    “还有一道比较软的枷锁,殿下,其实这一道已经没什么用了,因为但凡一个人经历了社会性的被替代,他的身份和地位也就被淘换干净了。”


    茶季纯嚼着核桃,“你继续说。”


    “威逼结束后,就是利诱了,这便涉及到我彻底替代金原舒后,殿下要带着纯王府和金府,走向何处。金诗妄如今势头正盛,他光是借着林闰珂在淑贵妃那边的往来,就能直取户部尚书甚至更高的位置,刚才的第二道枷锁实际上也锁住了他的晋升之路,但狗被逼急了也跳墙,人不能只威胁他而不给他好处,急了被咬也不好,所以要许他点好处,让他配合。殿下,若是真按照前三条,我必定曝光在所有人的视野中,您也一样,届时冲煞病弱之类的消息就会不攻自破,您这几年的潜藏也会功亏一篑,局势扭转,您可能就会变成众矢之的了。”


    茶季纯道,“你觉得我这几年是在潜藏?”


    “殿下,不是吗?”


    茶季纯轻轻叹气,他可不是潜藏,他是真被这病折磨得没什么心力了,那些女人他现在能暗中护着一二,全凭良心,否则纳妾冲煞这么蠢的事,他怎么可能任由长公主或者东宫胡来。


    可他经金原舒这么一说,心底生锈的轴好像又转了起来。她明明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竟然为了一个念头,能想得这么多,这么深,会引出这么多条能走通的路?


    茶季纯不免想到了以前,他少时行军作战,也做过绝处逢生之事。


    “殿下,再说下去,我会被杀头的,我还想见见貌若天仙的长公主殿下呢。”


    金原舒突然将长公主点出来,想必茶季纯是明白的。


    茶季纯喝了点水,微微一笑,“我母亲并非貌若天仙,只怕你要失望了。”


    金原舒脱口而出,“那不会,殿下已经十足貌美,无人能媲美了。”


    “你总喜欢夸男人貌美吗?”


    金原舒感觉怪怪的,她好像在哪听过这种话,“当然不是,只是殿下尤其貌美,我赞美之情溢于言表了。”


    “本王本不该这样信任你,但你说话很有趣,有种力量能拉人沉进去。”


    金原舒眼睛眯着笑,“殿下,您是在夸我太会胡说八道,把你也绕进去了?”


    “你就当是本王在夸你吧。”


    茶季纯吃光了核桃,站起身,将薄毯取下,手一挥,又将它披到了金原舒背上,金原舒抬头看他,他眼睛里,似有什么复杂的情绪。


    “种药草的事情,让朱雀找人帮你,本王的王妃不需要做这些,你吩咐便是了。”


    “谢谢殿下,殿下常来!”


    金原舒起身送走茶季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