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图片从药鼎换成了一张古籍的照片。


    谢金盏道:“这本《宝裕实录》是一千年前,北庆史官周一平撰写的手书,真实记录了北庆宝裕年间所发生的事,也就是从北庆帝炼丹开始到段临渊起兵之后。”


    “这本古籍在战乱时期流落海外,直到最近才回到国内的一位私人收藏家手中。”


    周一平是周家旁支,当年在宫里做史官,直到近代的战乱时期被贩卖到海外的古董商手里。是周家大费周章才买回来的。


    段策渊眯起眼默读着书上的文字,随即不屑笑道:“北庆的史官当然会抹黑段临渊了,这不能算作考据。”


    谢金盏不恼也不反驳,没有被激起任何怒意,只是平淡地讽刺道:


    “段总只是个商人,好像没什么资格来评判这本手记的真实吧。”


    段策渊一时哑声,莫名地感到憋屈,却不是因为自己在历史界里没什么权威,但他心中就是有个声音,本能地觉得从她口中说出的那段故事,并非全貌。


    ——


    节目录制结束后,段策渊回到公寓里,才沉重地呼出一口浊气。


    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表,无奈又懊恼地关上。


    自从谢金盏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好像一切都被打乱了,这个时间本来应该去健身的,可现在他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


    不仅生活被打乱,心也有些乱了。


    这些年来,他按部就班地读书工作,每天围着公司和应酬转,一心只顾着怎么把工作和自身做好最好。


    但谢金盏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和她有关的每一件事,全都能搅动他的平静。


    他最初只是单纯以为这个女人只是在用不寻常的手段傍上豪门,可细想起来,她看自己的每一个眼神,都像是无声的讨伐和密密麻麻的檄文,好像自己有多亏欠她似的。


    段策渊打算放弃掉今天的健身时间,让自己好好休息一番。


    路过书房时,他不经意瞥了里面一眼。


    书房里放着一些收藏多年的藏品,还有那尊药鼎。


    被玻璃罩了起来,又盖上了一层布。


    他花天价拍到手的藏品可不是用来放这儿落灰的,但自己就是不愿再多看它一眼,仿佛是个什么罪恶的东西。


    他鬼使神差地走进书房,摘掉布,打开玻璃罩——


    药鼎是陨铁打造,很厚重,经过千年的沉淀,里外都附着一层厚厚的泥垢。


    忽然想起什么,段策渊掏出手机给段黎拨去电话。


    嘟了两声后对方接起:


    “喂哥,怎么了?”


    “上次我让你检测的东西,有结果了吗?”


    “我正要打给你呢,出结果了,我把报告发你手机上。”


    段黎是做生物研究的,在药鼎拍到手后,他第一时间就让段黎做了物质检测。


    手机“叮”的一声,段黎在微信上发来一份文件——《药鼎残留物质检测结果》。


    在指尖即将点开的那一瞬,他的心不自觉跳得极快。


    文件里,密密麻麻写着他看不懂的符号和专业术语。


    他发了段文字过去:【什么意思,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段黎:【我在里面确实检测到了些从古代留下来的物质,大多都是药材的成分。】


    【但是这些药材通过高温炼制后形成了一种物质,是现代很难见到的特殊物质,能改变人的基因。】


    段策渊:【……说人话。】


    段黎:【说白了,就是以前这个药鼎,真的炼成了长生不老药,能改变基因,让人实现不老不死,细胞永久再生的物质。】


    他握着手机的手一顿,整个人僵滞住,眼睛紧紧盯着那行字。


    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在拍电影吗?


    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他手指在屏幕上猛烈地敲下字,急得一连输出好几个字,打打又删,才重新发出去。


    【你没唬我吧?】


    段黎:【我骗你干嘛,我在研究所就是研究这个的。你倒帮了我大忙,我正愁实验没有进展呢!】


    【嘿嘿,哥,你能不能借我药鼎好好研究一下呀?】


    段策渊没有心情再去理会段黎后边发来的消息,手心颤抖着,手机“啪嗒”一下滑落在地上。


    荒谬,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电视剧里虚构的东西怎么可能真实发生在现实当中!


    他怔愣之际,只觉眼皮愈发沉重,一股浓浓的困意袭来。


    他觉得自己该好好睡一觉了。


    段策渊不管不顾地,窝在书房的小沙发上沉沉睡去,当晚,他便做了一个梦。


    梦里依旧是第一视角,主人公好像在偷什么东西,手里捧着一个小木盒,急匆匆的,还能听到明显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突然,主人公的脚步一顿,身后传来一阵男人的怒斥:


    “你干什么?你要去救她?!那是谢家自己种下的苦果,一个庶出的公主值得你这么做吗?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毁了我们家的大业!”


    他不可控制地开口发出声音:“只是救她一人而已,难道成就大业的代价是牺牲掉无辜的人吗!”


    “混账!!”


    抬眼间,一个巴掌朝他劈头盖脸重重甩下来,打得他头偏了偏。


    再一回过头,他发现自己被绑在木架上,上衣被褪去,露出赤裸裸的后背。


    下一秒,只听见一记破空响,鞭子裹着凌厉的风声抽到他背上。


    “打!给我狠狠地打!不打不长记性!”


    “啪”地一声,他背上传来真实又火辣的痛感。


    男人还在厉声吼着:“谢家已是风中残烛,你以为救得了她,就能救天下受苦的百姓吗!”


    一下又一下,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他背上,他已经分不清疼痛还是麻木,可背上的痛感却抵不过满心的焦灼。


    “放开我!”


    “我要去……放开我——”


    段策渊呼喊着从梦中惊醒。


    他大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着。


    这个梦比以往都要来得真实。


    他下意识伸手摸向后背,除了一身冷汗再也没有其他的感觉。


    段策渊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向浴室内走去。


    脱下被冷汗尽浸透的T恤,打开花洒,热水散发着蒸腾的雾气一下弥漫整个浴室。


    朦胧的镜子上倒影着他肌肉虬结的后背,上面布满浅浅的、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胎记。


    他任由水流自头顶滑落,低声吐出一个名字:


    “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