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喂药play前半
作品:《清楚系的他》 她不追求赢。
她只想轻拿轻放。
柑橘香味逐渐发软,随着他变浅的呼吸沁入每个角落。
为什么。
明明他变得一天比一天清楚。
明明所有光源都吹散了她也看得见。高挺的鼻梁,优越的眉骨,睫毛投下浓密的影,还有他的双眼,镜片遮不住的眼底深邃的波澜。
可偏偏那句答案,克制地擦过耳边,舍不得撩起她的碎发。
“嗯——?”
招月捧起人畜无害的笑脸,眼里亮晶晶的,无比清澈。
她没听清,抑或没选择听清。
羽毛球轻飘飘,顺着风飞上半空。
对面的男人怔了怔。
他缓缓垂眸,仿佛被困惑所扰,力度极轻地蹙了一下眉。
“你是不是故意的……”
逆风的情况并不好受。
厉盛难免有所猜想,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他听到那女孩有男朋友的传言。同样的饵,在同一条河流里垂钓,同一条鱼上钩了两次。
她好像有意捉弄,或是为了报复他忘记酒后的事。
可他每一次都当真。
“故意?”
招月眨了眨眼,把问题抛回去。
像之前在茶水间,轻轻拨开,化解他沉重的假设。
故意没听清,还是故意做了些别的?
在你看来,我是什么模样?
温热的呼吸一点点累积。
车内密闭而昏暗,她看见厉盛别开视线,修长的颈侧用力绷紧。
喉结的轮廓重重地上下滚动,似乎想忍住某种难言的燥意。
如果回答,就意味着继续深入。
“滋——”
一阵默认的铃声突然折断了车里攀升的气温。
厉盛合了双眸,一秒钟后无奈地扫了一眼屏幕,不得不接起来。
“喂,你说。”
他被推着进入工作状态。招月自知不适合再待在这儿,于是挥挥手掌,虚着嗓子朝他对口型。
“厉总。”
她迎上他恢复如常的目光,指向窗外,准备溜之大吉。
“我、先、走、啦。”
*
那天,招月确实处理得十分轻盈。
后来厉盛不再和她碰面,中午只交代大秘书和她碰头,递午餐,微信里也彻底沉默。
招月没想太多。他很忙,他的分分秒秒要拿去提升集团市值,空余时还得写歌。
她只是发现,无关风向,她其实根本、完全、一点都不适合打羽毛球。
强迫自己轻轻拿起轻轻放下,和处心积虑追求赢也没什么区别。
车内冷热变化时起时伏,暧昧地在身体里藏了几天,彻底爆发的前一天,招月还在想,他是不是有点生气了。
夜里九点,楼上开始叮叮当当,金属的架子腿狠狠戳着地板,往人耳朵里钻。
噪音战争,但规模史无前例。
招月烦得也想报警,掀开客厅窗帘,发现楼外停着辆货拉拉。
车尾站着一道佝偻的身形,戴毛线帽,穿睡衣,瞪着两只猫头鹰似的眼。
看样子是楼上租客搬走,邻居正在监视。
招月在窗边吹着夜风偷瞄,外面的行李一件件扔上卡车货箱,还传来几声猫叫。
从今往后应该清净不少。
正庆幸着,无意间与隔壁邻居四目相对,吓得她匆匆拉紧窗帘。
没事的,都住了快半年了,之前邻居一直安静低调,肯定是楼上租户不珍惜房子,吵到他们心力交瘁,才……
招月缩回卧室躺下,想刷一会儿小绿书缓解焦虑。
但大数据就是这么恐怖。
「想在东流区租房有推荐吗」
她点进去,下滑。
其中一条评论说:「避雷槐花路九号院4号楼,有神经病,医院没确诊,不想活你就租吧哈哈哈」
四号楼,就是她所在的这一排。
外面嘈杂的人声还在继续,招月忽然感觉身体又热又冷。
她打开电热毯,蒙上被子准备昏头大睡。
……
……
一夜浅眠。
脚踝好像被梦缠住,拖着身子往下坠,她努力抗争,最后睡得浑身酸软,连骨头缝都跟着疼。
起床时已经8:30。
不妙啊。
招月撑住床板坐起来,身上着火一样滚烫,更不幸的是小腹也一阵阵凌迟般钝痛。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疼得面色苍白,但碍于体温,连冷汗都发不出来。
执着于轻拿轻放的报应,就是被痛经和高烧同时攻占。
……请假!
