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天时间，秦韶仙的病症已经去了七七八八。


    周六晚上，又是惯例的家宴。


    秦二伯正坐在沙发里看电视，一抬眼看到侄女从门厅走进来，竟然站起身来，笑容满面：“来啦？听说你感冒啦？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好了吗？看你脸色白里透红的，应该是好了吧？哈哈哈哈！”


    秦韶仙：？


    二伯啥时候变得这么和蔼可亲了，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吗？


    她悄悄凑近表弟，低声道：“你大舅舅这是怎么了？”


    吴有朋嘻嘻一笑，附耳道：“你二伯赚大钱了呢。”


    秦韶仙：？


    二伯的大宗收入来自集团分红，可分红得等到年底，眼下才九月份呢。


    赚什么大钱呢这是。


    吴有朋继续小声：“房地产。”


    秦韶仙：“啊……”


    倒是一直有听说二伯投资房地产。


    每次看到二伯本人，他也是张口闭口如今的房地产市场多么火热。


    原来真赚到钱了啊。


    秦韶仙眼睛一转，看到二伯妈手指上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竟然是一个硕大的钻戒。


    她很捧场地赞美起来：“哇！二伯妈，这是新戒指吗？好漂亮！”


    二伯妈羞涩一笑，“你二伯非要给我买的。我都跟他说了，钻石都是骗人的，还不如买黄金。”


    秦二伯哈哈大笑：“什么叫成功人士你知道吗？成功人士就是什么都买最贵的，不买最好的。我们房地产的口号就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大哥秦韶英眉头紧皱，明显不赞成的样子。


    秦二伯斜睨儿子一眼：“你什么意思？我给你妈买钻戒，你不高兴？”


    秦韶英叹了一口气，“我当然高兴。”


    秦二伯满意了，转头看着侄女，满脸宏图大志：“我早说了，卖零食只能赚小钱。如今大热的是房地产，我们集团应该趁着这股东风大力转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秦大姑坐在旁边，面无表情：“我们集团从一开始就是卖零食的。这是我们的老本行。”


    秦二伯毫不在意：“现在开始转型，十年之后，房地产就是我们的老本行了。呵呵，你们女人就是保守，一点风险都受不了。可是你要知道，高风险才有高收获。”


    秦大姑嘴唇紧绷：“和我是女人没关系，我只是想完成三弟的意愿。三弟想要把凤凰打造成全行业第一的零食王国。我看你是已经把这件事忘到爪哇国了吧。”


    秦二伯冷笑一声，“我向来知道你心里只有三弟，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屁。可是三弟心里有你吗？你要完成他的遗愿，你拿什么完成？他留股份给你了吗？”


    秦大姑勃然大怒，猛拍桌子：“秦玉刚！你活够了是吧！”


    二伯妈吓了一跳，赶紧去拉扯丈夫：“你怎么说话呢？快跟大姐道歉！”


    秦二伯缩着脑袋小声叽歪：“我又没说错……”


    秦大姑几乎要跳起来打人，好歹被表弟紧紧拉住。


    秦韶仙猛地站起来：“爸爸既然把股份留给我，我就会完成他的遗愿。”


    她转头看大姑：“我们一定可以做到行业第一的，我们一起加油！”


    秦大姑看着满身坚毅的侄女，表情终于松懈下来。


    秦二伯想要冷哼，奈何手臂被妻子掐得生疼，好歹忍下来。


    一顿饭吃得紧张兮兮、不咸不淡的。


    周一上午，秦韶仙上完课，来不及吃午饭，立刻开车前往公司。


    她在公司楼下打包了汉堡，直接去了16层的信息办公室。


    整个办公室空荡荡的，员工们都去外面吃午饭了。


    玻璃幕墙之后，隐约可见岑雪生的身影。


    他果然又不吃午饭了。


    秦韶仙敲敲本就打开的门，举起手里的汉堡纸袋：“我来送餐了。”


    她挠挠脸颊，试图解释：“你给我送餐，我也要给你送餐。”


    岑雪生笑了，“谢谢大小姐。”


    秦韶仙：……


    所以之前的事你是一点都不介意吗？


    亏我做了好大的心理准备假装正常……


    啊啊啊真是气死了！


    秦韶仙深呼吸，吸收多余情绪，继续假装正常。


    她把汉堡薯条可乐一一取出，“辣牛堡和鳕鱼堡你要哪个？”


    “鳕鱼堡。”


    秦韶仙：……


    知道我喜欢辣牛堡所以毫不犹豫选了鳕鱼堡吗。


    ……讨厌。


    她默默把鳕鱼堡递出去，拆出辣牛堡开始咬，慢慢讲了二伯投资获利，给二伯妈买了大钻戒的事。


    “二伯说的是真的吗？投资房地产真的很赚吗？”


    岑雪生略微思索，“目前确实是一个好时机。”


