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心里一笑，心说这人还挺淡定。


    面上淡定的开车，心里确实很紧张。


    郊区还好，一进入市区，这大车的缺点暴露无遗，虽然视野好，她却觉得束手束脚，拿不准前后左右距离，只能靠雷达灯判断，老被人超车。


    她嘀嘀咕咕又叹气又紧张，隔壁老司机还稳如座钟，始终一言不发。


    终于突然被人加塞，一边慌张打方向避让，一边叨叨咕咕：“我去！这啥人啊！”


    旁边那位来了句：“你用嘴开车？”


    美妙不服气：“不然呢，不躲我撞上去？”


    梁时言：“想撞就撞，方向盘在你手里。”


    美妙抽空短暂看他一眼，有点无语，这人真是说变脸就变脸。


    越靠近市中区车越多，眼见走进单行道前后左右被违章停放的车包夹，美妙分身乏术眼睛不够用，她就着急：“哎呦你帮我看着点，那边能过不？”


    梁时言仍旧没给反应。


    “大哥？！”她喊他。


    “你叫我什么？”梁时言一时无语。


    “大哥！”美妙喊他，然后很认真地接着说，“求求大哥，你帮我看眼那边能过去不？”


    有点无语，看也没看，“能。”


    “哎你看都没看？”美妙这回有点火起，恨不得自己下车，这时后面有车跟进，嘀嘀滴疯狂地按着喇叭。


    “那个苏屹你喜欢他？”梁时言靠着座椅动也没动，忽然冒了句。


    “……”美妙大概反应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大脑几乎在宕机的状态，嗡嗡嗡直响，她机械地转过头，“这跟你有关系吗？”


    ……


    滴滴滴！


    后面还有谁加入了喇叭大军，车后鸣笛声如雷贯耳，旁边行人都朝车内看过来，有人隔着车窗嫌弃地指指点点，车内却剑拔弩张，夜间指示灯光亮惨败，默默地照亮了一张深邃生硬的脸。


    “下车。”他低声道。


    美妙愣了愣，明白过来这是在赶人，她看了眼隔壁静止的面孔，在人群快要聚集之前，冷静地推门下车，在黑夜热闹的街巷，许多模糊的脸和探究的一双双眼睛里，目不斜视地往前，大步走向霓虹灯深处。


    夜风扯动衣角，她心烦意乱拽了拽长衬衫，一时莫名非常，仔细想来，从上车他就莫名其妙，阴阳怪气，也不知道哪件事不顺心还是大姨夫来了。


    明白拜托自己来的人，是他。


    她叹口气。


    “切！我早说过我车技不好！”说完踢飞一只易拉罐。


    旁边两声清脆的滴滴。


    她慢慢地转头，轻慢地撇过去，熟悉的黑色越野车就在道边，她没细看，一个抬脚追上被踢远的易拉罐，没理睬。


    那车默默地跟上来，这次车窗开着，一道熟悉又带着点命令的声音传过来：“上车。”


    上什么上？


    美妙踩住脚下的易拉罐，随意看了眼车内，梁时言那张冷硬的脸忽明忽暗简直深沉的可拍，她切了声，“我又不是没长脚。”


    梁时言也没给台阶，只问：“你确定不上？”


    美妙把易拉罐扔进垃圾桶：“不——上。”


    “你确定？”他又问。


    “确定。”她毫不犹豫。


    话音刚落，引擎声骤然低轰，银色轮毂转动，车快速地往前，丝滑地融入黑夜里的街道，笔直地消失在街灯尽头。


    “妙妙，你姐等你半天了！”沈女士砰砰敲门，“水不要钱呀？”


    美妙关了花洒，看了眼门外模糊人影，“哦，知道了。”


    浴室雾气弥漫，她随意套上睡衣睡裤，擦干水汽模糊的镜子，对自己笑了笑，大概觉得笑得不好看，又迅速耷拉下嘴笑，转身出去了。


    老两口已经回房睡了，电脑屏幕里美丽正在挑毛线。


    她听到动静随意看一眼，“怎么，今儿霜打茄子？”


    “哪有……”美妙懒懒地坐到桌前，托腮看着姐姐。


    美丽挑了一只蓝色的毛线团，凑近屏幕，“怎么，还没从失恋里走出来呢？”


    美妙：“……”


    她叹口气，“我这不叫失恋吧，充其量叫……”想说今天遇上师姐，简直要挖个地洞钻进去，太丢人，所以没说。


    美丽笑了下：“那你还喜欢他吗？”


    这话把美妙一下弄沉默了。


    过了半响，她突然道：“你知道吗?姐。”


    “就是大学那会儿，我们系里好多同学迷他，我也迷他。他不光是长得好看，斯斯文文，关键学习也好，口才也好，公告栏经常能看见他名字，系里有什么重要活动，都选他上台发言。真的姐，他特别优秀。我那个时候，就有意无意常往图书馆跑，或者去大自习室自习，就想着能看见他，或者运气好跟他说两句话。”


    她笑了下，歪着脸盯着模糊一团的房顶，认真地说：“我从来没想过跟他好，或者他能喜欢我。”


