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 59 章

作品:《唯有香如故(双重生)

    天色沉沉的,厚重的云层沉甸甸地压着,此时的内院异常安静,庭院正中,数只蜻蜓于植满睡莲的太平缸上低低徘徊,虽是三月末的天气,这会儿却异常闷热。


    朱砂将疏窗支起来,又打开门看了看外头,朝坐在榻上的云宓轻声提醒:


    “姑娘,好似要下雨了。”


    云宓转了转头,下意识看向门外阴沉沉的天,却没出声。


    一旁的云舒有些着急,走去门边看了看,转回身来跟妹妹说道:


    “小官,李大人都在后园等了快一个时辰了,这眼看就要下雨了。”


    云宓双手紧攥着帕子,再次看向外头越发暗沉的天色,浑身绷得直直的。


    后园到处都有可以躲雨的亭台楼阁,他总不至于这么傻,站在那里淋雨。且下雨了更好,这样他就知难而退了。


    这样一想,心中的慌乱便稍稍平息了些。


    然而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多久。


    倏地,一道刺目的白光闪现,将暗沉的屋子瞬间照得惨白,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闷雷当空炸响,如同在人的头顶滚过,绿萼朱砂下意识地一抖,也惊得云宓浑身一颤,攥着帕子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


    “先把窗关了。”云舒吩咐两个丫头。


    一声接一声的巨雷响过后,很快,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噼里啪啦敲打着屋顶的瓦片及庭院的青石板,瞬间就将干燥的地面砸出无数深色的斑点。


    雨点越来越密,越来越急,顷刻间便连成了线,织成一片铺天盖地的水幕,将门外所有的物事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一片迷蒙的灰白水汽翻腾弥漫,哗啦啦的雨声淹没了所有声响,好似整个天地间只剩这漫天大雨。


    云宓从榻上起身走至门边,望着门外的雨幕焦灼不安。


    看着廊下已积水成流的地板,云宓两手紧抓着坚硬的门框,心中发慌。


    “找个人去看看他。”她出声。


    绿萼忙出了门打发了个粗使婆子去后园瞧瞧。


    很快那婆子便带了消息来,绿萼匆匆跑进来道:


    “姑娘,刚刚去看的婆子说李大人还站在宝瓶门外,浑身都湿透了。”


    云宓心口一紧,看向绿萼,“他没进后园?”


    绿萼摇摇头,“那婆子说他没进,二爷和夫人以及李家长辈怎么劝都不听。”


    宝瓶门是通往后园的门,往前可入后园里的亭子躲雨,往后也有建在抄手游廊上的观景台可避,可李大人偏偏就站在宝瓶门与观景台中间那一段毫无遮挡的鹅石小道上,一站就是一个时辰,哪怕此时天下大雨,也固执地不肯移动半步。


    云宓眼中水气弥漫,下一瞬眼泪便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他就是欺负她心软,用这样的苦肉计迫自己去见他!


    正气恼着,姐姐云舒递过来一把伞,“去看看他吧。”


    云宓泪眼朦胧地看着姐姐手中的伞,踌躇片刻,接过伞往后园的方向而去。


    沿着抄手游廊一直往里,小跑至尽头高处的观景台,一眼瞧见台下前方的宝瓶门外,孤独站在飘泼大雨中的李康。


    他像一尊被遗忘在荒野的石像,任凭雨水冲刷,一动不动,直到看到观景台上他满心期盼的身影,便似被重新注了灵魂,有了生气,僵硬的身躯终于动了动,视线直落在台上的女子身上,两人视线相接,似有万语千言。


    云宓转身走向一旁的台阶,正准备撑伞踏入雨水中的青石小径,那头的李康却快步往这边走了来。


    他怎能让她走进这样的大雨中?!


