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贼喊捉贼

作品:《让你卖身当书童,你考个状元干什么?

    周围的下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紫云砚?什么东西?很值钱吗?”


    “听说是夫子最宝贝的一方砚台,吃饭都得摆在桌上看两眼。”


    人群里,刚从井边打水回来的厨子张三拎着水桶,一脸的茫然。


    小声跟旁边的花匠嘀咕:“一方砚台,金子做的?还能当传家1宝?”


    “俺家那块磨刀石用了三代了,也没见俺爹抱着哭啊。”


    花匠白了他一眼:“你懂个屁!”


    “读书人的事,那叫风雅!”


    唯有管家王忠没有说话,一双眼如刀一般在陈夫子的脸上扫视。


    砚台?这家伙是不是个傻逼?


    府里的这些下人大多连字都不认得,古董和瓷器都分不清。


    什么砚台之类的玩意儿在他们看来不过就是块破石头而已,都不一定有磨刀石值钱。


    心中了然,顿时明白这家伙是想干什么,可也没啥办法。


    王忠从老爷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自然,能当上管家自然是人精,瞬间就明白了王员外的想法。


    微微叹息,扭过头看向人群,目光扫视,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周青川端着刚打满水的木盆,不紧不慢地从下人房区域走了出来。


    他隔着一小段距离,神色平静地看着前院那场略显滑稽的闹剧,像是在看一出早已知道结局的戏。


    他的目光越过哭天抢地的陈夫子,落在了王员外身上。


    就在两人目光交汇的一刹那,周青川清楚地捕捉到了王员外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与不自然。


    那不是单纯的焦急,而是一种夹杂着审视与冷酷的算计。


    他心里顿时了然。


    这场戏,导演另有其人。


    “夫子放心!”


    王员外板着脸,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高声安抚着陈夫子,声音传遍了整个前院。


    “在我王家地界上,竟敢有如此胆大包天的贼人,简直是没把我们王家放在眼里!”


    “我今天就是掘地三尺,也定要将那贼人揪出来,给夫子一个公道!”


    王辩也被吵醒了,他趿拉着鞋,揉着眼睛跑了过来,本来还想看看陈夫子又在发什么疯。


    可一见到这阵仗,尤其是看到自己父亲那张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时。


    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意识到事情绝不简单。


    在王员外的“安抚”下,陈夫子渐渐止住了哭嚎,开始了他那漏洞百出的“分析”。


    “员外,老夫昨夜就在书房用那方砚台批改小少爷的功课,直到戌时才离开。”


    他喘着粗气,眼睛却时不时地往人群里瞟。


    “当时老夫走得急,忘了将砚台收回,就留在了书桌上。”


    王员外顺势接话,声音冰冷:“夫子,您仔细想想,昨日放课之后,书房里可还有旁人?”


    “最后离开的,又是谁?”


    这个问题像是一道早就准备好的引线,瞬间点燃了陈夫子。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在人群中飞快地扫视。


    最后像一只发现了猎物的秃鹫,死死地锁定在了那个端着木盆,安静得仿佛不存在的身影上。


    “就是他!”


    陈夫子猛地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直直地指向人群外的周青川,声音凄厉得如同杜鹃泣血。


    “昨日放课后,正是他留下打扫书房!”


    “除了他,再无旁人有机会下手!”


    “定是他见财起意,偷了我的传家1宝!”


    嗡的一声。


    所有的目光,或好奇,或鄙夷,或幸灾乐祸。


    在这一瞬间,全部聚焦在了周青川的身上。


    王辩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一股滚烫的怒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颠倒黑白!


    无耻之尤!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幼狮,喉咙里仿佛堵了一团烧红的炭。


    那句“放屁几乎就要冲口而出。


    他要扑上去,撕烂这个老家伙那张颠倒黑白的嘴!


    可就在他张开嘴,即将发出怒吼的前一刻,他看到了周青川的眼神。


    隔着攒动的人头,周青川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没有惊慌,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那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一个动作,一个眼神。


    “忍耐。”


    这两个字,如同柳神降下的法旨,瞬间在王辩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那晚在下人房,周青川手上那三道狰狞的尺痕


    和他那句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愤怒,都吞进肚子里的话。


    一遍又一遍地回荡。


    王辩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满腔的怒火与辩解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牙齿咬破了嘴唇,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他的一双拳头,在宽大的袖子里,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


    王员外一直用余光观察着自己的儿子。


    当他看到王辩那副怒发冲冠的样子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可当他看到儿子在最后关头竟真的忍住了。


    只是浑身发抖地站在那里时,心中顿时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这小子竟然真的能忍住?


    那个周青川,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王员外心中愈发警惕,脸上的表情却愈发冷酷。


    他收回目光,不再看任何人,不带丝毫感情地厉声下令。


    “来人,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绑起来!”


    早已候在一旁的两名壮硕家丁立刻上前,如狼似虎地将一根粗麻绳套上了周青川的手臂。


    周青川没有反抗,甚至连眉毛都未曾动一下。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木盆,任由那粗糙的麻绳在自己身上一圈圈地缠紧。


    他仿佛不是被绑的囚犯,而是一个正在配合演出的木偶,平静得令人心悸。


    陈夫子看着这一幕,眼中闪烁着病态的狂喜与恶毒的快意。


    成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周青川被拖到后院,在凄厉的惨叫声中被乱棍打死的凄惨下场!


    他甚至能感觉到,呼吸都顺畅了起来。


    王员外冷冷地看了一眼面如死灰、实则内心狂喜的陈夫子。


    又看了一眼自己那个双目喷火却依旧在强行隐忍的儿子。


    最终他一甩袖袍,做出了最后的宣判。


    “即日起,革去周青川伴读身份!”


    他的声音冰冷如铁,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


    “暂押柴房,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