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住了月亮。


    夜风凉飕飕地刮过来。


    这一天,柳照弈的世界彻底变成灰暗。


    那个虚弱无力的女人,瑟缩在他的怀里,告诉他,他日思夜想的女人死去了。


    “不可能。”


    他几乎将牙齿咬碎,抬眼望向漆黑的漫山遍野。


    冯萱流着泪,缓缓将手里的易拉罐哨子塞进柳照弈的大手中。


    他看着那哨子,心如刀绞。


    他教过古玥做的哨子。


    他告诉她,“玥儿,不管你在哪儿,只要你用它呼唤我,我就会出现。”


    可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没有出现。


    只差一点,就只一点点……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出现。


    警笛声拉响,车灯和手电筒的灯光亮起来。


    是希望的光芒。


    可是,她没有等到。


    柳照弈将拳头攥得咯吱咯吱直响,然后不顾一切地向密林深处狂奔而去。


    “柳先生!”乔安也立马跟了上去。


    柳照弈发疯般地四处搜寻着她的踪迹,手里那易拉罐做的哨子锋利边缘已然将他的手割伤到鲜血淋漓。


    他浑然不觉地,只喊她的名字。


    “钟明月,你给我出来!”


    “钟明月,没有我的批准你不能死!”


    空荡荡的世界,回应他的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他就这样找了整整一夜。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太阳冉冉升起了,柔和的阳光逐渐将整片大地照亮。


    今天,是个大晴天。


    可是,柳照弈的世界,彻底停在失去她的大雨滂沱中……


    他将身子轻轻抵在一株大树旁,看着远方地平线上的太阳,一言不发地任手掌上的血滴落下来。


    乔安悄然走到他身旁,拿出创可贴来,“柳先生,您的手……”


    柳照弈一动不动,宛如一座石碑。


    乔安沉眸,“按照冯小姐的说法,我们赶到的时候,钟小姐应该已经……”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柳照弈抬头,咬着牙,“就算是尸体,也要给我找出来。”


    乔安的目光也暗淡下来,“警方和我们的人已经全在找了,柳先生,您先回吧。”


    柳照弈没作声。


    乔安也不敢再多说半个字,只能静静地站在一旁。


    隔了半晌,柳照弈终于幽幽地开口,“我很想问问她。”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却好似并不能将他照暖,他的眉眼身心全都如坠冰窟般地,“问她,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离开我。”


    以这样残酷的方式,与他死别。


    他涩着声音,扬起嘴角,嘴角却盛满悲凉与苦涩。


    乔安不能理解,柳照弈话里的意思。


    他的手机响了,接起电话之后,眉头立即一皱,然后向柳照弈汇报,“柳先生,冯小姐的情况好像不大好,现在已经进了抢救室,听医生的意思,可能凶多吉少。”


    柳照弈的眉心紧紧拧起。


    “咱们先回去看看冯小姐的情况吧,这边一旦有消息,会立刻告诉我们的。”


    柳照弈和乔安匆忙赶到医院的时候,冯萱刚好被推出了抢救室。


    “怎么样?”乔安抢先上来问。


    医生长舒一口气,“幸好,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应该不久之后就能醒过来了。只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可能需要一些心理上的帮助。”


    中午的时候,冯萱醒来了。


    警方的人来问话给她做笔录。


    病房里传出冯萱惊慌失措的尖叫,“出去,都给我出去!”


    那位英姿飒爽的女警官只能从病房里走出来,向柳照弈道,“柳先生,我想您需要进去看看,冯小姐她现在似乎只想见你。”


    柳照弈缓缓推开门,看到了满面泪痕的冯萱。


    “冯小姐。”柳照弈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干涩喑哑。


    冯萱将头轻轻扭到一边,泪如雨下,“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柳照弈一言不发地走到她的面前,静静地俯首睨视着她。


    冯萱低下头,单薄的身子因为哭泣微微颤抖着,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


    “她走得,”柳照弈隐忍着,一字一顿地,似乎在做着一件极艰难吃力的事,“痛不痛苦?”


    冯萱的眼泪簌簌而落,拼命地摇着头,“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人手里拿着很粗的绳子……你告诉我,被活活勒死会不会痛苦?”


    柳照弈的心好像倏地被什么剜了一下。


    深吸一口气,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她,临走前还说过什么么。”


    冯萱停顿了两秒,然后缓缓抬头,用一双泪眼与柳照弈对视。


    “她说,”冯萱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要我好好陪在你身边。”


    柳照弈怔住。


    转而笑起来,冷冷地笑着,笑声让人遍体生寒。


    转过头,他边笑着边身体僵硬地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眼角的濡湿,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


    也不知过了多久。


    钟明月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像一朵云,也不知要飘向哪里。


    或许,她已经跌入了传说中的轮回吗?


    “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男人阴冷的声音突然在她耳畔响起。


    钟明月猛然打了个冷颤,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个十分破旧的小屋子,还有那个正用一种极变态的目光打量着她的男人。


    钟明月本能地缩了缩身子,定了定神,意识到自己居然还活着。


    “怎么怕成这个样子?”男人阴冷地笑着,用一根湿滑的手指缓缓滑过她的小脸。


    钟明月深吸一口气,“你又带我来了哪里?”


    “你不记得啦?”男人索性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小时候,你常常跟哥哥来这里躲猫猫的,也是在这里,哥哥第一次……”


    钟明月看着他的表情,只觉得毛骨悚然。


    男人说到一半,仿佛陶醉在什么中一样,“不记得没关系,等会儿哥哥再陪你做一遍,你就会想起来了。”


    “你,你要干什么?”钟明月结巴了下,“你这个疯子,你别乱来!”


    “你说对了,我就是疯子。”男人狂笑起来。


    “等等,别动!”钟明月咬了咬牙,脑瓜子飞速旋转着,“你为什么没有直接勒死我?”


    此话一出,男人愣了一下。


    好像又遇到了一个十分困难的问题般,他揉着脑袋,喃喃自语地,“对……我为什么没有勒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