    云宓一抬头,他人已经来到了面前。


    半年不见,他比以往黑了许多,身形却比之间更加挺拔有力,湿透的衣衫紧裹在身上,勾勒出肩膀与胸膛紧绷而结实的肌理,雨水淌过他额上的网巾,悬在他的眉骨处,欲落不落。


    云宓看着他的狼狈样,眼圈再一次泛红,拿出帕子替他擦拭挂在脸上的雨水。


    青年双手覆了上来,分别握住她不得空闲的两只手,两人的动作僵在一起。


    云宓脸上一热,又气他故意淋雨逼她,不由气恼地瞪他一眼,将两手从他掌中抽回来,把手中的帕子扔给他,转身上了台阶。


    李康接住带有她馨香的帕子,小心握在手中,紧跟了上去。


    见云宓一直往游廊那头走,他快步上前拦在她面前,“小官,你先听我说。”


    云宓看一眼浑身上下跟个落汤鸡的他,“你先去换身干爽衣裳。”


    “我无碍的。”


    云宓见他不听,抬眼看他,“你若不换,我一句话也不会听。”


    “辞疴。”


    云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游廊那头,此时正看着两人。


    云宓知道五哥定是来接应李康去换洗的,便越过他往前去了。


    李康欲言又止,视线不离云宓离去的背影。


    不知等自己换洗出来,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云宓走后,云玘便走向前来,见他看着妹妹的身影一脸不舍,瞥了眼他手中捏着的帕子失笑道:


    “别看了,帕子都给你了,还怕她跑了?”


    李康后知后觉地张开手看向掌中那方半湿的粉蓝娟帕,他以为小官只是给他擦拭雨水的。


    云玘唇角一扬,“姑娘家的帕子岂是随意给人的。你还不明白?”


    经云玘这么一提醒,李康紧绷的神色终于有所松缓,十分珍惜地握紧了帕子。


    云玘瞥一眼他身上的湿衣,“走吧,跟我去换身衣服。”


    说罢两人并肩往栖迟院而去。


    云宓回到正院耳房,刚一进屋,便见袁氏带着李康的母亲孙氏坐在里面,姐姐云舒站在一旁。


    云宓未见过孙氏,但一看便知是李康的母亲。


    见到她来,袁氏和孙氏均起身朝她迎了过来。


    袁氏向女儿介绍:


    “这是李大人的母亲孙太夫人。”


    云宓随屈膝向孙氏见礼,“见过太夫人。”


    孙氏拉着云宓的手,爱怜地看了又看,笑眯眯地道:


    “真是个俊姑娘!模样生得这样好,又白净又水灵,看着就叫人心里喜欢。怪不得辞疴心心念念放不下,总在我耳朵边念叨。”


    说罢脸上的笑容收了收,双手轻轻拍着云宓细嫩的手背,语气里全是心疼,“好孩子,委屈你了。”她拉着云宓到榻上坐下,声音越发软和,“昨夜里,辞疴就把你的事一五一十地跟我和他爹说了。刚才袁夫人也跟我提了你的顾虑。姑娘啊,你可真是想岔了!”


    她看着云宓的眼睛,说得格外认真,“那些事儿,哪能怪你呢?都是外头那些嚼舌根的成天吃饱了没事干。咱们要是天天去跟他们较真儿,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人还不得累死?”


    “不怕大家笑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袁氏和云舒,又转向云宓,“昨夜里我们打定主意要来府上提亲,我和他爹一宿都没睡着!揪着辞疴问这问那,就怕我们这乡下人笨嘴拙舌、不懂规矩,进了府上闹笑话,叫人看轻了去。”


    接着,孙氏满是感激地望向袁氏,眼圈些微地发红,“府上都是大好人呐!那年辞疴进京赶考遭了难,要不是云五公子仗义相救,这孩子……这孩子现在还在不在都两说啊!”


    她转回头,紧紧握着云宓的手,声音带着哽咽,“我们李家是地里刨食的出身,我和他爹都没念过几天书,只认得几个大字罢了。云大夫、夫人、姑娘你们,不嫌我们家底薄、门楣低,还能那样关照辞疴,姑娘你还能事事都替他着想,这份天大的恩情,我们李家记在心里,夜里想起来都要坐起来拜三拜!感激都感激不过来,哪里会有姑娘你说的‘轻视于你’这种黑心肝的念头啊!要真有,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孙氏一番诚挚之言,让袁氏、云舒无不动容,云宓眼眶泛泪,朝亲切的孙氏露出一个笑脸来。


    孙氏一见也笑开来,拿出帕子给她拭泪,“瞧这笑起来多好看啊!我们辞疴真要是能娶到姑娘,这必是他上辈子给菩萨塑了金身才得来的福气。我和他爹日后必拿姑娘当亲闺女一样疼,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和他爹第一个不饶他。”


