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获。


    这时节的泥鳅按理来说是最好钓的，但柳枝她们选的时间不太对。


    日头太大，山上只有她们人还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兽类全都昼伏夜出了。


    那也没办法，不在这时钓，难道还在黑夜里来钓吗？


    柳枝只是想玩耍，不是想玩命。


    泥鳅在泥下躲太阳睡大觉，任由饵料漂浮在洞口，伸口即可得也绝不心动。


    岸边只剩柳枝和茂哥儿还在倔强地等待着。


    茂哥儿是本身就喜欢钓鱼，有耐心。


    而柳枝则是由原本还是想要钓着玩的心，转变成了我今日还非要钓一条不可了，试与泥鳅比命长。


    杜文和杜书两哥儿早已耐不住长久的寂寞，拿着小鱼网欢呼着冲进了莲塘里窜上跳下地捞鱼。


    待到林更元已把杜文捞上来的鱼烤熟了，夹着鱼肉喂到柳枝嘴边时，柳枝身旁摆着的小筐里仍是空空荡荡，别说泥鳅了，连鱼都没有，只余树头飘下的几片落叶在其中。


    柳枝张嘴去接林更元喂来的鱼肉，因着眼睛都专注在鱼竿上了，没注意鱼肉在何处，身形一偏，就此错过。


    嘴没吃到鱼肉，反倒是吃到了筷子，磕得她牙痛。


    但柳枝没心思去管牙的事了，她的鱼竿，她守了快一个时辰都没动静的鱼竿终于动弹了！


    还来势汹汹，鱼竿弯成了一道弦月，柳枝差点拉不住，往前趔趄了两步。


    是大鱼！


    这时候泥鳅已从柳枝的脑海中丝滑地溜走了，不留一丝踪迹，她满脑子都是这条大鱼。


    咬紧牙关紧攥着鱼竿，柳枝将鱼竿底部抵到自己腰上借力，脸色狰狞地与水下的鱼搏斗，它进一步她退一步，它退一步她进一步。


    总之，就算自己被拉进莲塘里去了，也绝不让这鱼跑了！


    这可是大鱼啊！


    绝不！绝不放手！


    “快快快！大鱼大鱼！兜网兜网！”茂哥儿一下从原地蹦起，招呼着众人来帮忙。


    岸上原来还在惬意地野餐着的众人霎时兴奋了。纷纷上前来围观，七嘴八舌。


    “哇！果真是大鱼！”


    “这鱼竿行不行？要不要帮你撑一撑？”


    “要下水去抓它吗？”


    “坚持！坚持！”


    “今晚还能吃鱼锅子吗？”


    柳枝无暇他顾，一句话都没回，全身力气都放在了鱼竿上。


    可这鱼耐性着实强，力道也野蛮，溜了好几个来回仍是力大凶猛，柳枝脸色煞白，撑不住了。


    她将鱼竿给了早已在一旁摩拳擦掌随时准备接手的茂哥儿，自己改去拿着兜网，候着时机来把这鱼抄起。


    “哗啦——”


    在鱼竿令人担心的吱呀声中，鱼终究被拉出了水面，摇头摆尾翻滚打转，将水面闹得一片沸腾，水花四溅，就连茂哥儿这壮丁拉着也有点吃力，额上青筋暴起。


    柳枝持着兜网的杆，眼都不敢多眨，抿着唇牢牢地盯着水面上的鱼，瞄准一个茂哥儿将鱼拉近的时机，眼疾手快地将鱼给兜住了，拉到了塘岸上。


    “哈哈哈哈！”


    都还没看清是什么鱼呢，柳枝先畅快地大笑起来。


    双手叉腰，抬头挺胸。得意洋洋。


    “哈哈，还是被我兜上来了吧！”


    朱三刀拿上手掂量了几下，凭着自己多年卖肉的经验得出了这鱼的斤两：“三斤差不多，三斤鳜鱼，厉害啊！”


    “桃花流水鳜鱼肥！书塾里先生教过！原来还有莲花池水鳜鱼肥啊！”杜文蹲在鱼边，细细地观察着。


    杜书更关心吃的：“这鱼做锅子会很好吃吧？”


    “这当是莲塘里鳜鱼的鱼魁了！我从没钓过这么大的鳜鱼。”茂哥儿摇头感叹，“大姑好运道！”


    “哪里哪里！”


