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做错了什么

作品:《他有悔

    高浓度的白酒打乱人的神识,许妍强撑着意识走出会所。


    她在手机平台叫了个车。


    等车的功夫,有个会所包厢的员工看她眼熟,一步三回头。


    直到确认了,才给自家老板打去一个电话。


    邱明磊正在玩麻将,听到电话的时候还没多在意,让员工给自己发来照片,直到看到那张照片,才顿了下。


    他正准备起身去接人,可转念一想,又坐下了。


    把那张图片转发给项易霖。


    还顺便带上定位。


    然后直接给他设置了免打扰,把手机往口袋一塞,继续玩起下一把。


    二十分钟后,已经不省人事的许妍坐在出租车内没了动静,出租车司机按照导航到达目的地停了下来,叫了她好几声。


    “姑娘?姑娘?”


    “下车了,姑娘。”


    后排的人无人应答。


    出租车的门被人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突然出现,将车内醉酒的女人打横抱起。


    司机师傅愣了下,问仔细情况,“等等,别走,你们确定认识哈?”


    许妍已经陷入昏迷,无法回答。


    “是的您放心,我们认识。”项易霖身后的陈政发了条微信给许妍,许妍的手机提示音响起,他又将名牌递上:“这是我们先生的名片。”


    “哦。”司机师傅接过名片嘟嘟囔囔了一嘴,拍照片给了平台,“我不看,拍给平台做个备案,万一真有什么事还能追溯。”


    项易霖抱着怀中的女人往小区里走。


    她轻了很多。


    比记忆里感觉更瘦了,真的抱在怀里才有实质。


    许妍凌乱的发丝黏在脸上,眼睫闭阖。


    项易霖阔步向前走:“她跟谁喝的酒。”


    陈政沉默两秒,“岚小姐。”


    两人步入到电梯,陈政没再跟上去,停在了原地。


    电梯门开,电梯门关住。


    项易霖抱着怀中的女人到了二十七楼。


    她那个朴素的帆布包里沉甸甸的,除了各种钥匙就是湿纸巾、糖,还有几张购物小票。


    钥匙太多。


    项易霖最后抓着她的手,摁开了指纹锁。


    门就此打开——


    一股暖意扑面而来,是开了地暖的缘故,家里一种淡淡的如同她身上玉兰香一般的香气也在萦绕。


    很小的布局,很普通的生活居宅。


    仿佛多走几步,就走到了头。


    处处都是狭窄的。


    项易霖目光所及到玄关那双崭新还未开封的男士拖鞋时,眸色黯沉。狭窄的、无法迈开腿的房间只有两室。


    一个是儿童房。


    另一个,项易霖推开门,看到了一间很明显是留给双人居住的主卧。


    视线所到之处,都在给一个男主人的回归做着准备,连同那一套情侣款的睡衣。


    搂着女人的手臂不自觉收紧,肌肉绷紧。


    醉得很沉的许妍不适地干呕了两声,从他怀里挣扎开,却一个腿软滚到地上,她手撑了下床,没力气撑住,就那么半倒在床侧。


    项易霖俯眼看着她的醉态。


    她跌在那里很久都没动静,像是摔疼了,又或是怎样。


    “许妍。”


    一声低而淡的口吻。


    趴在床边的女人没有回答,肩膀隐隐约约在轻微发抖,好像在哭。


    项易霖眉头轻蹙了下。


    半晌,蹲下,终是扳起她的肩:“摔疼了?”


    许妍低着头,脸上看不清表情,只能听到她有些轻闷的含混“嗯”了下。


    像是和从前一样,跟他撒娇毫无保留的样子。


    大概是太久没见到这样的她,项易霖的印象里几乎快要只剩下那个对他疏离抗拒,总是带着淡笑的许妍。


    项易霖有那么一瞬间莫名的恍惚,仿佛时光倒流。


    项易霖垂眸看着眼前的人,用手贴着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后,“哪疼。”


    良久的缄默,就在项易霖以为她又要醉死过去的时候,许妍低低吸了下气,突然朝他靠了过来。


    柔软纤细的身子倒进他宽阔的身体。


    项易霖手掌住她的腰身,忽然感觉到肩膀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下口的力气很重。


    几乎要咬掉他的肉,让他也尝尝皮肉分离的痛。


    项易霖的呼吸被她的气息包裹,他没有阻止她的动作,也没有推开她。


    直到空气中蔓延出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女人才终于松了口。


    许妍从他怀里抬起头,那张白皙柔淡的面庞上没有泪痕,眼底却有些红,她淡淡地问他:“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项易霖压低眉眼,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下。


    “……你告诉我。”


    她白皙的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领,沙哑开口,“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


    “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放过我……”许妍濡湿的泪终于顺着眼睫落下来,她平日毫无反应的脸上也终于有了控制不住的破碎。


    她被迫承受了太多。


    她跑了八年,如今只是想回来重新开始,为什么,每个人还是不肯放过她。


    为什么每个人,都在提醒她过去的那些事。


    都要让她一遍遍去回忆那些痛苦的事。


    她那个失去的孩子,她那不属于自己的父母,还有那个欺骗了她的丈夫……


    她的前半生就是一场闹剧。


    经受了这些痛苦,甚至到现在,这些人也不肯放过她。


    她好疼,心疼,哪哪都疼,浑身像是被一根针管扎着,一抽,气泵在压迫收缩,整个人像真空袋一样吸走所有空气。


    他们的距离太近,项易霖甚至能感受到许妍的脸几次蹭过他的脸。


    那湿热滚烫的泪沾到了他的脸上。


    几乎快要成为他的泪。


    项易霖任由她发泄,一下下砸在自己身上,似痛似狠。


    他跪在地上,下颌贴着她的脑袋,感受着她无力瘫软在他怀中,按着她仍有些在发抖的肩膀,沉默良久,沉寂的声音终于响起。


    “你什么都没做错。”


    ……


    深夜的许岚坐在别墅客厅的沙发上。


    她的半边脸肿着,正在用冰袋冰敷。


    斯越放学回来,看到沙发的她,低下头,抱着书包准备往楼上走。


    “站住。”


    许岚语气疲惫,“见到人不知道叫吗?你这孩子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斯越停下来,头低得更甚,但是依旧不吭声。


    保姆见形势不对,忙走过来:“岚小姐,粥热好了,您要不要……”


    “我在管教孩子,你在干什么?”许岚看向她,连一个下人都要跟她对着干,她声音冷下来,“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


    保姆知道她的脾气偶尔会不好,连话也不敢说了。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门突然打开。


    许岚抬头看向外面的身影,微顿:“明磊哥,你怎么来了。”


    邱明磊看了眼斯越和保姆,笑笑,转眼冲许岚勾了勾手。


    “妹子,出来,找你有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