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真正的坏种

作品:《让你卖身当书童,你考个状元干什么?

    秦兆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屈辱,他抱着头,痛苦地哀嚎起来。


    “我只能把钱都给他,只求他能把嘴闭上,我以为只要我满足他,就能相安无事。”


    “可是我没想到他的胃口越来越大,他要的越来越多!”


    他的哀嚎在偏厅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泪。


    周青川和张承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骇然。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梨园恩怨,而是一桩卑劣无耻的敲诈勒索,一桩将人逼上绝路的恶行!


    “所以,这次毁坏戏服,也是他做的?”


    张承志的声音冰冷,压抑着滔天的怒火。


    秦兆的身子猛地一颤,他抬起头,眼神空洞地回忆着,那张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悸。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做的,但是。”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那天吃饭的时候,我心里烦闷,借口去茅房,就在后院的角落里碰见了他。”


    那个他,指的自然是那个姓秦的学徒。


    “他当时脸上带着笑,一种很奇怪的笑。”


    秦兆的牙齿开始打战。


    “他没说自己干了什么,他只是凑到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他说,‘秦兆,你很快就要没钱了,我也拿不到钱了,这可怎么办呢?’”


    “我当时心里一慌,问他想干什么。”


    “他还是笑,他说,‘别怕,我给你想了个一了百了的法子。’”


    秦兆的呼吸变得急促,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暗的角落,被毒蛇盯住的瞬间。


    “他告诉我,让我回去之后,不管发生什么,都把所有的罪名认下来。”


    “只要我认了罪,我们之间就一笔勾销,他再也不会拿那些信物来烦我。”


    “可如果你敢乱说一个字……”


    秦兆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恐惧的尖叫。


    “他说,那件事情就会立刻真相大白,让整个清河县都知道,百乐班的老班主是个什么货色!”


    说完这句,秦兆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地,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偏厅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真相,终于在这一刻,以一种最丑陋、最残酷的方式,被彻底揭开。


    胡赛凤因为不知道秦兆的身份,一心只想捧自己的儿子,便打算将秦兆这个师弟排挤出去。


    秦兆的地位一落千丈,收入自然也就断崖式地减少,根本无法再满足那个敲诈者的贪心。


    于是,那个潜伏在暗处的坏种,便想出了这个毒计。


    他毁掉戏服,掐断百乐班的命脉,然后将所有的矛头引向最有动机的秦兆。


    再利用手中掌握的秘密,逼迫秦兆承认这个根本不存在的罪行。


    一石三鸟!


    他既报复了秦兆这个即将断掉他财路的金主,又将胡赛凤和整个百乐班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他自己,则可以干干净净地抽身事外,欣赏着这一场由他亲手导演的悲剧。


    “畜生,真是个畜生!”


    张承志猛地一拍桌子,气得浑身发抖。


    他身为一县父母官,见过的恶人不少,但像这样心思歹毒、毫无底线的坏种,也着实罕见!


    “那秦家的老仆,见你母亲母子可怜,能够不顾风险,千里迢迢地去给你父亲送信,这是何等的义仆!”


    张承志痛心疾首地感慨道。


    “可他的后人,却成了这样一个敲骨吸髓的恶鬼!”


    “人心之变,竟至于斯!”


    他为那位义仆感到不值,更为人性的堕落感到悲哀。


    周青川的脸上却没有太多愤怒的表情,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一丝洞悉世事的无奈。


    “大人,此言差矣。”


    他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毕竟,那个新来的学徒,他从未受过秦家的恩惠。”


    “在那位老仆人看来,秦家小姐是他的旧主,有恩于他。”


    “可在这位后人眼中,秦家不过是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已经败落的家族。”


    “他没有那份香火情,自然也不会有那份忠义之心。”


    “他手上握着的,不是什么需要守护的信物,而是一把可以换钱的刀子,仅此而已。”


    这番话,冰冷而现实,却一针见血。


    张承志愣住了,他细细品味着周青川的话,脸上的愤怒渐渐化为了一声长叹。


    是啊,自己还是把人心想得太简单了。


    不是所有人都念着祖辈的恩情,对于一个从未感受过恩惠的后人来说,所谓的忠义,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空话罢了。


    眼下的问题,是如何破局。


    “小先生,此事难办了。”


    张承志眉头紧锁,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


    “那恶徒手中握着秦兆的命门,更牵扯到胡老班主一生的名声。”


    “我们若是直接抓人审问,万一他狗急跳墙,将那丑事公之于众,岂不是正中了他的下怀?”


