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第 171 章
作品:《奉皇遗事续编》 云朵凝固的阴影下,私语声从无数嘴巴里跑出来:
“大……大王诈尸了?”
“胡说什么?梁太子是指,有人假扮大王,演了一出托梦的好戏!”
议论声被风卷起抛向空中,和猎猎旗声交织缠绕,越来越像一场躁动。但萧玠坚硬的麻衣孝服没有被掀起一个边角。
他看着郑挽青,说:“落魄香让我混淆梦幻现实,对方的目的,是让我以为秦旭是秦公选中的人,从而允许他顺利继位。这不是政客的手段,这太神异……太玄虚了,能组织这个计划的人,一定是一个深信鬼神之人。
“但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灵堂被虎贲卫重兵把守,对方是怎么堂而皇之混入其中?第二天我盘问虎贲,他们都坚称自己寸步不离,同时,声称自己看到了神迹,所见之物尽数不同。这是一种致幻的特征。
“落魄香是针对我的,但要寻常人致幻,需要另一种东西。”
萧玠说,“我在窗台上发现了少量烧过的药粉,里面有一定量的罂粟。而且在那里,我发现了半个禽鸟的爪印。
“那不是南秦的飞鸟,是一只异域的雕鹰。这让我想起了之前的故事,大宗伯借助神力,审判诅咒秦公的牧城侯等人。据说光明神派下一只神雕,啄走了罪人的眼睛。
“这不一定是神才能做到的事,”萧玠说,“一个娴于驯鸟的人也可以。”
他话音落时,天底下突然响起一阵诡异的哨声,长短不一,尖锐刺耳。居然是秦寄发出的声音。
不等人们询问,一股更强劲的呼啸声已从高空盘旋激荡。
有人叫道:“鹰!那只神鹰!”
萧玠抬头,光芒闪烁的眼底出现一只雕鹰俯冲的身影。它像从天而降的雪白檄文一样闯入人们视线,冲破云端之际,白雕颈侧突然绽开一簇鲜红花束,它宛如一块脱离旗杆的旌表一样直坠而下。
虎贲卫收齐弓箭,将中箭后双翅犹拍打不止的白雕拾起,捧到郑挽青也捧到所有人面前。
臣工惊疑道:“只靠口哨就能召来神鸟……殿下竟有如此之能?”
“足下过誉,真正驯鸟的高手,但凡听过一只鸟的声音,就能伪装同伴将它喊来。只要这只鸟在附近。”萧玠说,“但大宗伯的技艺更加高超,只用动作,就能召得神鹰下降。”
虎贲卫将一张纸笺奉上,萧玠展开,赫然印有一半鸟爪印。
“这是从灵堂窗台上拓下来的,可以比对看看是否和这只神鹰脚爪符合。大宗伯也不用说此鹰非彼鹰,我想苏犯裴犯一定对这只畜生印象深刻。”
萧玠举起虎头扳指,说:“大宗伯,我今日以秦公的名义审判你。你假借地动,弑君乱政;勾连西琼,通敌叛国;构陷储君,奉立傀儡。这三桩大罪,你认是不认。”
郑挽青抬头,整个穹隆倒映在他眼眸之中。他叹息道:“知我罪我,其惟春秋。聂将军!”
以被牢牢捆缚的聂亭大声叫道:“弟兄们,还等什么?等秦寄上位秋后算账吗?成王败寇!”
大喝声一出,仪仗队伍突然乱做一团。展现军礼军容的虎威营将领们突然拔剑而出,人群像一口煮沸的大锅,也像一把燃烧的大火,顷刻间大叫奔逃起来。
虎贲卫立刻转而相向,相同形制的武器碰撞出闪电的金光。曾经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同袍兄弟,骤然在刀光血影里拔剑相向。
萧玠叫道:“全体将士护卫百姓!尉迟将军呢,尉迟将军还没到?”
虎贲卫队人数占多,但又要护卫萧玠又要驱散百姓,难免左支右绌。一杆长枪越过人头攒动,如同猎捕之蛇,力道强劲地向萧玠一击而来!
秦寄刚旋身踢开两个抄到冲刺的士兵,来不及推开萧玠,竟要用他连剑都拔不了的右手生生接住这一枪!
萧玠几乎被他推到地上,被褚玉绳一把架住,厉声喊道:“秦伯琼!!”
一切不过瞬息之事。他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穿过风声射入秦寄耳中时为时已晚,那杆长枪已经飞速射向秦寄眉心。
秦寄筋骨藕断的右手依旧能通过枪风感知力道,并预卜人枪相碰时会是什么下场——
已经断掉的手臂何惧复断。
就在这时,那杆枪突然从中断裂,像蛇被猛鹰拦腰嚼断一样。两截枪尸落地后,那股鹰一样的风力嗖然落地。是一支破空而出的羽箭。
这样的力道和距离,其人所用,必是强弓。
萧玠冲上前抱住秦寄时,不远处已经响起一阵惊呼:
“是甘公!是在王畿抢险救灾的甘公!甘公来帮手了!”
紧接着,人群沉寂一瞬,继而爆发震天动地的叫喊:
“这……大王……是大王!!”
“大王没死!南秦有救了!”
“大王千岁!”
“大王千岁!!”
突然之间,人们像一堵堵危墙一样瞬间坍塌在地,他们匍匐叩首,独立其中的,是一身布衣的秦灼。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从他脚边吹飞,他放下弓箭,挥臂喝道:“全体将士听令,保卫百姓,诛杀叛逆!”
