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蘅与寰相商量好一切后，已是傍晚。以免阿毒发现不对，她和归弩仍然回到了先前的客栈中。


    不知圆婼是怎么做的，阿毒似乎一整日都没在客栈里，言蘅二人回到客栈半个时辰后，阿毒才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外边回来。


    “笙姐姐。”阿毒在门口看到二人坐在一楼靠窗的桌边，向二人走来。


    言蘅不免有些好奇，圆婼应当是第一次与阿毒见面，是怎么将她骗出去的。


    “今日出门了？”


    阿毒坐到言蘅对面，倒了一杯热水咕嘟咕嘟就灌了下去：“别提了，一早就看到个小贼偷偷摸摸想进你的房间，我上去制止，被打了一拳。我气不过，一直追到城外，刚刚才回来。”


    归弩单手捂住嘴，险些没忍住笑了出来。言蘅侧目瞪了他一眼，归弩才忍住，借口去拿吃的，先离开了四方桌。


    “后来怎么样？东西追回来了吗？”


    阿毒深深喘了几口气：“笙姐姐，那小贼压根还没偷呢，就被我发现了。我气得脑子都有些浑了，追出去城外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不然也不能这么晚才找到路回来。”


    言蘅微微点头，属实没想到圆婼还有这本事。


    阿毒气得不轻，一整日奔波在外，饥肠辘辘。归弩回来后不久小二就上了三碗面，阿毒连忙端起来大快朵颐。言蘅午时吃得比较多，便将自己的那碗让给了阿毒。


    好在阿毒今日很累，根本没力气再问言蘅今日做了什么，吃完饭不久就回房休息了。


    阿毒回房之后，归弩陪着言蘅还在一楼坐着。


    “阿姐，外面似乎有人从今早就跟着我们了。”归弩背对着窗户，却清楚那个身影并未离开。


    言蘅倒是大大方方地往窗外看去，黑夜之下并未见何身影，看来对方也不是泛泛之辈。


    “不必管。出门的时候甩开便是。”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对方没出手，不论目的为何，现在也不必闹开。


    言蘅和归弩聊了一会便各自上楼。


    秦启的房间依旧关着门，两个月了，言蘅还是第一次和秦启分开。或许是不习惯，她心中总在想秦启是去做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回来。


    午后睡了觉，现在倒是不困了。她房中有扇窗户，推开便能看到纶城的街道。言蘅把凳子搬到窗边，趴在窗台上看着屋外的景色。


    黑夜之下百姓早早入睡，灯火也没亮几盏。幸好月亮还算明亮，屋外倒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


    计划已经和寰相定下，也许她也没有几日如今的安稳了。


    半盏茶的功夫，屋外响起了些许微弱的声音。


    言蘅微蹙眉头，正欲起身探头往外望，却见一个黑色身影袭面而来，一把将她推开，翻身入内。


    力道之大将言蘅推倒在地，连凳子也翻出去，滚了几下撞到墙壁才停下来。


    言蘅心下大惊，该不会这就对她出手了吧。


    还不等言蘅施法，蒙面男人快速关上窗户转身大步走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似乎练过很多次。


    言蘅没有立马出手，只见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屋顶之上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仔细听，很难发现。


    声音在上面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消失，看来追他的人离开了。


    “阿姐！阿姐？出什么事了？”归弩大约是听到声音，在外拍着她的房门。


    言蘅看着男人的双眼，并未反抗，而是指了指外面。


    男人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横在她脖颈处：“小爷我的刀快得很，你掂量掂量。”见她没有反抗的样子，男人才将捂住她嘴的手拿开。


    “阿姐！”归弩有些急了，拍打房门的声音非常快，似乎再得不到言蘅的回应他便要破门而入。


    言蘅当机立断，朝屋外喊：“没事。刚刚摔了一下。你回房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归弩的情绪稳定下来，却还是心有疑虑：“阿姐，当真无事？”


    言蘅语气如常：“没事，中午饮酒尚有些头昏，睡一觉便好。”


    “好，我就在隔壁。阿姐有事便唤我。”归弩在门外站了一会，确认屋内没什么异响后才离开。


    言蘅听见外面没了声音，眼神凌厉地看向男人：“我算是帮了你，还不拿开你的刀？”


    男人似乎是嗤笑了一声，快速收刀进鞘，站起身向言蘅伸出一只手。


    言蘅并未搭理他，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嘿，小娘子，小爷我可不是什么坏人。你瞧，这不是没伤着你吗？”男人见她避如蛇蝎般的模样，双手叉着腰，有些不满。