    这正是此案最难的地方。


    凶手已经明了,但却投鼠忌器,动弹不得。


    如何才能让那个坏种在抖出那件事情之前,心甘情愿地伏法?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周青川看着窗外渐渐昏黄的天色,沉吟了片刻。


    “大人,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他站起身,对着张承志拱了拱手。


    张承志一愣,连忙道:“小先生可是有了对策?”


    “对策尚无,但头绪有了一些。”


    周青川的目光转向依旧瘫在地上的秦兆,缓缓说道:“此事,切不可操之过急。”


    “胡班主那边,性如烈火,若让他知道了真相,恐怕会立刻去找那学徒拼命,到时候只会把事情闹得无法收拾。”


    “所以,胡班主那里,由我来慢慢接触,设法周旋。”


    “至于大人这边。”


    周青川的眼神变得郑重。


    “只需将此案暂且搁置,对外只说案情复杂,尚在调查之中。”


    “秦兆也继续收押,但要好生看管,不可让他寻了短见。”


    “如此一来,便能稳住那藏在暗处的真凶,让他以为自己的计策已经得逞,从而放松警惕。”


    “我们也能有更多的时间,来布置一个让他无从遁形的局。”


    张承志听完,立刻明白了周青川的用意。这是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满是信任:“好!本官明白了!就依小先生所言!”


    他亲自将周青川送到二堂门口,看着这个八岁孩童沉稳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此子之智,远胜成人,清河县能有此等麒麟儿,实乃万民之福。


    周青川走出县衙,晚风带着一丝凉意拂面而来,吹散了他心中些许的烦闷。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绚烂的晚霞,心中却在飞速盘算着。


    直接告诉胡赛凤真相,绝对不行。


    那个男人爱面子胜过一切,他绝不会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做出那等丑事,更不会相信那个一直被他嫉妒的师弟竟是自己的亲弟弟。


    他只会觉得这是秦兆为了脱罪而编造的谎言,甚至会认为自己也被蒙骗了。


    到时候,胡赛凤的怒火,秦兆的绝望,再加上那个坏种的推波助澜,事情只会彻底失控。


    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一个既能让胡赛凤接受真相,又能让那个坏种无话可说,乖乖认罪的法子。


    周青川一路思索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到了王家大宅。


    他刚一踏进院子,就看到一个身影从石阶上跳了下来,气鼓鼓地拦在了他的面前。


    正是王辩。


    这位小少爷今天似乎没有出去惹是生非,而是破天荒地在家里等了许久。


    他早就放学回来了,左等右等也不见周青川回来,派人去打听,只知道是被官差请去了县衙。


    此刻见周青川终于回来,王辩立刻叉着腰,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他仰着头,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在周青川那张略带疲惫、眉头紧锁的脸上时,那股子嚣张的气焰却不自觉地弱了下去。


    他撇了撇嘴,语气里少了几分质问,多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关心。


    “喂,你这是怎么了?”


    王辩凑近了些,仔细打量着周青川的脸色。


    “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他皱着小眉头,努力做出凶狠的表情。


    “告诉本少爷,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我叫王忠带人去扒了他家的房子!”


    周青川看着他那副故作凶恶,实则难掩关切的模样,心中那块被梨园破事压着的石头,仿佛也轻轻地松动了一下。


    他摇了摇头,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却比哭还难看。


    王辩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更急了,他一把抓住周青川的袖子,追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