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打给周山河的。


    他们饭馆特意开通了一部电话，用来给老板们订饭的，赵云开回京城之前，也记了号码


    “赵专家说了，他的同事，搞猪品种杂交的，叫王先海，也是科学家的研究员，已经带着两个学生上火车了，估计马上就到。”


    李树和没想到城里的专家这么雷厉风行。


    其实这个年代，很多专家都是重新投入工作的，热情都非常饱满，有一种时不我待的急迫感，毕竟多年青春葬送，不趁着脑子还灵光，多干点工作，剩下就只能等死了。


    王先海应该也是这样的人。


    “那咱得安排招待吧？是在县里招待所，还是找个院儿啥的？”


    周山河一挥手：


    “不用，我问了赵专家，他们是联系的畜牧所，拿着科学院的介绍信，直接就住县委招待所，生活上用不着我们。


    王专家看上去也是个干实事的，估计一来就得去看猪啥的，咱要准备的是这个。”


    李树和了解了。


    就是杂七杂八的事，他们用不着操心，只要配合专家研究就行。


    “那成啊，我随叫随到。”


    他突然想起一个事儿来：


    “那这猪可就漏出去了，二哥你这里——”


    周山河笑了，拍拍李树和的肩膀：


    “哥没看错你，你还替我操心呢。


    放心吧，我已经跟赵专家打问过了，他们这种研究人员，只负责搞研究，就是用你的猪，然后建一个实验养殖场。


    只要不是买卖，猪场里头的猪，肯定还是咱的，不可能让他卖给别人。


    再说了，咱图的是他的名头，又不要他的新品种。等他实验猪场建起来，我也搬好了新地方，咱就可以往外散消息了。


    那些个老板都消息灵通，他们自己一打听，到时候也就瞒不住了。”


    李树和两辈子没跟科学家合作过，还真不知道里头的弯弯绕绕，只能听赵专家的了。


    不过他也有想法，这专家养猪，指定是科学的，再加上他自己的“聚兽调禽”之术，自家的土猪养殖，那就是双保险。


    想养不成都难了。


    “偷偷乐呵啥了？”


    “没啥，就是他那个实验猪场，我想让他建在咱上河大队，到时候他总要雇人吧，我打算给我家里人安排进去，偷学一点技术。”


    周山河“哎”了一声。


    这个李树和，脑子还真灵。


    王先海从首都能带来的人，肯定是有限的，本地不管是农工委，还是畜牧所，那些人指定不能帮他喂猪、打扫猪圈，接生小猪。


    真得从本地找人帮忙。


    周山河没想到李树和，早早就盯上这个事儿：


    “你这一鱼好几吃呢。”


    “嘿嘿，现在就等鱼来了。”


    首都的大鱼，很快就到了，正如周山河说的，正月十四，王专家到的第二天，就找上周山河了。


    周山河又告诉送鱼来的马文山，马文山再跑一趟上河大队，李树和就匆匆忙忙骑着车进城了。


    王先海从首都，果然只带了两个学生来。


    除此之外，跟他一起到山河饭馆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边上农工委的干部，姓彭，一个畜牧所的陪同人员，姓张。


    王专家也是个小老头，一见李树和，就笑：


    “老赵说李树和同志很年轻，我还想到底多年轻呢，没想到比我的学生还小啊。”


    他身后站着两个学生，一男一女，都是他的研究生，看上去都有三十多了，虽然脸上不咋白皙，但身上有浓浓的书卷气，一看就是知识分子。


    1978年高考恢复，研究生招收也是同步恢复的，78年进学的大学生们还没毕业呢，这两个应该都是老牌大学生，年纪大很正常。


    “嗨，我们种田的，16、7岁就该下地了，本来就比大学生小嘛，王专家叫我小李就行。”


    “好好，那小李同志，我们就不耽误时间。在周老板这里，已经看了猪肉，现在带我们去看看猪？”


    “行啊，那王专家是咋走，两位县里的干部同志载一个，我带一个？”


    王专家身后的那个女研究生，叫何艳，倒是爽朗得很，跟李树和解释：


    “不用，山南市的同志们，给安排了三辆自行车，往后我们来往比较多，有个车方便一点。”


    “那好，那好，那是方便多了。”


    李树和也不多扯老婆舌，跟周山河打了声招呼，他这生意开始忙碌起来，今天走不开。


    一行6个人，就开始朝着上河大队去了。


    王专家看着两边葱茏的山路，还有在地里劳作的农民，感觉挺好，比在灰扑扑的首都舒服：


    “小李同志，你们大队包产到户了嘛？”


    车上风大，李树和扯着嗓子回答他：


    “马上分了，地已经量完了，各种农资农具也都定好价格，就等年十五一过，就敲锣分地。


    我们算晚的了，老支书比较谨慎，公社其它大队，基本都已经分好了，大家都干劲十足，热火朝天。”


    “是啊，政策好，你们赶上了好时代，要干出一番事业来啊。”


    “哈哈，王专家你培养出好吃又长得快的猪，让全国人民都吃上咱自己养的好猪肉，才是大事业。”


    王先海被勾起了一点心思，不再说话。


    倒是何艳，骑到李树和旁边，跟他说起猪的事情来：


    “李同志，这个山南黑猪，是你家一直养着的吗？”


    李树和摇摇头：


    “不是，是另外一个大山里头的村子养的，我帮周二哥，就是山河饭馆的老板，去山里寻摸好食材，吃到这个肉，觉得味道好，这么着才发现的。


    后来又认识了赵云开赵专家，他也觉得这个品种不错，才有机会见到王专家，还有两位大学生同志。”


    “不用这么客气，我叫何艳，你叫我何姐就行，你跟我小弟差不多年纪呢。”


    “行，何姐，往后请你多多照顾。”


    何艳点点头，她已经从赵专家那里知道，山南黑猪，是眼前这个挺俊的农民，跟那个饭馆老板一起养着的，打算拿来做个地方名特产，发财致富的。


    跟以前的合作项目，还不太一样。


    不过改革开放了，大家都一门心思搞致富，往后这种项目，应该会越来越多的。


    上河大队还是近。


    王专家的老屁股还没颠散，就到了地方。


    李树和已经弄了几头猪，养在自己家的老屋里，一方面让钱福海教林云芳上上手，另一方面，也好给周山河送货。


    王先海喝了口水，就往老屋猪圈去了。


    李秀清站在自家院子门口，正好看见李树和引了一群体面的人过来，有看着跟之前赵专家一样样的，还有跟公社干部似的人。


    她拉着林云芳，小声问情况。


    林云芳也没说太细，就说是来看猪的，这个猪好吃，搞研究的人来看看为啥好吃，能不能让它长得快一点。


    “……树和现在真是厉害了。”


    要想长得快，就一天三顿地喂啊，喂猪草喂菜，那可不行，得喂红薯，喂豆饼。特别是榨完豆油之后，那个油滋滋的豆饼，喂猪真是一等一的好。


    请大专家来让它长得快一点，这不是烧的吗？


    难道专家还能让猪只喝水就疯长啊？


    李秀清心里一动，不吭气地跟了上来，她也打算喂两头大白猪呢，要是专家真能让猪喝水长肉，她也得偷学一下。


    大白猪只要多喝水，就能长得白白胖胖，想想就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