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长公主二面

作品:《替嫁王妃她超强的

    这日,茶季纯与金原舒一身常服打扮,往城外的流水小榭去了。金原舒原本是个自由性子,他怕在王府里闷久了,让她不开心跑了。


    那流水小榭原本只有条景色不错的小溪,有些文人喜欢在附近对诗,便有人修了小亭,后来过来的人多了,便有人在这块地界修了不少矮楼,茶铺酒间一应俱全。


    他们今日原本逛完了,寻摸到一家带雅间的小酒间,吃过饭,就准备回去了。


    刚迈出酒间,便被个嬷嬷拦住了,那嬷嬷周身无人敢近,旁人一看衣服,就知道是皇室的下人。


    “王妃,长公主殿下请一叙。”


    茶季纯将她挡在身后,“你认错人了,她不是什么王妃,是我的妻子。”


    “王爷,长公主殿下就在此处。”说着,她挪开身体,后面没不远处的一间草棚下,有几张很简陋的桌子,其中一张桌子边,坐着一个女人,茶凌净,她今日穿得十分素净,发上无饰,看起来就像寻常的妇人,但她身后站着的两个高大侍卫,足以说明她的身份。


    金原舒走上前,“殿下,不用担心我,你等我片刻,想必长公主也只是想找我说说话。”


    茶季纯刚想跟着他一起去,那嬷嬷微笑着拦住了他,“王爷,殿下只请了王妃。”他只好紧张地盯着草棚那边。只是这附近人来人往不少,她们又是在开阔的地方,想来不会发生什么见血的事情。


    金原舒走过去,也没有行礼,径直在茶凌净对面坐下了。


    茶凌净眉心一跳,声音压得很低,“见本宫不行礼?”


    金原舒道,“我见殿下今日出行的状态,应该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你的身份。”


    茶凌净审视着面前这个女人,“我小看你了,上次见面,你说的话究竟有哪句是真?”


    金原舒知道,她如今再在长公主面前装蠢,她可能真的会动杀心。她眼珠一转,道,“我真的很喜欢黄金翡翠珍珠,如今私库里,摆满了这些东西,我隔几天便去摸一摸,数一数,才放心。”


    也就是说,除了这句,都是假的。


    “纯儿身体最近如何?”


    “殿下有行伍底子,恢复很快。”


    “你如何?”


    金原舒一愣,但还是答了,“吃喝不愁,精神富足。”


    茶凌净哼笑,两个人冷了一会儿,她重新开口。


    “不奇怪我为什么只找你吗?”


    “因为你想了解我,王爷你已经足够了解,但你不了解我。”


    茶凌净将袖中的一卷纸展开,递给金原舒,金原舒一边看着,一边听她补充。


    “这里平日文人墨客多,他们之中有许多并非任何皇子的幕僚,也不为官,有些只是教书先生,但他们好谈家国大事,我派了不少人,记录他们每日的一言一行。”


    “这里面的一些话,若是呈到太子或者圣上面前,都会惹上怒,落个杀头的罪名也不一定。”


    说得很不错,比如说,圣上沉迷长生之术,疏于朝政,任由党争发展,这种宫闱秘闻加上禁忌话题,就是被举报了都被喝一壶。


    “但有些话,我倒认为是真心实意的。现如今南方雨旱交加,一年旱一年雨,影响粮食收成,引灾祸,饿殍增多,引时疫。”


    金原舒将纸上的事情尽数收进眼底,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茶凌净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状态,见她一目十行,脸上的表情便有些不满起来,嘴角动了动。


    “你有什么想法?”


    “我的想法,都能说?若你借此给我定不恭不敬之罪呢。”金原舒又将纸翻回第一张,仔细看了上面的某条。


    “我不定你的罪。”


    “前日,有人谈论起梧乡和惠泽的两起旱灾,一乡老多饿死,年轻力壮的带着小孩逃荒,他们在城门口见到了。昨日,还是有人在城门口见到,却不见施粥安置。这两处的灾民多会向西北和东北,也就是往京城的方向走,一路上若是各乡能吃下他们,显然灾民就不会近京,但显然各乡也已经力竭了,灾民到了京城,却进不去京城,也得不到安置。我记得光是刑部常识桂这些年贪下的钱,就已经到了十万两之多,这些银子供两乡灾民喝粥,能喝到他们撑死。反而,这里,”她点了点第一页的某行,念道,“太子好客好宴,今日得见太子门人,谈天论地,获白银若干,好酒若干,美食珍馐无数。”


    她呵呵一笑,看了眼茶凌净,她知道长公主是扶太子的,这么直接说出来可能会招来祸患,却还是忍不住,“我们这位太子,仁善亲民是出了名的呢。”


    “这条建议倒是很好,建粮仓其实并非时下最紧要的事,是运力不足,马无耐力,北方想支援南方的荒祸,必须建设足够高效足够安全的运输网络,让粮食能快速运到灾区,绕山太费事,想办法开山直取才是。”


    “还要这条,五湖四海广修通渠,这是件很大的事,几乎可以解决未来京城周围所有乡的旱灾和水灾,但是需要投入十分巨大的人力物力,昌盛时修渠是造福千秋万代的事,但衰微时、蛀虫多时,修渠劳民伤财,极其引起不稳。”


    茶凌净眼神一动,忙问,“依你之见,什么时候修渠最妥当?”


    “人心向背,看这记下的诸多言论,我只知道现在绝不是好时候。”


    茶凌净细细咀嚼了人心向背这四个字,当她反应过来,自己潜意识中已经相信了金原舒的话,心下竟然起了些怒火。她一个小丫头,竟然敢和她说这个词,不可理喻。


    一旦开始发怒,就会开始想到些无关紧要的事。


    “我记得金大人向来只顾好自己的户部,你怎知晓这些事?”


