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川并没有再深究下去，只是将手边的另一份文件夹推了过去。


    “这份文件需要还给美术部。”陆泽川接着抬手指了指办公桌另一侧堆放整齐的另一摞材料，“旁边那些资料，也麻烦你按部门分类整理好，分别送过去。”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开浮叶，抿了一口，才抬眼看向应溯浸说道：“哦对了，你刚来，现在应该挺闲的吧？”


    听到这话的应溯浸瞬间有些忍不住了。


    闲你个咸鸭蛋，一入职就堆一堆文件给我要我整理，一堆报告要我打印，还要我转接邮箱里的工作……


    但应溯浸内心的呐喊并没有被听见。


    陆泽川仿佛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期待他的回答，继续说道：“听说，你是计算机毕业的？”


    “是。”没正儿八经读过书的文盲应溯浸脸不红心不跳的回应道。


    “那正好，”陆泽川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下午你去技术组找一下张工，跟进一下他们目前新测试的进度，整理一下回来跟我汇报。”


    “还有……”


    任务一项接着一项，仿佛没有尽头。


    陆泽川微微挑眉，看着应溯浸。他故意拖长了尾音，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你连我微信都没加，公司邮箱也没有发给我。”


    “应助理，你是打算用飞鸽传书与我对接工作吗？”


    说着，他拿起手机，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微信二维码往桌上一推，示意应溯浸加好友。


    “好的，陆总。”应溯浸认命地掏出手机，心里想的却是“怎么听起来感觉比在魔界工作还累？”


    “啪！”


    应溯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气，关上了陆总办公室的门。


    这不怪他，换谁工作这么多都会产生怨气的。


    但他乘电梯下楼时，转念一想，至少他得到了钱又恢复了魔力。


    就当是换个地方修炼了。


    “叮——”电梯到达指定楼层。无论乘坐几次，这种名为“电梯”的金属空间仍让他感到惊奇。


    只需按下按钮，不耗费自身能量，便能完成短程的垂直迁跃，实在是高效又神奇的造物。


    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维持着冷淡的表情，径直走向美术组组长的工位。


    “你好，陆总让我送来的文件。”应溯浸公事公办地将文件夹放在桌角，言简意赅地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突然，一只手从旁伸来，轻轻拉住了他的衬衫袖口，力道不重，却足以让他停下脚步。


    应溯浸回头一看──真巧，又是那个长发男。


    “还有事？”


    虽然长发男人挺好的，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应溯浸只想尽快脱身，好去完成那些堆积如山的任务。


    “我刚给你发微信，你都没回我。”宋之程弯起一双狐狸眼，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手指并未松开，“中午一起吃饭吧，我请客，楼下开了家新餐厅，听说味道还不错。”


    “好。”应溯浸一口应下，同时不动声色地将对方拉着自己袖口的手指移开，“中午见。”


    他现在没太多心思应付人际交往，社交什么的，点到为止就好了。


    他的人际交往可以点到为止，可是工作从来不会点到为止。


    等他将陆泽川今早布置的任务连同昨日未完的事项一并处理完毕，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腰背，再摸出手机一看。


    午休时间都快过半了！


    应溯浸赶忙乘电梯下楼去找宋之程。


    不出所料，约定的地方空无一人。


    “嘿，这里。”正当他以为人早就走了的时候，宋之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只见他小跑着靠近，手里拿着一张白色小纸条，“我去取了个号，你来得正好，刚好轮到我们。


    应溯浸还没来得及为迟到说声抱歉，就被宋之程轻推着肩膀带进餐厅，按在了座位上，随即一份菜单递到他面前。


    “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宋之程热情地询问道，“他们家的鱼好像是招牌。”


    “好，鱼就行。”


    应溯浸又把菜单推还给宋之程。


    点好后，宋之程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应溯浸抢先一步。


    “那个……”应溯浸的表情难得地显露出一丝犹豫。


    “嗯？”宋之程好奇地看向他，似乎在期待他会问些什么。


    “那个，你可以借我点钱吗？”应溯浸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些。


    “就是正常人平时都在用的那种。”他试图补充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奇怪。


    宋之程有点懵了，还有不正常人用的钱？


    但看着对方此刻显得格外认真，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他咽下了追问的冲动，不管是什么钱，他都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行啊，你要多少。”


    可是应溯浸并没有直说，反问问起了别的东西：“一杯奶茶通常要多少钱？”


    宋之程再次懵了一下，但还是老实告诉对方：“大概20块钱左右吧。”


    应溯浸立刻得出结论：“那我要借40块钱。”


    宋之程这下不止是有点懵了，他从兜里掏出五十面值的纸币问道：“这可以吗？”


