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真的是谢临舟！


    从李文星一案就能猜到谢临舟的身份不简单，只是没想到会尊贵至此。


    沈疏桐仔细看着远处的谢临舟，他好像瘦了，虽然衣着华贵，但面色苍白，额头上还有伤口，回去得给他好好补一补。


    随行的侍从带来一个女人，正是许昭昭，她的手脚都被困住，嘴里也塞了白布，已无任何自救的机会。


    “监斩官大人确认犯人身份已验明了吗？她若是许昭昭，那我带来的这个是谁？”


    能当上监斩官的都是人精，看对方以三皇子的身份出现便什么都明白了，他再次围着沈疏桐绕了一圈，随后立刻作揖陪笑：


    “哎呦还真是，你说我这上了年纪确实是眼神有点不太好了，这不是沈家娘子吗，怎么会是罪犯呢，幸亏三皇子来的及时，不然本官就要酿下大祸了，多谢三皇子殿下。”


    宋七飞身越至台上解开沈疏桐身上的枷锁，沈疏桐也跟着行礼，大庭广众之下该有的礼还是要有的。


    “多谢三皇子殿下救命之恩。”


    沈疏桐被宋七半扶半搀着走下行刑台的石阶，与此同时，镣铐拖地的刺耳声响自上方传来，许昭昭正被粗绳反缚着双臂，由人押解着踏上她方才离开的位置。


    二人在石阶中段擦肩而过的刹那，沈疏桐的目光恰好落在许昭昭脸上。那双眼曾含着少女特有的清亮，此刻却被浓重的红血丝缠满，眼底翻涌的并非濒死的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灼人的不甘，混着几缕微弱却执拗的祈求。


    沈疏桐心头轻轻一沉。她太清楚那眼神的意味，许昭昭怕的从不是颈间的刀刃，而是怕这一死，便再也没机会回去救母亲。


    要是能和系统交易一下，让她先回去救母亲再回来行刑就好了。


    沈疏桐心底那声轻叹还未散去，周遭的动静便骤然僵住。


    她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监斩官掷出的行刑令箭悬在半空；刽子手刚往鬼头刀上喷的烈酒，竟化作细密的酒珠凝固在刀刃前，连飞溅的弧度都清晰可见；台下围观百姓方才还涨红着脸，义愤填膺的怒骂仿佛还卡在喉咙里，此刻所有表情都僵在那一瞬间，连眼角的褶皱都未曾动过分毫。


    沈疏桐下意识转头，身旁的谢临舟正抬手望着半空，他方才漫不经心地抛出的乌骨描金扇，此刻正停在离他指尖半尺处，扇面上墨绘的寒江孤舟还保持着旋转的姿态，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她还能动。


    不对，还有一个人也不受影响，许昭昭也能动。


    “人，不是要和咪交易吗？你能开什么价？”


    沈疏桐清楚地看到有一只......起司猫幼崽从许昭昭的身体里钻了出来，它跳到沈疏桐的肩膀上，用粉嫩嫩的小鼻子轻轻嗅了嗅。


    “你就是系统？”


    起司猫幼崽歪了歪脑袋，“那是你们人类的称呼，咪更喜欢你们称呼咪为伟大的喵喵教教主，你们所有人的第二次生命都是本咪给你们的。”


    “那为什么许昭昭有金手指，我没有？”


    起司猫幼崽舔了舔爪子，“因为她临死前许愿说希望自己能治愈世间一切疾病，你没许愿你怪谁？”


    沈疏桐:......早知道就该许愿个点石成金什么的。


    “那你想要什么？”


    起司猫幼崽停下来看着沈疏桐，眼睛瞪得圆圆的，“咪当然是要钱啊，有了钱就能买好多好多的罐罐，咪要你们沈记牙行的所有钱。”


    沈疏桐看到了许昭昭祈求的眼神，但她还是摇了摇头，“牙行的钱不行，我还有那么多伙计要养，但是我私人账户的钱可以全部给你。”


    起司猫幼崽再次用小鼻子闻了闻沈疏桐，仿佛是在做资产验证，良久，它再次开口：


    “好吧，但这些钱只够把她送过去换肾哦，换完了就要立刻回来，一秒都不能多待。”


    起司猫幼崽发出一声响亮的猫叫，沈疏桐只觉的大脑恍惚了一下，再回过神来，身边的一切都恢复如常，那只猫也不见了。


    “疏桐，没事吧，要不要叫太医给你看看？”


    沈疏桐摆摆手表示自己无事，她抬眼望向许昭昭，对方笑着向她磕了个头，虽然依然在流泪，但眼中满是释然。


    “时辰已到，行刑！”


    ——————


    “说说吧，我们御史大人怎么突然就变成大尧三皇子了？我又为什么变成许昭昭了？”


    沈疏桐和谢临舟在京城的坊间闲逛，一路无话，最后还是沈疏桐忍不住先开了口。


    “你让宋七把那个泥丸给我，我一下子就明白真凶是许昭昭，于是派人在坊间散播消息，再联合几个老臣一起给陛下施压，陛下是明君，他不会不顾天下人的意愿，我那时天真地以为我能赢过他......”