秦灼的出现宛如一面虎君旗帜,起到了强大的鼓舞军心和凝聚人心之力。一个深陷谋杀险境依旧亲身抢险的君王,在这一刻彻底战胜了摇摇欲坠的神王形象。
虎贲卫的血勇被激起,在大旗指引下展开前仆后继的反击。消失正义立场、逐渐自我怀疑的虎威营根本无从招架。
秦旭头上的冠冕在混乱中坠落,像一颗华丽高贵的脑袋骨碌碌滚到聂亭脸前,溅起的黄尘粪土般扑到聂亭口里。
聂亭被按在地上的脸扭曲变幻,爆发一声大叫:“大宗伯,你还等什么!”
郑挽青已经被虎贲押解,两把钢刀架在他颈上。他脸上一无怖惧,如同悲悯地再叹口气。
蓝天白云下,他嘴唇微动,响起另一种口哨声。
非常简短,只有两个音段。在场做过猎户的人听起来很像狐狸求偶的鸣叫。
突然,天上舒展的白云变幻形状,扭曲成虬结挣扎的蛇形。地上的金风改变气味,冲刷过强烈的豺狼皮毛气息。
是野兽——在人群直接,跳出一群乔装成围观群众、身披人皮的野兽!
他们明明具有人的形貌,却有不可能存属于人类的身手。那兽类搏击的姿态、撕咬猎物的速度和耳听八方的敏感,让一把扑通钢刀在他们手中迸发如同利爪的惊人之力。他们击杀穿戴盔甲的虎贲侍卫,像撕碎一张轻飘飘的纸人。
这一幕被二十年前的秦灼也被二十年后的萧玠熟识,他们被相同血液泵动的心脏剧烈跳动,撞击出的名字从秦寄嘴里释放出来。
秦寄叫道:“是影子!点香!”
这个名字像个咒术也像噩梦,数十年来阴魂不散地纠缠整个王朝。先从一个北方贤公子的香火中飘荡出来,如今又缭绕在南秦危如累卵的君位之上。它毒杀了也正在毒杀难以计数的人,这是一种精神,更是一种可怕的战斗力量。
萧玠手中有对付观音手的香药,这群影子本不足为虑。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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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贲点燃香烟时,影子向外挥掷飞石,竟炸得一片地动山摇!
萧玠叫道:“火药,他们手中也有火药!”
人群被火药炸散,前方的卫士被炸得血肉纷飞,人墙破裂之际,这些野兽刺客向两个年轻太子扑去,浪潮般将他们吞噬淹没。
天底下响起死而复生的君主撕心裂肺的喊声:“保卫太子,保卫少公和太子!压制影子的镇魂香呢?香没有点上?”
“那已经是老古董了!”一道黑风带起血肉四溅,一个魁梧声音闪现眼前。
秦灼认得他,这是段藏青麾下副将阿猛,看他的身手,应该和秦寄一样,参与过段氏姐弟对影子的锻炼。
好可怕的忠诚,可怕到可以战胜死亡,甚至战胜生不如死。
阿猛手中刀花一响,秦灼身边两个侍卫仆倒在地,鲜血溅落到秦灼身上。阿猛已踢开尸体,跨到毫无庇护的秦灼面前: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早听闻虞山铖逼宫时那群影子是如何败于你儿子之手,就怕你等暗走阴招,这批影子一上来就先废了鼻子!秦公,先是你作壁上观,致使宗主被俘惨死,你儿子又巧设圈套,害我将军和我兄弟粉身碎骨,你们一家子狼心狗肺的好禽兽!”
秦灼冷笑:“丧家之犬,安敢狂吠!”
阿猛道:“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疯狗是怎么咬死人的!”
那把鬼头大刀如同霹雳,当即向秦灼头顶斩去。那样用于砍头斩首的沉重刀具,在他手中竟轻如玩具。
秦灼立即提剑格挡,被那一刀震得险些脱手。就算他盛年之时,只怕也难以搏过这样的速度力量。
阿猛并不急于杀掉他,而是如猫戏鼠,看秦灼竭力招架不敌。
南秦政局谁输谁赢,和他一个西琼遗民有什么干系?他要的只有复仇!他要秦灼一家给段氏姐弟偿命!
一刀下去太便宜他了,他要秦灼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被一把刀肢解分割的!
又是当头一刀。
秦灼格挡不住,不得不单膝跪倒在地。
剑刃被刀锋压到肩上,鲜血流淌时他闻到那刀面令人作呕的腥锈气味。那一刀再往下一旋就能切掉他一条左臂。
秦灼身体的确不好了,上了年纪,更是伤病复发。只在力道重压下,他的后腰已经开始剧痛,他感觉那只膝盖骨快要碎了。
他隐约听到有人的叫喊,看到在秦温吉率领下涌动而来的旗帜,无数人想扑上来解救他,但在凶悍的影子刀下只有惨叫和骨肉碎裂之声。
他望不见他的孩子,他仅剩的两个孩子,他宁愿这个西琼人挖掉他的眼睛挂上城楼好让他知道他们有没有被营救下来,他们任何一个有个万一,他怎么能活得下去?
阿猛如知其念,大发慈悲道:“我会让那两个小畜生给你哭够了再死。看在秦寄一直保卫少主的份上,我或许会留他一条狗命,让他做个给少主逗趣的阉奴。而你……”
秦灼竭尽全力将那刀一打,从刀下滚身而去。新增援的守备军队飞奔向他,但为时已晚。
阿猛那把闪烁凶光的黑背大刀已向他拦腰斩来!
不远处,秦温吉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不!!”
秦灼闭上眼睛,却没有想象中分尸两段的痛楚。那股刀风即将砍到他腰间时,突然迸发“当”地一声巨响,像被另一股强大力量从中截断!
他睁开眼睛,见一道黑影护在身前。暌违日久,又拳念殊殷。
……
一把环首长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