    “那他有女朋友的时候，你伤心吗？”美丽忽然问。


    美妙低头看着屏幕：“那肯定伤心啊，不光是我，我知道的光我们班，有好几个女孩听说后都偷偷哭了。”


    “那你哭了没？”


    “我？我肯定没哭。”


    美丽才不相信，以她对妹妹的了解，说不定哭的比谁都凶，“拉倒吧，说出去谁信呢？就你那个熊样儿。”


    美妙不吱声。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吧，她这会儿已经翻脸。可在姐姐面前，她这么说她，她不会感到生气，反倒有一种亲昵感。


    她笑：“我可没那么脆弱。”


    “姐，我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看过，说大脑具有欺骗性，当你有一天，遇到对的人，就是那个生命中唯一对的人，你的心会比大脑更快识别出他。”


    “你信吗，姐？”


    美丽放下毛线，见她一副一直没长大的样子，哼哼两声，回她：“我不信，但是我知道有人信。”


    “谁，还有谁呀？”


    美丽站起来：“我认识的一个傻子！”说完走了。


    美妙稍后才意识到姐姐说的是自己，哼哧一声，拿出电脑后面的一袋饼干，不知怎么，有点饿，吃着吃着不见姐姐回来，看到旁边斜跨包，咀嚼的嘴一停，不知怎的，心里忽然觉得没意思透了。


    隔天晚上，背包光秃秃的进门，已经不见小象的影子。


    “包挂又搞丢了吧？”美老师嗔怪地叫住人，拿出倒垃圾时捡到的宝贝，“幸亏今天戴了老花镜。”


    美妙：“……”


    她干笑两声，没好意思说实话，悻悻领走小象，“您眼睛还真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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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老师看她心不在焉，掐着点送水果进来，见她撑着脸对着电脑，里头放着教学视频，却是静音。


    “看默片呢？”


    “哦，爸爸。”美妙回神，搓了搓脸，转回头挤出点笑意，“那个，看累了，我歇会儿。”


    美景山见她手机屏熄灭,“怎么，在等消息？”


    “没有啊。”美妙把手机挪远，顺手接住苹果盘子，“怎么可能。”


    美景山看着她吃了两块，嘱咐早点睡之类的然后出去了。美妙看了眼合上的房门，吸了一口气，手不自觉又摸到了手机。


    两天了，微信里从早到晚来来回回全是工作消息。


    连陈佳佳也不知忙活什么，一天到晚也不知打个电话，美妙百无聊赖地扒拉着通讯录，心说这人真是无情，太无情。


    人就是这么不经念叨，刚腹诽完，手机嗡嗡振了下，来了一个小红点，她一看。果然是陈佳佳，嘴角不由歪了下去。


    陈佳佳一条语音过来:明天你上班不？我介绍人、狗去你那儿看病。


    美妙把手机拿到唇边：承蒙关照，谢谢你哇


    陈佳佳：呦，听起来情绪不高嘛。怎么？失恋了？？


    美妙松散地哼了声，摁住说话：什么失恋？我告诉你，能让本人心动的男人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穿中山装的毛姓男子。


    陈佳佳长长地啊了一阵子，最后连发了几个I服了you的表情包。


    你就服吧！


    美妙心想。


    第二天上午陈佳佳介绍的病友真的来了，不过人家没看上她这初出茅庐的小医生，直接挂的主任号，一通检查过后只是基础病开了几天药，送走病友，陈佳佳就在走廊上等她一起吃午饭。


    自从怀孕，高小岩就动用所有关系安排她时不时休病假，偶尔去医院，大部分时间在家，陈佳佳勾住美妙脖子：“走，庆祝我正式休病假。”


    美妙看着她，打心底说：“羡慕你。”


    “羡慕什么？”陈佳佳戳一戳她肚子，挑着一边眉毛，“现在政策松的很，不用结婚证，你怀你也行！”


    ……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两人边说边闹，刚到停车场，一辆熟悉的黑色越野车从外面开进来，美妙一眼认出了车牌，不知怎么，看清车牌她就偏头避开了视线。


    陈佳佳一向眼尖，拱了拱她：“诶诶！这不是梁总的车吗？”美妙不知可否。


    自从那晚不欢而散，谁都没联系过谁，至此她都没想明白，吵架的点或者说分歧点到底在哪里。


    难道就为她不太会开车。


    要怪就怪车太破。


    莫名其妙。


    她心想。


    这下更不想面对，孤零零干站着有点傻，于是摸出手机看起来，低头认真回复着外卖小分队的消息。


    美妙：嗯我出去吃，我朋友来了


    美妙：你们要不要喝东西，估计要去商业街，可以给你们带


    不待人回复她又连着打字：奶茶、咖啡其他别的都行，你们看看都要点啥？


    杨帆：？？？


    杨帆：铁公鸡，你要是被人绑架了就眨眨眼


    铁公鸡白了杨帆一眼杨帆，又瞥向弯眉咧嘴正在梁时言车前寒暄的陈佳佳。


    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