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蘅不可置信的看着赵岩，心口堵着一口气，险些呛出声。


    “老大，你别开玩笑了。这话你之前还跟包子说过呢。”赵岩身边一个五大三粗的黝黑男人语气轻快，傻呵呵一巴掌拍在他后背。


    赵岩被打得呛了一口气，眉头一皱，侧身一脚踹向男人的臀部：“不是，你把话都说出来了，我还怎么逗她。”


    黝黑男人瞪大双眼，张着嘴却不知说些什么，挠着头退后几步不敢再多话。


    言蘅松了口气，她倒是没想到赵岩是个如此爱开玩笑的土匪头子，与她所想象的独成一股势力的领头人完全是两模两样。


    寰相查到西咯山脉里还存有一拨土匪势力，不成想竟然与赵岩有关，还让她误打误撞进了土匪窝。


    她记得初到金城时，在客栈碰到两个商人，他们曾说纶城的土匪在打劫货物。官府因为如今是冬天没有出兵剿匪。


    现在看来，分明是官府剿匪不力，压根打不过这股力量。


    山上的老大死了，接任的是他儿子。看年纪，应当就是赵岩。


    只是愿意搭救她这样一个陌生人的土匪窝，真的会去抢劫普通人的货物吗？


    流传有误也说不准。


    即便言蘅心中有诸多疑问，现在也无法询问。


    她只能祈求能尽快康复，寰相他们若得知自己失踪，恐怕要动用很大一批力量来找她，若是为人发现她手下有此一股力量，那便不妙了。


    从她清醒又过了三五日，言蘅才下得了床。虽然说话还有些费力，但好在能开口了。


    山寨里女子甚少，包子算一个。如今她行动不便，赵岩把包子留在她身边照顾。


    言蘅躺了太久，身体都有些酸软。趁着今日天气好，她让包子领着她到处逛逛。


    也不知是不是赵岩有过吩咐，山寨里的众人对她都很和气，并没有土匪的凶神恶煞，甚至不阻止她在寨子里闲逛。


    “包子，能带我上高处看看吗？”言蘅问。


    包子肉嘟嘟的小脸鼓着气，犹豫了一下：“虽说今日风小，可你能上高处吗？万一吹冻了可怎么好。”


    “无碍。我想看看此处距离我出事的地方有多远。”言蘅喘着粗气，跟着包子往瞭台上走。


    包子一边走一边跟她说：“那可就远了。你出事的地方是在三座山头开外呢，中间还隔着一处断崖。要不是老大和梁叔去采药，也不会到那刚好发现你。老大可是一步一步把你背回寨子里的。”


    “要我说，你就留下给老大做娘子也没什么不好。你看我们寨子人丁多兴旺啊。不在城里，也没人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包子扶着她叽里咕噜说了许多话，不一会就走到了瞭台上。


    言蘅裹着鹿皮披风看向远处，茫茫雪山一眼望不到头，先前跌落的地方也已经看不到了。


    天地被一片白笼罩，寒风一吹，连鼻子里吸到的都是雪的气味。


    山寨的位置在一座雪山的山顶，视野非常开阔。周围若是有危险，山寨里的人在瞭台上一眼就能发现。


    若有人强攻，声势一大便容易引发雪崩。想拿下山寨，很困难。


    “此处距离纶城已经很远了吧。”言蘅眯着双眼，冷风吹得眼睛有些酸涩。


    包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白馒头，一边啃一边回答：“是啊。就是离得远，纶城的官府才抓不到我们呢。老大说你救过他，肯定不会出卖我们。”


    言蘅觉得赵岩不会这么傻，大约看到她受此重伤猜到她和那边也有冲突，才对她放松警惕吧。


    但如果是她遇到这种情况，一个陌生人，她可不会让人在山寨里四处逛。


    言蘅转身看向寨子里，一览全貌。


    已经是要吃午饭的时间，山寨就像一个普通的村落，炊烟袅袅，在空无一人的雪山深处，如同世外桃源，与世隔绝。


    日头暖洋洋地照着木质房屋，墙头枯草在风里微微地颤。一条黄狗蜷在磨盘边打盹，肚皮一起一伏偶尔懒懒地甩一下耳朵。


    一些男人们坐在一起劈柴挑水，妇人则在厨房忙活，半大点的孩子们手上拿着风车跑着笑着，将寨子跑了个遍。


    时间像是米汤被勾芡着成了粘稠的糊糊，流淌得安静又缓慢。


    若是生活就像现在这般，她又何必要费如此心力。


    肩胛处有些隐隐作痛，言蘅让包子扶她下去。


    不知道阿毒有没有逃出去，必须得赶紧联系上家里才行。


    言蘅与阿毒从瞭台上下去后，恰巧遇上一队人从寨子口运货进来。


    她骤然瞪大双眼，那些货箱分明与之前纶城外山道上队伍运送的一模一样。


    包子看到前方的黝黑男人，她大喊：“陈哥，今日又劫到货啦？”