没有CEO空降视察公司了,今天,必须请到这个假。
招月跌下单人床,爬去卫生间,又爬向电视底下的小药柜,翻出体温计。
头痛,肚子也痛,嗓子微微肿起来,免疫系统警报轰鸣,烧到她整个人都快散架。
五分钟后,水银停止上升。她举着温度计数了半天刻度,才读出是38.6。
“哈哈。”
不知怎么,招月反而笑了。
仅存的理智用在和领导周旋上。为了增加可信度,她特意拍了张照,发个朋友圈。
「烧晕了」
配图是38.6度的体温计,屏蔽家庭分组。
然后点开微信里组长的头像。
明天周五,她休息,周日居家办公。如果今天缺勤,这周她一共只上了三天班。
不合适,心里冒出中学时代,乖乖女休病假的拧巴的愧疚感。
但她真的去不了。
招月靠着沙发,脑袋搭在靠背上,以为这样能好受些。
「组长,我今天发烧想请假」
她实在拟不出得体的措辞,就这样吧。
想不到组长竟然秒批。
「OK」
原来请假可以这么简单。
那,吃药是不是也易如反掌。
家里有布洛芬缓释胶囊和对乙酰氨基酚片,她蹲在小药柜前,胃里一股股泛着恶心。
上次吃小秘书给的VD药片,吃到舌根留下墙皮味儿都没咽成功。
招月双手颤抖着,从铝箔里抠出一粒布洛芬,拿起一瓶纯净水。
咕咚。
胶囊在喉咙里飘了起来。
……咽不下去。
她猛灌几口水,喝到布洛芬胶囊变瘪,几乎破了一角,里面的颗粒偷偷洒出来。
——“布洛芬不能这么吃!”
十八岁的记忆突然杀回眼前。那时小尹痛经,喜欢拆开胶囊外衣再吞药,觉得这样起效快,十分钟就止痛。
但那次被晋蝶大声喝止。
——“因为崩解速度是提前设计好的,你剥掉了外壳,改变了药物的吸收时间,很伤胃。”
蝶讲话总是令人信服。从此以后,招月也牢牢记住,吃布洛芬一定要完完整整吞下胶囊。
她又爬回卫生间,艰难撑着洗手池,趁颗粒溶解之前吐出去。
好难。
五颜六色的小药粒被水流冲走,镜子里映出她疲惫的脸和乱糟糟的披肩长发。
再不吃药人要烧傻了。一个月前她也吃过布洛芬,彼时情况紧急,轻轻松松就咽下去。
对了,香蕉。
得买两根香蕉一起服用。
招月打开外卖app,点了一把超甜蕉,因为不到起送价,还买了西红柿、蓝莓和一袋挂面凑单。
家里平时根本不开火,她不知道买这些有什么用。
清晨运力不足,住址又偏远。招月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等,头晕就靠着墙,肚子疼就捂住,想哭就放肆地掉眼泪。
难受。她用睡衣袖子抹掉眼泪。好想回家。
半小时后,凄清的房间终于有人造访。
“叮咚——”
“您放门口吧。”招月喊了一声。
她时常放不下戒备,觉得给陌生人开门也需要勇气。
尤其现在,独居,生病中,视线模模糊糊被泪水填满。
“叮咚——”
“您放门口吧——”
招月用尽力气又喊一遍。
门板不厚,楼道的响动总能传进来,外卖员通常丢下一句“好嘞”,就匆匆去赶下一单。
可今天,外面的人不依不饶。
“开门。”
声音低低的,很好听,却带着一丝急促的恳切。
招月像被蛊惑一样站起来。
“咔哒”,拧开门锁。
门外的人一身轻便的黑色,刹那间,深秋凛凛的寒意扑面而来。
除了101里的镜头,她很少见到他西装以外的装束。
“我在做梦?”
招月愣住。
前些天,小秘书说亲戚曾经烧到谵妄。不相干的闲聊一语成谶,如今轮到她出现了幻觉。
厉盛不由分说进了门,逼得那女孩后退一步。
她仰起头,目光颤动,面色比平时苍白许多,眼角隐约挂着来不及掉落的泪水。
可怜兮兮的小猫。
他紧了紧眉心,手背贴上她滚烫的脸颊,反问:“是做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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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冰!
