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时言无奈。


    他略一犹豫，脱掉西装外套，扯掉领带，还顺手解开一粒扣子，然后拉开车门，一股脑把衣服全丢到后座。


    然后转身，将改良后明显变休闲的白衬衫露出来。


    “这总可以了吧？”


    美妙心里哎呦一声，随即点头如啄米：“行吧。”


    他转个身，自然地拉开车门，头一歪：“快点。”


    美妙也不磨叽，一个猫身进去，等梁时言关了车门，老实坐好。


    他们到的时候，聚会已经热闹非凡。


    除了签到时有人盯着他们俩看，进了大厅，混在人群里，美妙感觉一秒隐身。


    “梁总！”有人隔着人群喊梁时言。


    梁时言循声望过去。


    美妙见他有事，低声说:“你忙你的。”


    不待梁时言回答，美妙已离队走向自助区。


    他无声地笑了笑，这才转头看来人。


    西装革履的肖峰寻风望去，没捕捉到对象，就问他：“谁呀？”


    梁时言笑笑，“怎么就你一个人？”肖峰却打量他穿着，“你这是打哪儿过来的？”


    梁时言却毫不在意地叫住服务生，拿了杯酒，却没喝，“怎么，有问题？”


    肖峰就笑，也是那他没办法，笑着摇头：“没事没事。”


    “听说你们新业务做的不错，把天城那边的业务挤走不少。”他意味深长地说。


    梁时言就皱眉，看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肖峰一愣。


    这边美妙取了一杯酒，抿了口，晃着走向就餐区。


    菜品种类不少有热有凉，唯一的缺点就是量少盘子小，但摆盘精致造型好看，还有很多新鲜玩意。马面鱼，东星斑，马踏湖水果藕拼，这些美妙能认出，其他就不太知道，但吃的很欢，她勺了一粒莲子，一口下去，清甜留香。


    “尝尝那个？”


    “嗯？”美妙抬头，是吕城那张圆脸。


    “这个吗？”她指指长桌上玻璃碗里的一坨漂浮物，“这难道不是水母吗？”她以为观赏摆设。


    吕城就势取了一只碟子放在她面前，不知道是故意戏弄还是认真地，笑说：“你尝尝？”


    美妙闻言盯着水底的八只触须，都还动着，不可思议地怀疑说：“你骗我吧？”


    吕城说着就要帮她捞，拿起碟子：“骗你干嘛，这玩意口感很特别。”


    美妙咽了咽口水，实在接受无能，抬眼看到梁时言，赶紧喊他：“他让我吃这个诶。”等他走近，眼神指指旁边正忙活的吕城，问他：“这能吃吗？”


    梁时言一看，点点头：“可以。”


    吕城就装好了一只，还贴心的附上勺子，递过来：“我骗你干嘛？”


    美妙赶忙捂住眼，边后退边念叨：“我不吃我不吃小动物。快拿走！快拿走！”


    梁时言就失笑，伸手接住吕城递过来的碟子，当时就放回桌上，还又捡了个碟子，给盖上盖子。


    美妙大松一口气，啧啧两声，“人类都是啥都不放过啊。”


    吕城就挠挠额头，有点尴尬，没尴尬两秒他就发现了好玩的地方，指着对面两人：“你俩闹情侣装啊？”


    梁时言不说话。


    美妙呆了下，“……我去找点能吃的。”说完扭头就走。


    身侧又有人过来打招呼，“吕总——”


    来人看着美妙离开的背影，眼尖的八卦道：“吕总，这是…新女友？”


    “诶不敢不敢。”吕城赶忙摇手，默默看向梁时言，“这是梁总的……朋友。”


    “朋友。”他咳了声，又重复了一遍。


    那人恍然大悟，长长哦了声，也看向梁时言。


    梁时言当没看见。


    “是学生吧？”那人又远远看了眼美妙，“是学生吧？”


    吕城就一笑，抢答说：“恭喜你答对了一个字。”


    那人就啊了一声。


    吕城忙着解密：“你家养狗没，人家是宠物医生。”


    那人一楞。


    等回过神，早就不见梁时言的身影。


    他这才想起起今天参加晚宴的目的，悻悻打了嘴角怪自己多嘴，急忙转头找寻梁时言。


    吕城就叹气，心说梁时言你不要太明显。


    美妙这会儿找到一个角落，美美吃着炸虾，旁边有人落座，她下意识往旁边让让，带着一身清淡花香的主人却看向她，“呃……美妙？”


    美妙吃了一半虾，嘴里还叼着半只虾尾，抬起头，似曾相识的眼睛望着她：“师姐！”她含糊不清地说了句。


    冯佳期一身白色无袖连衣裙，还是那么端庄，笑着问：“好吃吗？”


    美妙赶紧囫囵吞下，笑得有点傻，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从上次KTV一见，她几乎就给自己判了死刑，重新退回大学时代的角色，偶尔医院见苏屹，也只淡淡打招呼，或者避而不见了。


    她总觉得，她再像从前一样的期待，有种罪恶感。


    可这时候下意识问：“你跟师兄一起来的吗?”