    “这波房地产热是有来头的。1998年朱领导人上任，宣布四年任期内的最大任务就是拉动内需。当时全国居民储蓄高达5万亿元，为了释放这部分消费能力，朱领导人选择的方法——或者说最合适的方法，就是催热房地产。”


    “当时两大政策横空出世：1，取消福利分房；2，允许按揭贷款。”


    “这两项政策直接带动房地产起飞。”


    岑雪生抬眼看这女孩：“你也想分一杯羹？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眼下市场虽热，其中门道也很多，下场之前需要比较严密的研究。”


    秦韶仙嘻嘻笑：“我又要上学又要上班，哪来时间研究这个啊。你帮我研究吧。”


    岑雪生想了想，“可以。如果你信任我的眼光的话。”


    秦韶仙睁大眼：“我让你帮你还真帮啊。你有时间吗？你的本职工作也很忙吧？”


    “没关系。时间总是会有的。”


    秦韶仙：“你这样好说话，我以后在你面前会越来越过分的。”


    “可以的。你想要的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秦韶仙：……


    她挥挥手：“开玩笑的啦。我对房地产没兴趣。我现在只想把集团的事情好好学明白。”


    岑雪生笑了，“好吧。你确实是这样，一点也不贪心。”


    秦韶仙哈哈笑起来，“是吗？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很多人都说我贪心。远的不说了，近的，大姑和二伯说过好多次。”


    “你只是想要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一点也不贪心。”


    秦韶仙撅嘴：“反正你看我什么都好。”


    “你本来就什么都好。”


    秦韶仙：……


    够了，真是够了。


    好听的话像不要钱一样。


    我听了会当真的。


    我会开心得飞起来。


    她突然伸手，用食指戳了戳岑秘书的上唇。


    岑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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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细的手指又戳了戳下唇。


    岑雪生：“你在干什么？”


    秦韶仙一本正经：“性骚扰。”


    岑雪生：……


    秦韶仙心里百味杂陈。


    她瘪起嘴，“这样也可以吗？我这样对你，你也会包容吗？”


    岑雪生顿了好一会儿，终于长长叹气。


    “阿仙……你不是喜欢我，只是依赖我。你的人生变化太剧烈，我刚好在你身边，所以你暂时依赖上了我。这只是个阶段，等一段时间，就会过去的。”


    秦韶仙提高声音：“你又知道了？你知道我的感情是什么样？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再说了，就算我是依赖你，我为什么只找你？我怎么不去依赖大姑二伯大哥，偏偏找上你？”


    岑雪生无言了几秒，移开视线，“嗯，都是我的错。”


    秦韶仙脑子里一阵嗡嗡。


    她真是要被这个人气死！


    “既然是你的错，你就承受后果吧。我依赖你，你就让我依赖，不准推开我。”


    岑雪生点头。


    秦韶仙咬牙，“这可是你答应的。你不准推开我。听到了吗？”


    她一字字道：“不，准，推，开，我。”


    岑雪生不明所以，只是点头。


    秦韶仙伸手，碰了碰岑雪生的耳廓。


    她感到对方细微地抖了一下。


    秦韶仙瞳孔一缩，内心升起一股兴奋。


    手指从耳廓滑下去，移到颈部大动脉。


    秦韶仙清晰看到，他的寒毛竖了起来。


    她心如擂鼓。


    手指在动脉上轻轻滑动。


    上，下，上，下。


    岑雪生垂下眼脸，睫毛微微抖动着。


    秦韶仙感觉到内心的兴奋越来越强，但是罪恶感也浮了上来。


    她忍不住大声道：“你是不是觉得，不给反应，我很快就会觉得没意思了？你死心吧。我不会觉得没意思。相反，我觉得有意思极了！”


    岑雪生呼吸有些许粗重，却一言不发。


    秦韶仙暗暗咬牙，手指滑到衬衫领口。


    他还是不动，不说话。


    秦韶仙心想，他是对的。


    这样真的好没意思。


    他赢了。


    我输了。


    秦韶仙猛地收回手，站起身，掉头往门口走。


    手指搭上门把手的一瞬间，视野突然天旋地转，后背狠狠撞在了墙上。


    她惊慌下想要挣扎，却丝毫无法移动，手腕传来滚烫的触感，像是被桎梏在烧红的镣铐中。


    她看到了岑雪生近在咫尺、乌云翻滚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从来没有这么浓烈的情绪。


    秦韶仙心脏乱跳，分分钟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肠子里冲上来，冲得人头脑发昏。


    那种感觉是什么？


    是兴奋？


    是恐惧？


    她来还不及分辨，对方已经退开了。


    “对不起，冒犯你了。”


    白发的男人迅速退出安全距离之外，发出暗哑的声音。


    就好像潮水退去，只留下嶙峋的乱石。


    那种灭顶的快感全部褪去，只剩下一颗心脏被扔在岸上。


    皱巴，冰凉，可怜。


    秦韶仙一个字都不想说，转头拉开门，飞奔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