    柳枝摆手谦虚，实则嘴角都要咧到天边去了，嘴里灌满了风，完全忘了自己还在饿着肚子，林更元给她塞了块鱼肉进嘴才记起该吃饭这事。


    “这鳜鱼好漂亮！”小桃惊呼。


    柳枝咽下鱼肉，低头一瞧，果然。


    这鳜鱼较一尺稍长，不同于常见鳜鱼背上的黄黑暗沉，在正午骄阳的直射下，它鳞光闪烁，泛着鲜明的点点金辉，如披黄甲，鱼肚也如玉色洁白，不见浊迹。


    “呀！带金！这是吉鱼呢！得养着！”秋水拿来了一个大陶罐，装满了水，让茂哥儿赶紧把鱼装进去。


    “鳜鱼不长这样？”，白花生有些好奇，她没见过鳜鱼，“我还以为鳜鱼就这么漂亮哩，那两家伙背书都背什么‘身披金甲，腹怀山玉’，我还以为鳜鱼就长这么富贵呢，不然怎么叫‘贵鱼’呢？”


    鳜鱼挑水，要在鱼虾众多、玲珑剔透、水草丰茂的活水中才能活。


    农家自给自足，平日里吃的河鲜都是在村边那条溪里捞的，水质一般，白花生确实没亲眼见过鳜鱼。


    “我记得镇上卖的鳜鱼都是要更脏一些，没有这条那么…”陈素英抬头想了想，“没这么气派！”


    “我也没见过呢！山里这么多年，茂哥儿又钓了这么多年，我也是头回见到这么气派的！”石夏至啧啧称奇。


    好！多说点！就这么说！


    嘿嘿！


    我就是这么厉害！


    柳枝心里美得冒泡，站在大太阳底下也不嫌热，在摆威风。一张脸红透了像颗山楂，分不清是晒红的，还是得意的。


    这条难得的鳜鱼被装进了一个特意腾出的大水缸里，摆在正对着院门的院子中轴上当风水吉鱼，每日换水，投喂鱼虾，请它镇宅。


    但鳜鱼是养不久的，勉强养到了十五，众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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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把这鳜鱼上锅蒸了，一齐分福吃。


    ……


    得了这条富贵鱼，柳枝每次出门打水的时候都要绕一段去莲塘那回味回味，感谢山神恩赐。


    这次收的莲子里取的莲心，在阴干的时候受潮了，反正柳枝都是要去一趟的，秋水干脆让柳枝再去勾几个莲蓬回来


    受潮的莲心被秋水用来煲了凉茶，在杜书的生辰宴上配了鱼锅子吃，清热下火。


    趁早出门不热，林更元挑着水桶，柳枝吃着路上摘的桑葚，菜花嗅着鸡窝，两人一蛇往莲塘的方向走去。


    菜花越爬越慢，还有一里路多的时候，菜花探起身子，吐着蛇信示警。


    有野兽？但看着菜花的样子不像是猛兽，只是有点难对付，是公鸡？猴子？野蛇？大竹鼠？


    柳枝蹙起眉，收敛放松的心神，听着山中传来的声音，绕到了上风向。


    山上过日子，最怕的就是一无所知，不管是什么，得探清楚才能放心，能杀就杀，要躲就躲。


    若是什么也不知道，整日悬着胆过日子，没病都会生出病来。


    柳枝让林更元把木桶放下，只拿扁担防身，矮下身子，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探去，想听听声音。


    各种兽类声音不同，柳枝一听就知道。


    零碎的声音从莲塘那传来。


    “不行”“招揽”“南边儿”


    是人！两个男人。


    山上有人？


    什么人！


    柳枝猛地瞪大了双眼。


    自从石猎户走后，还留在山上的就只有柳家这户蛇户了，另一家猎户在另一面山那边，井水不犯河水，隔了好几个山头，光是过来的脚程就要好几日。


    还有什么人？山下上来的人？村里人？


    但听这声不像啊？柳枝印象里村里没人的声音是这样的，说话还要翘起舌头来，可她又听着很熟悉，想不起来是谁。


    是人的话就不好再上前了，柳枝做出决断，她还想着是不大的野兽的话还能和菜花做个配合，捉起来回去做肉吃。


    是人的话，变数太大。


    不知善恶不说，还不知山中有没有同伙，有没有武器。


    柳枝自知自己在山中住得少，身手已经生疏了，就只仗着山还不深，借着蛇威在山中行走，这件事还是得叫阿爹和大哥来。


    柳枝做出手势，点点菜花的头，悄悄往回退去，避免被发现。


    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


    “蛇窝”“将军”“再过两日”


    将军！


    柳枝愣在原地，脑海中闪过一道明光。


    慕容策这狗东西不就是什么将军远什么威将军吗！


    这声音…


    柳枝脑子急转，越听越熟悉，她想起来了。


    是慕容策的那个大长脸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