    金原舒早知道她可能突然要问,挑了挑眉,看了眼茶季纯,“我进了王府后,整日呆在他书房里,听他说这些事,偶尔也听他和停少爷讨论,耳濡目染,自然就会一些了。”


    这种真假掺半的话,最容易叫人信了。


    她将纸推回去,故意引走了茶凌净的注意力。


    茶凌净望着那张纸,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她起身要走,金原舒便也起身。


    她突然撂下一句话,“太子不会放过你的。”


    金原舒眯着眼睛,看向那女人单薄的背影,她背影里透着浓浓的疲惫。此时,有两个人结着伴走过草棚,正在讨论城门口的灾民。


    “今日终于在城门口看见官府施粥了,那些灾民总算能安置了。”


    “一定是太子殿下。”


    “可我问了粥棚忙活的小姑娘,她们都是长公主府的人。”


    “那不也就是太子殿下吗,亲姑侄,说这些干什么?”


    ······


    茶凌净那句话可能有两层意思,太子不会放过你的,你最好小心点;太子不会放过你,不是我不放过你。


    金原舒立即开始回想、分析,茶凌净方才说话时的一些微小表情。她忽然发现,长公主,好像真不一定是太子的人。如今茶家这姑侄几个的关系,可以说是十分微妙。


    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谁说朝中只能有太子和三皇子的势力呢?长公主是有实权的公主,她一定也有自己的势力。先入为主地认为长公主是太子的人,是不是太草率了?为什么太子不能是长公主的人呢?


    他们到底谁是主?


    金原舒甩甩脑袋,太复杂,想不清楚。


    茶季纯跑过来,立即查看她有没有受伤,手忙脚乱的,金原舒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啊,看不到她都没有碰到我吗?”


    “万一凳子上有毒,桌上有毒呢?”


    “在这么多人来往的地方,给一个平民老百姓下毒,长公主也真的吃多了闲的。”


    俩人往轿子走去。


    她思考了半天,问他,“殿下,长公主以前,是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茶季纯直接说是说不明白的,俩人回家后,他带金原舒进了书房,在角落里翻出一个巨大的箱子,打开来,里面全部是折子,码放地整整齐齐。


    “我自幼随父,对她了解不多,回来之后,也跟你一样,想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曾经做过什么。”


    茶季纯拿出一打折子,展开来,递给她,里面的小字俊秀异常,赏心悦目。


    “这篇因地制宜发展农业,是她九岁时写出来的,据说当时皇祖父看后,一夜未能合眼,第二天便找来许多官员,一同商议施行方法。”


    金原舒仔细看了那篇折子,看了几句话,竟然看得眼中溢满了眼泪。能从普通百姓的角度,一字一句将吃不饱饭的难处写的如啼血,又能从诸多乡志记载中,一条一条分析问题和对应措施,甚至还有实地考察。能做到这个地步,用赤子之心写下这么一篇策论,当时才九岁的茶凌净,得是什么样的人物啊?


    “这里都是她写的,一直到成婚前,她写了很多很多,我每一篇都看了,其实她成婚后写过一个折子,但没来得及交给皇帝。”


    茶季纯的神情有些低落,将那本递给金原舒,她打开来,上面没有皇帝的印章。内容很简短,但是却十分震撼人心。


    “夫陷敌阵,臣请救援。”


    那八个字,笔峰如刀,如同泣血。


    “这是······”


    “她写这折子时,我在她肚子里,三个月大。那爹那时在南江湾战场,与敌人不死不休斗了十天,不小心进了陷阱,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她吐血了,没等她上这个折子,陛下已经派了人去支援。”


    金原舒锁着眉,看了好几个折子,那里面,她看到了几个人的名字,这些人如今都身居要位,但都隔绝于党争,正直,一心为国。


    她十分不解地望向茶季纯。


    “如果这才是长公主殿下,那现在那个究竟是谁?”


    茶季纯无奈地笑了笑,“人是会变的,尤其在利益面前。”


    金原舒轻轻地摇了摇头,茶凌净不像,她和太子一点都不像,她们除了长得像一点,性情上没有任何相似。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很不对。


    这箱子折子,不说千份,百份是有的。茶凌净少时明明就是一个有治国之谋,也有治国之志的公主,她想而且还做了,丝毫不畏人言也不畏战场。她年少时尚且如此,现在,现在怎么可能扶一个狗屁不是、贪墨成性、草菅人命的草包太子?


    这太不可能了,金原舒想,甚至说她扶自己都更合理。


    难道只因为他是太子?仅此而已?


    金原舒长叹一声,“啊!我头要想炸了,我想不明白了!”


    茶季纯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要想别人了,想我。”


    “想你?你不在我面前吗?”


    “那也可以想的。”


    他将她的手引到自己脸颊下,又引到自己胸前,压着,捏了捏,“手感好吗?”


    “殿下!你这是干什么?”金原舒想抽开,没成功,反而让他压得更紧了,手下薄薄的布料下,蓬勃的生命力。


    “禾时说,你喜欢胸口摸起来手感好的男人,你为我过了毒,我无以为报,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报答,我最近练了练,你摸摸,手感好吗?”


    他怎么能一本正经说出这么撩人的话!


    金原舒忍着口水,轻轻捏了捏,郑重地点点头。


    “能得夫人喜欢,我很开心。”


    茶季纯趁她不察,抬起她的下巴,又狠狠亲吻了一番,将她眼睛亲得水光敛敛,金原舒这才反应过来,哑着嗓子,“小时姐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