    陈哥扭头看向二人，哈哈大笑：“对啊。老大这次打的对面都不知道我们在哪。咱这雪窝子深得很嘞，他们甭想找到。”


    包子嘴里的馒头都没咽下去，就开心地大声叫好，蹦蹦跳跳地像个兔子。


    言蘅神色如常，心中却掀起波澜，山寨把那些货劫了？


    先前陆元房那一拨土匪只是劫了一次货便被官府剿灭，赵岩这边听起来，却是做过很多次。


    官府似乎也出了力，但这边显然更足智多谋，与对方交手几个来回也不见受何损失。


    而那边却已经损失多批货物。


    “陈哥，这些货里都有什么？”言蘅看着货物一箱一箱往寨里里货仓的方向运输，不禁想赵岩冒这么大风险也要去劫货的原因是什么。


    陈哥看似和老七一样，反应力没那么好，接了言蘅的话回答。


    “兵器粮草什么的。最多的是剑，长枪长矛也不少。雪山上吃的最难弄，刚好劫了他们的，这冬天都不愁了。”


    果然和阿毒所说一样，这些货物便是兵器粮草。神秘的队伍一直从金城运输至纶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到了雪山里。


    看这些东西，那些人怕是在备战。而金城和纶城的官府早已沆瀣一气，和这些人想必都是一伙的。


    “是赵岩让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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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劫的吗？”


    陈哥浓重的眉毛一皱，吼了她一句：“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说完便没再理会二人，押送剩余的货物继续往前走。


    包子瞄了她一眼，瞧她垂着眸，她故作轻松地说：“嗨，陈哥就是那样的。他要跟着老大打架的嘛，说话才不会注意那么多。”


    “你别站着了，我送你回去吧。”


    包子拉着她往住处走。言蘅亦步亦趋地跟着，脑子里却在构思很多事。


    “包子，赵岩看着也不过二十吧，这么年轻怎么带领你们做这么多的？”


    包子摸摸鼻子，眼里都是崇拜：“老大其实才十七呢，去年老头子走了，老大临危受命，管了整个山寨。大家一开始还不服他，直到半年后，他带着陈哥梁叔他们劫了第一批货，寨子里的众人才开始跟着他干的。”


    言蘅不明白赵岩是为什么突然盯上这支什么队伍的：“为什么要选他们劫货？”


    包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跟老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知道他为了这些事，整整半年都在谋划。”


    “你们的性格挺像的。但与我想象的土匪的样子倒是差很多。”言蘅微微一笑，若是在路上看见他们二人，她怎么也是想不到二人会是土匪的。


    包子嘿嘿一笑，蹦到言蘅面前，倒着往后走，一边同她说。


    “老大不像那些老头子看起来想得多对不对？老爷子当初把他捡回来就把他当儿子养着，还找了我给他作伴。”


    “老大刚来寨子里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大家差点以为他是个哑巴。”


    “好在有我陪他玩，还有陈哥照顾他，梁叔会教他认草药。老爷子最疼他了，不仅教他武艺，还教他咱们当土匪的，也是有道义的。善人不劫，要劫就劫那些坏蛋。”


    “一直到他十岁的时候，才终于跟我们说话，认了老爷子作爹。老爷子无儿无女，养着老大，跟他说以后寨子就跟着他了。”


    “就是因为我们都对他特别好，老大才能这么开心啊。”


    包子开心地和她说着赵岩小时候的事，即便是倒着走，她也熟悉到知道所有的道路和阻碍，没有丝毫减慢速度，也没撞到任何建筑，不多会就领着言蘅走到了住处。


    言蘅只觉得心跳加快，连喘气都有些不畅，只记得包子说的，赵岩是捡来的。


    秦启用翟扇给她做过指引，阿慕就在纶城。


    之前她与寰相见过面后，便命他打听纶城有没有人家收养孩子。言府的人都派了出去，可结果却如石沉大海，一无所获。


    十年前，她带着言慕东躲西藏往容村去，后来又带着他回去皇城，路过鄢城时，她不幸被血奴营的人抓走，她奋力让言慕逃走，后来二人便再没了联系。


    那时候言慕七岁，如今的年纪正好是十七，而赵岩也正好十七，又是被山寨前任老大捡回来养的。


    一切都能严丝合缝地对上，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她要想个办法从赵岩口中问出他到底是不是言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