    【一个时辰前】


    “大人，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下毒之人就是许昭昭了，坊间民怨四起，都在说必须要处死她。”


    谢临舟眉头紧蹙，手中的乌骨描金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今早上朝的时候，那几位老臣也都如约给陛下施压，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宋七也有点急了：“我看陛下就是在和您比谁先沉不住气，但现在是我们没有时间了，沈娘子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去刑场的路上了，要不您再去求求陛下呢？”


    宋七话音未落，谢临舟已经跑的没影了。


    ——政和殿外——


    “臣谢临舟求见陛下！”


    这一次谢临舟没有等多久，王公公立刻就出来说陛下同意见他了。


    陛下还是和上一次见的时候一样，喝着茶下着棋，明明没有对你做什么，却总能让你感觉到不寒而栗。


    “臣谢临舟参见陛下！”


    大尧皇帝又落下一子，仿佛什么也没听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最终还是谢临舟先沉不住气了。


    “陛下，此次军粮投毒案的真凶就是许昭昭，刑部已拿到许昭昭的认罪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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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百官和天下百姓都等着一个交代，臣恳请陛下依法处置许昭昭。”


    “朕当然会依法处置许昭昭”，大尧皇帝拿起圣旨扔在谢临舟脚边，谢临舟连忙打开，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罪犯汴京许昭昭】。


    可他的人明明回信说被带往法场的人还是沈疏桐啊......


    不等他想明白，上位那人再次开口，语气平和却让他遍体生寒，“但只要朕想，任何人都可以是许昭昭。”


    谢临舟沉默了，良久他再次跪了下去：


    “儿臣！燕舟！恳请陛下依法处置许昭昭！”


    ——————


    “所以陛下做这一切就是为了逼你做回这个三皇子？他想把皇位传给你？你不是说他是个明君吗？这般滥杀无辜也配叫明君？”


    谢临舟大惊，连忙捂住沈疏桐的嘴，他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才放下，“姑奶奶，你小点声，这要让有心之人听到你就完了！”


    “我母亲是曾经藏书阁的一个洒扫宫女，有一次陛下去藏书阁遇见了我母亲，然后就有了我。当时皇后刚刚怀上太子，胎儿还不稳，知道我母亲被临幸简直如临大敌。”


    “那时候燕王已经搬出去自立府邸，因为皇后善妒，宫里一个孩子都没有，十分冷清。王公公和一众宫女太监怕皇后知道我的存在对我下手，就一直把我藏在他们的住所，直到我母亲到了出宫年龄嫁给了我父亲。”


    “后来陛下还是知道了我的存在，只是当时我已入了谢家族谱，皇兄也已被立为太子，燕王和他针锋相对，朝局很稳，我的出现恐增加变数，他也就默许了我继续做谢家的儿子。”


    “但现在情况变了，你应当也想到此次军粮投毒案的幕后黑手不可能是许昭昭。”


    沈疏桐买了一根糖葫芦，“你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谢临舟跟在后面付了钱，“是燕王，而且不止我知道，陛下也知道。”


    沈疏桐感觉自己的大脑有点过载，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多读点史书。


    “所谓明君，当一举一动都以天下苍生为出发点，陛下做到了，我认为他是明君。但纵观史今，明君和慈父往往无法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明君甚至无法成为一个善良的人。”


    “还记的我跟你说先皇荒淫无度，后来陛下上位的事情吧”，谢临舟和沈疏桐走进一家面馆点了两碗面，“说的好听那叫为了天下苍生，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弑父篡位啊。”


    “陛下靠弑父上位，所以他也害怕自己的儿子篡位。他是明君，燕王通敌卖国他必须有所行动。但他也是陛下，他不允许太子一家独大，所以逼着我成为三皇子与之对抗。”


    沈疏桐一边嗦面一边在脑子里梳理这些信息，生在帝王家确实不容易啊，处处都是算计。


    “对了”，谢临舟拿出奏折，“沈记牙行要在通州开分店，成立翻译学堂，让天下人学习汉语的事，陛下已经批了，他还夸你了，说此举定能为我大尧走在世界前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