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上房揭瓦
作品:《替嫁王妃她超强的》 这日,朱雀有些魂不守舍,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金原舒是头水牛,没事时便喜欢喝水,朱雀说是帮她倒水,结果洒了一桌。她将写好的小纸条卷起来,递给她,发现朱雀正呆呆地望着窗外。
“府里发生什么事了?”
“王妃?”朱雀慌神,连忙摇头,“没事,没什么事。”
“殿下是不是发病了?”
“是……不是,王妃!王爷很好,没有发病。”
“带我去看看。”
朱雀面露难色,抿抿唇,“王妃,王爷发病时,不让任何人进他房间!今晨连白大夫都被赶出来了,现在没人能进去。”
“那翻窗,揭瓦,你们试过了吗?”金原舒反问。
朱雀愣住了,“王妃,可是王爷不让我们进去啊。”
她可太懂长期病着的人是什么心理了,她可是他们村最厉害的护理师呢。
这种病人,又怕给别人惹麻烦,又怕没人关注他;他会想赶走所有人,其实又不想别人走;发病时尤其自卑,脾气会非常非常大。要是不小心被他伤到,他可能还会自暴自弃,说,你看我就这样,你快滚吧,别来烦我。其实心里已经在边哭边闹破大防了,要是真走了,指不定要怎么折磨自己呢。
尤其是,像茶季纯这样,曾经几乎可以说是天子骄子,有年少成名的经历,受过万分瞩目如今困于奇病之人,最容易陷在那个漩涡里,怎么走都走不出来。
不过具体的情况,还要等金牌护理师看过了才知道。
金原舒、朱雀、江佩佩、白大夫,四个人站在茶季纯卧房外,盯着面前紧闭的房门。
金原舒托腮,“发病多久了?”
白大夫回,“两个时辰了。”
朱雀道,“王爷怎么没动静?”
江佩佩道,“大概是吃了止痛丸,中场休息了。”
金原舒歪头,“他那有多少止痛丸啊?”
白大夫揉腰,“他今早把我身上的全抢走了,一整瓶,二十颗,抢完就把我赶出来了。”
金原舒问,“全吃掉会怎样?”
白大夫惊恐,“会昏迷不醒,十有**要糟。”
金原舒点点头,“情况我了解了,佩佩,现在门窗是不是都被锁了?”
江佩佩道,”是的王妃,王爷反锁了。“
金原舒扭了扭脖子,“那你们就干看着?”
朱雀道,“王妃,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金原舒转了转腰,“王爷对你们来说,是很重要之人吗?”
江佩佩道,“那当然!王爷是世上最好的人!”
金原舒站到朱雀面前,展开两只胳膊,“朱雀,带我上房,我们揭瓦。”
朱雀便在众人的目光中,轻身一跃,将金原舒轻轻松松地带上了房顶,她赶忙站定,跟着朱雀蹑手蹑脚地挪到床榻上方,小心翼翼地掀开五六片瓦。
茶季纯并没有躺在床上,也看不清他在哪里,金原舒冲朱雀比了几个手势,示意自己跳下去,朱雀回院子里。
她一跃而下,啪嗒一声砸弯了帘杖,恰好被弹了起来,整个人从帘帐上面滑了下去,结果落在地上,摔得她龇牙咧嘴。
打眼一看,却并没有看见茶季纯的身影,屋内也没有想象中的乱糟糟,杯子、茶壶都好好地放在桌上。
正当她觉得奇怪的时候,角落的衣柜里传出不小的动静,咚,咚咚,咚咚咚,好像有人在砸什么。
金原舒走过去,心底打鼓,伸手拉开衣柜。
只见衣柜里乱七八糟的,小山堆的衣服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金原舒扒开眼前的阻碍,发现茶季纯一身单薄的白衣,正蜷缩成一团,咚咚撞柜,越来越用力。他肩胛骨的轮廓清晰可见,肩膀缩着、塌着、抖着,和平日的样子相去甚远。
金原舒将手伸过去,垫在他额头前,就这样承受着他撞柜子的力量。
茶季纯终于回了神,意识到这小小的黑暗的空间被破坏掉,十分不满,将头埋进右边。
他用低低地、带着颤抖的声音喊,“滚!都滚!说了不要进来!滚出去!”听起来虚弱极了。很快,那道影子消失了。
明明如了他的愿,可他依旧难受地皱起眉头,握紧拳头。
滚!都滚!他不需要任何人怜悯、照顾,死了,死了就好,死了就好!