招月下意识躲开,后背抵住墙,疯狂摇头。
不是,梦里没有这么刺骨的温度,会移动的冰山真的追到家里来了。
她摇得头痛。
“您……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
招月没力气阻止他进来。事实上,刚看见他的时候,她的眉尖就忍不住皱成八字。
又想哭了。
她脑子里断了根弦,乱下结论:“你是跟踪狂。”
厉盛垂眸,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模样。
已经烧得口不择言了。
“统计房补的时候你提交过住址。”
“哦。”
“发完朋友圈就不管了,打十几个电话都不接。”
“我没不管,我还和组长请假呢,后来手机掉到沙发缝里……”
招月印证了之前的猜想——他有点生气。
因为她故技重施,总用笑脸蒙混过关么。她不知道,大脑一片混乱,身体已经飘飘忽忽跌进沙发。
“家里很乱,没收拾,请别介意……”
厉盛扫视一圈客厅。与其说乱,不如说是冷清,几乎没有生活气息,唯独墙角堆着两个未拆封的箱子,快递单还没揭开,发货地是某食品旗舰店。
原味苏打饼干。
她平时,就吃这些维持生命体征?
公司老板能管到中午,却管不到下班后的时间。
她可以游刃有余地驾驶,可以开朗地笑着搪塞他的心意,但就是不肯好好吃饭。
他还能怎么帮忙。
旁边,招月缩在浅蓝的珊瑚绒睡衣里,毛茸茸的,仿佛事不关己。
“走吧。”
厉盛胸腔收紧,挤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去医院。”
“不去,”那女孩警惕起来,“我讨厌消毒水味。”
“那,先吃药。”
“吃过了,可是……不喝香蕉一起吃就吞不下去……”
她嘴角向下撇,鼻子也皱着,平时舒展的五官揉成团,脆弱又无助。
意外的,让人萌生出拙劣的想法。
想欺负她。
稍微强硬一些,她会不会哭出声?
“叮咚——”
门铃响了,这次是真的外卖。厉盛到门口拎了进来,对外面说句谢谢。
高烧的女孩瘫在沙发里瑟瑟发抖,桌上散落着药盒和皱皱巴巴的说明书。
他去卫生间仔细洗了手,回来拨开一根香蕉,体贴地掰下一小块,送到她嘴边。
“布洛芬不能空腹。”
招月有气无力地咬了一口,迷迷糊糊说胡话。
“你总是胃痛吗,你的医生朋友告诉你的?”
总裁文里都这么写。
“……生活常识不需要医生朋友。”
厉盛无奈,拿出一粒橘白色胶囊。
那举动分明藏着私心。
她还没病到动弹不得的程度,但他捏着药,指尖压住她灼热的唇,轻轻按了按。
“张嘴。”
女孩难得听话,牙尖磨着他指腹,含住药,再咬香蕉,最后喝水送服。
小心翼翼的咕咚一声。
“吃掉了。”他问。
招月点点头,又来回摇头。
“嗯?”
“香蕉吃掉了,”她双唇微微拱起,染上哭腔,“药……吃不掉。”
“你不会吞药?”
他又心疼又觉得好笑,真的像小猫一样。
最近他才知道,有些猫性格倔强,需要人堵住嘴巴,吹一口气才能把药片吞下去。
招月想放弃了。
她想起上回吃维生素D,喝茶喝到低血糖加重,胃里晃来晃去全是水。她骨头痛,尤其是胯骨,肚子也痛,两条腿无处安放,这样下去不如到医院打止痛针。
虽然她真的很讨厌去医院。
“我……”
招月用手接着,舌尖往外顶,想趁胶囊没化开吐出来。
它即将被推离口腔。
在那之前,那名一身深沉黑色的男人抄起塑料瓶,对准她的唇喂了一口纯净水。
俯仰的角度,不容拒绝。
为了不让水滑进气管,她只能接纳。
“唔……!”
胶囊顿时飘起,无依无靠。
紧接着光线一暗,铺天盖地的黑色沉沉掠过。
厉盛的手掌覆了上来。
腕内的脉搏宛如一条湍流的溪流,携着酸涩的柑橘气味,横冲直撞地涌向她。
他低声,嗓音喑哑。
“乖,咽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