    言蘅冷哼一声：“难道你没伤我我还需感谢你吗？”


    “说的也是。”男人思考了一下，发觉言蘅的话有些道理。他松下戒备，把一旁倒下的凳子扶起来搬到桌边，自顾自坐下来。


    言蘅微蹙眉头，看不懂他的动作：“你还不走？”


    男人单手托腮，用手指了指房顶：“算了吧。追我的人本事大得很。不知他走没走远，我还是在你这多待一会吧。”


    言蘅走到男人对面坐下，心里讶异此人倒是奇怪。说是杀手，却不曾见有哪个杀手能如此放松地与普通人待在一个屋里。说是普通人，也不曾见有哪个能有此般武艺。从他在屋外翻身入内的一系列动作看来，应是个练家子。


    “你不怕我了？”男人不再往窗户方向看去，反倒托着下巴盯着对面的言蘅。


    言蘅略有些想翻白眼，心道本来她也没害怕。


    “看你的样子，也不是想杀害我，何必害怕。”言蘅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对方面前。


    男人蒙着大半张脸，两缕头发之间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你怎知我不会杀你？说不定我只是想等外面安全后再动手。”


    言蘅气定神闲，端起水杯喝上一口才回答：“若想杀我，方才屋外我的家人离开之后你一刀结果我便利得很，何必拿开刀，让我有可能向外呼救。”


    男人扯下面巾，倒是丝毫不在意言蘅可能记下他长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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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蘅抬眼看清面前之人，大约未及弱冠，眉目清秀，两颊桃李之色，粉唇水润与其身份略不匹配，瞧着有些男身女相，倒是那双丹凤眼给整张脸添了不少神采。


    他一拍桌子，喝下面前的水，朝着言蘅就是夸赞：“小娘子，哦不，姑娘真是聪慧，我根本没想害你。一般人面对此情，早已吓得不成样子，哪能像你一样还与我对坐饮茶。想必你也是个厉害的人物。你今日帮了我，我赵岩认你做朋友。日后若是遇到困难，只管来找我。”


    言蘅挑眉，倒是个豪气的主。


    “大话说得也太过轻松了。你是什么人，我若真是遇上困难，又上哪去寻你？”


    “小爷行不更名，坐，坐……”他挠了挠头，似乎是没想起来下句是什么：“不说那些。我叫赵岩，算是个……帮会头子吧。城北西咯山脉脚下有个庄子，你若遇上麻烦，只管报我姓名。自然有人会帮你。”


    言蘅点了点头，却并不觉得自己会有何困难需要帮会头子出手相助。


    “你既是帮会头子，有什么事还需要亲自来做，还得罪了……”言蘅学着他，指了指房顶。


    赵岩无奈地叹气：“虽说手底下不少人，可惜没几个像我这么厉害。要不怎么能让我亲自出手。你可别小看了外面那个杀手，若非我武力高强，方才就得被他一针刺死了。”


    赵岩显然是在吹嘘，言蘅却忽然眸色微变，针……


    原初语不就是被某个高手一针刺穿肺部而死。


    当初在金城调查，只查到官府在运送诡异货物，那个杀手却再没有任何消息，莫非是跟着前一批货物到了纶城。


    赵岩也是在查货物吗？


    “方才屋外的人是你阿弟？”见言蘅没说话，赵岩以为她是不懂，故而换了个话题。


    言蘅没有深究杀手的问题，想着等秦启回来再与他商量。她点点头，算是回应赵岩。


    “你阿弟很关心你。”赵岩看着门口的方向，似乎是在想什么。


    言蘅并未在意，只是淡淡地说：“家人间不就是如此。”


    又过了一会，赵岩起身，大约是要走了。他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转身往窗户走去。


    “很晚了，走廊上也没人。何必还从窗户走？”


    赵岩推开窗户观察一番，确认安全后回答言蘅：“小爷翻窗来的，便翻窗走。”


    “这叫有始有终。”


    赵岩本已准备翻身出去，言蘅却打断他：“你就这么暴露在我一个陌生人面前，真的笃定我不会出卖你吗？”


    “你若是出卖我，小爷一定在被他们杀死前，先把你杀了。”他回头朝着言蘅勾起一个阴森的笑，随后从窗户一跃而下，很快消失了踪影。


    言蘅将窗户关上，躺到床上枕着双手，看向屋顶。


    西咯山脉……


    杀手……


    帮派……


    寰相同她介绍的时候没说纶城还有其他势力，或许她应该要让归弩调查一下，若能借此找到杀害原初语的凶手，便能早日将阿毒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