    “当然了，这里的人跟我也不同行。”冯佳期看眼周围，或许有点感同身受的不自在，她低声说，“我其实不想来。”


    美妙就笑了，这样的冯佳期有种从神坛走下来的亲近与可爱。


    “那……听说，”让她有点口不择言地打听，有点冒昧，“那你这回是留这里了吗？”


    冯佳期叹口气，好像有点无奈，随即又高兴起来，看向远处密集交谈的人群，寻找苏屹的影子，“不然怎么办，我舍不得他。”


    美妙楞了楞，没想到她这么坦然。她们也不熟其实。


    “你还留着这玩意儿呢？”冯佳期忽然看着她斜跨的背包。


    美妙闻声看去，也低下头，视线落在小象挂件上。


    “这个？”她问。


    冯佳期笑出声，“这不是那年苏屹毕业我帮他买的吗？我记得就在学校旁边小商品市场，一下买了30多个还是多少。”


    有什么东西在耳边倒塌。


    端着盘子的手在半空停留很久，美妙才回神，噢了声，“那……那你还记得呀？”她听到自己说。


    “怎么不记得，当初我选这个，苏屹还说不实用，不让买。”冯佳期笑着摸了摸小象，得意地说，“这不挺好的，才5块钱，没想到这么结实。”


    美妙干笑，小声地回话，也不知道自己咕哝了什么。


    冯佳期终于找到点今天聚会的轻松话题，正好看到苏屹找过来，她挥挥手，“诶你看到没，谢师宴上咱们送的小礼物，现在美妙还用着呢，当时你还说没人喜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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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看眼美妙，又嗔怪地看着苏屹。


    很得意的样子。


    “我怎么记得最后买的是，”苏屹垂眸看了眼，认真回忆，“不是送的笔记本吗？”


    “什么啊？”冯佳期切了声，指着小象，“你忘了，咱俩一块去买的，就在学校隔壁，各种小动物。”


    “是吗？”苏屹温柔地笑了笑，认真回忆，然后一摊手，“那天实在是被一帮师兄灌醉了。”


    “要饭呢？”一道熟悉的嗓音过来，美妙手头一松，白瓷盘被一只修长冷白的手拿走，人站她面前，人影牢牢笼罩，她在阴影里回神，仰起头反击：“你才要饭呢？”


    “梁总。”


    “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冯佳期。”


    三人开始寒暄，美妙旁边坐好，虽然看起来认真在听，但思想早就抛锚，尴尬地想着不知道外面天黑了没有，星星出来没有。


    --


    回去的路长且黑，比白天来的时候漫长。


    路灯掠过，车内忽明忽暗，仪表盘冷白光幽亮。


    沉默良久，梁时言看了眼美妙抱在腿上的包，悠悠地开口：“想不到你还挺念旧。”


    “嗯？”美妙注意力不太集中，反应了五秒才低头看背包，马上听出话音，忽然有点讨厌他的口气，硬邦邦地看向他，“怎么，不好啊？”


    “好……很好。”梁时言慢吞吞地说，然后打了转向灯，车速骤减。


    美妙看着不对劲，车慢慢停靠路边，她皱眉问：“这么了？”


    梁时言没看他，解开安全带直接推开车门,直接说：“我喝酒了你来开。”


    美妙：“啊……”


    “我……我这车技不行啊！”这太突然，她一点把握没有，急吼吼喊他，“我不行啊！”


    那人却不理，径直绕过来替她打开车门，语气生硬，“不是有驾照，难道买的？”


    美妙：“……”


    “开就开！”她最受不得人激。


    但当她气势汹汹坐进驾驶坐，这才发现自己够不着刹车，又低头摸找机关，半天没摸着，隔壁那人却闭目养神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姿态。


    “诶怎么调这个座椅啊？”她蹙眉问他。


    “车门上。”


    “这么多按钮，哪个是啊？”她转头严谨地问。


    隔壁沉默。


    “这个吗？”美妙说着就按下去，等着动作。


    结果她这边没反应，隔壁座椅却动了下，“你瞎按啥？”梁时言抬手又给摁回去。


    “谁让你装哑巴。”美妙吐槽。


    “车门上中间——”


    没等梁时言说完，美妙心里一声令下，脑子里过了一遍理论步骤，轻给油慢抬刹，可真到操作时，却变成了“全给油，猛踩下！”


    “轰——！”车就咆哮了出去。


    幸亏是郊区马路空荡，久违的开车感觉又回来了！


    不过就是梁时言的车视野很好，劲也比美丽的车大很多，感觉轻轻一给油，车就窜出去老远！


    美妙点了刹车降速，也不管隔壁的反应，只牢牢盯着前面提醒了句：“要是不怕车毁人亡就别睡觉。”


    梁时言淡定地一批，瞥了眼刚才差点启动的ABS，又闭上眼幽幽地回；“我陪你死没关系，别牵连无辜的路人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