下一刻,一个十分火热的身体贴上了他的后背,柜门被人拉上了,视线又恢复了黑暗。
茶季纯震惊地发现,竟然有个人和他一样,也钻进了柜子,还死死抱着他,正在把自己身上的热量源源不断送到他身边。
“殿下,我没走,我在这,我只是脱个外衣,你太冰了。”
是金原舒的声音,刚进府的那个女人,她来干什么?她来看本王的笑话吗?明明是她自己硬要留下的,她想要的本王全都给她了,她怎么敢?
“滚!”
“我不滚。”
“滚出去。”
“不要。”
“否则掐死你!”
那人却更用力地收紧了手臂,甚至还不知死活地将头靠在了他肩膀上,狭小的空间里,温热的鼻息无处可躲。
茶季纯埋得更深了,抱紧胳膊,那人却试着掰开他的手指。他猛然抽开,将手心里紧紧攥着的小银羽放进衣襟中,无力地吼道,“不想死就滚出去。”
“你根本没力气掐我吧……算了,你掐吧,掐我之前,我先给你暖和暖和行吧?”
见他没反应,“那好,我很冷,你帮我暖和暖和总行了吧?”
茶季纯的知觉似乎钝化了,想了好久,才想明白她第一句话是在瞧不起他。
他发着抖,呼吸急促起来,钻心裂肺的痛一阵一阵,犹如滔天的巨浪,将他所有的抵抗力吞没,双腿现在已经毫无知觉了。
她说得对,他没力气,甚至站都站不起来。
这就是她想看到的是吧?看他如何被这怪病折磨,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茶季纯渐渐被推上高峰的痛觉淹没,没有心力再处理旁边这个人的信息,渐渐地听觉和视觉都被那种痛剥夺了,下一步,他会失去五感,然后他的灵魂就会被封在这个破败的身体里,只剩下痛,只有痛,痛得他无法喊叫无法求救,直到痛得昏死过去。
他想,要不就直接痛死算了,他想投胎,下辈子,他想做一条狗,或者一只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金原舒察觉到了他的变化,轻轻推开柜门,将光放进来。她捏住茶季纯的下巴,将他的头掰过来。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只有两只还半张着,但也已经了无生机的眼睛,瞳孔对外界的光毫无反应。她对他说话,掐他脸颊,也都是毫无反应。她摸了摸茶季纯的皮肤,冰块一样冷。
在那一瞬间,她刹那间打通了任督二脉,忽然反应过来,这病症……她很了解啊,不,不仅是了解的程度。
金原舒又摸了摸他的脉搏,更加确认了。她恍惚觉得,自己遇上茶季纯,说不定真是有点什么东西在。那些命数之类的说法,不全是骗人的?
她将衣柜里的零碎东西尽数推出去,拽来一身大氅裹住茶季纯,让他靠着柜壁。自己调换了方向,将茶季纯的那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架到自己腿上。
真是稀奇,在衣柜里救人,还是头一次。
金原舒摸了摸他腿上的几处要穴,按照某个顺序一个一个用力按下去,看他皱眉,好像有清醒的迹象。四下一看,没什么东西能绑住他的眼睛,只好解开自己的腰带代劳。
她处理起这个得心应手,很快将他身上的几个位置刺破,腿上直接用刀子剌开放血,血汩汩地流了一会,金原舒觉得差不多了,拍了拍茶季纯的肩膀。
“殿下?能听见我说话吗?”
茶季纯疲惫地睁开眼睛,眼前却有什么覆着,他想扯下来,被金原舒挡下了,“殿下,别动。”
他靠着柜子,已是十分虚弱,却还憋着一口气,骂道,“谁让你进来的?给本王滚出去!”气竭时慢吞吞的骂声,显得像嗔怒。
金原舒一边回答他,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停,“我自己进来的呀,揭了瓦片跳进来的,我才不滚。”她贴着茶季纯的额头,身体的热量回来些了。
“你究竟要做什么?”说着又要扒拉眼睛,金原舒干脆将他手捉住,抵在他胸前。
“殿下,我要你走到床上去。”
简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可能出幻觉了,茶季纯轻笑,无可奈何。
“本王犯病了,腿没知觉,你看到我这副样子,满意了吗?”
“我不满意,殿下,你试试,你现在能动的。”
金原舒费劲将他的腿推开,拉着他的肩膀,一步一步,引他坐起。茶季纯动了动,愣住了,他的腿好像真的能使上力?
在她的支撑下,茶季纯扶着柜门,慢慢地站起来,又慢慢地挪动,竟然能迈开步子。
金原舒将他一只胳膊拉到自己肩上,另一直手搂住他的腰,接下他大部分的力,将他往塌边引。
“殿下,跟我走。”
茶季纯沉默地跟着她,这根矮矮的人形拐杖,还挺好用的。他在床边坐下时,听见她如释重负一般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