    “可以，谢谢。”应溯浸迅速接过那张纸币，动作迅速地站起身，二话不说，转身就朝着餐厅外快步走去，徒留宋之程一人陷入深深的茫然。


    懵逼的宋之程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总感觉自己刚才像是被小额诈骗了。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菜刚上来，应溯浸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个印着隔壁奶茶店logo的纸袋。


    “所以你找我借钱就为了买这个？”宋之程看着被应溯浸塞到他跟前的奶茶，有些哭笑不得。


    “嗯嗯。”应溯浸点点头，将其中一杯贴着“全糖芋泥啵啵奶茶”标签的推到他面前，语气坦然，“给你的。”


    宋之程看着那杯甜度爆表的奶茶，沉默了两秒，失笑扶额道：“……真是谢谢你哈。”


    “不客气。”应溯浸毫不客气地回应道。


    ……


    午休时间在这段小插曲后平稳度过。


    应溯浸和宋之程回到办公室时，离下午上班还有几分钟。


    下午的工作依旧排得满满当当。


    技术组的张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对应溯浸的到来只是简单点头，然后便开始语速极快地介绍测试进度，夹杂着大量晦涩的专业术语。


    若是普通人恐怕早已头晕眼花，但应溯浸却听得极其认真，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理解的光芒，甚至偶尔能提出一两个让张工停顿片刻需要思考一下才能回答的问题。


    “此处能量……呃，我是说，数据流的负载均衡算法似乎存在冗余，是否考虑过用更高效的并行处理方式？” 应溯浸指着屏幕上一段复杂的代码逻辑问道。


    张工推了推眼镜，多看了他一眼：“这个思路值得探讨，你之前接触过分布式计算？”


    应溯浸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计算，但这并不妨碍他点头。


    他现在坚信网上所说的，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只要你表现得很你懂，并且装作自己很懂，那别人也会认为你懂。


    拿着新鲜出炉的笔记回到工位，应溯浸立刻开始整理汇报。赶在下班前，他将这份报告发到了陆泽川的邮箱。


    几乎是在邮件发送成功的瞬间，他感觉到体内那股细微的魔力又壮大了一丝丝。


    下班时间到了，应溯浸却不急着走，他又检查了一遍邮箱，确认没有紧急待办事项，这才开始有条不紊地关闭电脑，整理桌面，姿态认真得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陆泽川从办公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应溯浸正微微低着头，小心地将桌面上那支最普通的签字笔笔帽扣好，然后端正地放进笔筒里，动作一丝不苟，侧脸在办公室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安静柔和。


    似乎是察觉到视线，应溯浸抬起头，恰好对上陆泽川的目光。他愣了一下，随即恢复那副冷淡的模样，对陆泽川点了点头，说道：“陆总。”


    “嗯。”陆泽川也淡淡回应了一声，目光在他整洁的桌面上扫过，“还不走？”


    “这就走。”应溯浸没啥自己的东西，也没有背包。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电梯间，气氛略显沉默。


    电梯下行时，陆泽川忽然开口打破僵局：“报告我收到了。”


    “嗯。”应溯浸点头。


    陆泽川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语气平淡，“写得不错，很有想法。”


    “谢谢。”应溯浸压下心里那点小小的得意，努力让语气保持平静。


    电梯到达一楼，两人走出大厦。


    “怎么回去？”陆泽川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老办法。”应溯浸回答得含糊其辞的，他可没办法现编一个地址出来。


    很显然，陆总看了他一眼，脑子里自动成了别的，大概又是“走下水道”之类的，他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对应溯浸说道：“注意安全。”


    看着陆泽川坐车离开，应溯浸转身，又一次地走向那个无人的角落。


    下一刻，身影消失。


    再出现时，他已回到了别墅里。


    几乎是落地的瞬间，柔和的光芒闪过，地上只剩下散落的衣物，一只浑身漆黑的小猫咪动作轻盈地从衬衫领口里钻了出来，舒服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七夕小剧场（咳咳，不是正文哦[奶茶]）


    其实猫科动物是尝不出甜味的，但以前没养过猫的陆泽川并不知道。


    吃到甜腻腻的小糖果会想分喜欢的人一口，路过甜品店也会顺手买一个小蛋糕回去给应溯浸吃。


    因为他看那人经常点全糖奶茶，下意识以为他爱吃甜的。


    每次应溯浸收到这些甜品，都会开心地说谢谢～，然后砸吧了下嘴说好甜，下次还要。


    很久以后陆泽川知道了真相，回忆起曾经，就问应溯浸明明尝不出甜味为什么还要告诉他甜？


    应溯浸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我确实尝出甜了，不是因为甜品好吃，而是因为那是你给。”说着握起陆泽川的手指，在自己心脏的位置画圈圈，“这儿，很甜。”


    祝各位七夕快乐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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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打入内部第五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