    说到这,袁氏和云舒也禁不住笑了,云宓也再次破涕为笑,袁氏道:


    “要说我们这做母亲的,就盼着儿女好。尤其是嫁出去的女儿,就希望能有个好婆家。今日得见太夫人这样亲善,我和她父亲也算是放心了。”


    说罢屋子里响起一阵阵欢声笑语。


    这时外面有婆子来禀,称李大人已经换好衣服,在花厅等候。


    等候谁大家自然都心知肚明,袁氏拉过女儿,微笑鼓励她,“去吧。”


    孙氏也轻抚她的背道:


    “去见见他吧。有什么话你们年轻人当面说清楚才好。可不能一个人憋在心里,独自难受。”


    云宓脸颊微红,点了点头,在绿萼朱砂的陪伴下,往花厅的方向而去。


    此时雨已经停了,雨后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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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从敞开的窗棂涌入花厅内。


    李康已换上了一身云玘的干净便服,素雅的靛蓝直裰极好地衬托出了他身上的书卷气,斯文又典雅。


    他正背对门口站着,负手望着窗外池塘里新抽出的嫩绿新荷。


    听到脚步声,他蓦地转过身来。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云宓,眼中难掩神彩,唇角上扬迎过来。


    “小官!”


    绿萼和朱砂知趣地退到花厅外的廊下守着。


    厅内一时静默,两人相对而立。


    云宓微垂着眼睫,瞟一眼他的腰身,“衣服还合身吗?”


    李康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合身。我与归璞的身量差不多。”他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心中翻涌着千言万语,“小官,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云宓打断他,“其实你的心,我都明白。”


    她怎会不明白呢。前世,他为了云家,连命都可以不顾,何况这区区流言。


    李康面上掩不住的欢喜,刚要开口,却又听她继续说道:


    “可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自私。外间传得有多难听,想来你也知道的。若你娶了我,这些污名便会如影随形地跟着你。同僚会如何看你?你的上峰会如何看你?甚至将来若有政敌以此攻讦于你,影响你的仕途清誉,我岂不是成了你的拖累?我如何能心安?”


    这是她心头最重的一块石头。她真的不愿让本该前途一片光明的他因为自己而蒙尘。前世,他为了云家,断送仕途。这一世,他本可以前程似锦,她真的不想有任何事情累及到他了。


    李康静静地听着,他没立刻反驳,而是向前一步,目光直望进她眼底:


    “小官,你看着我。”


    云宓依言抬眸,对上他深邃而认真的眼眸。


    “你所说的这些,我都想过。我李康寒窗苦读,有幸得以金榜题名,成为一名朝廷命官,是为光宗耀祖,是为施展抱负,更是为了能堂堂正正立于天地间,护我所爱之人!”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那些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的小人,不过是阴沟里的虫豸,见不得光!我李康行得正,坐得端,岂会畏惧这些宵小之言?若因惧怕流言,便畏缩不前,甚至放弃心中至爱,那才真是辱没了身上那身官袍,白瞎了十几年所读的书!”


    “至于仕途,”他面色凛然,“若一个官员的升迁贬谪,竟要系于后宅妇人的几句无稽流言之上,那这朝廷法度何在?公道人心何在?我李康的功过是非,自有公论,凭的是为国为民的实绩,而非那些捕风捉影的污蔑!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因那等荒谬之言断了前程,那这官,不做也罢!与你做一对布衣夫妻,平淡相守到老,亦是我之幸。”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小官,我不怕流言,我只怕失去你。我怕你因为那些无谓的顾虑,将自己困住,不肯让我靠近。”


    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将她两只柔荑包裹在手心,“那些‘连累’之说,不过是你的心魔。于我而言,能娶你为妻,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你从来不是我的拖累,而是我心之所向的归处。所有的风雨,我愿与你共担;所有的荣辱,我愿与你共享。”


    听着他这番肺腑之言,云宓眼中刚泛起的泪光尚未散去,笑意便已漾开,吸了吸鼻子道:


    “你可不要后悔。”


    李康亦笑开来,“我今日若没有努力争取见到你,那才会悔恨一生。”


    该说的话说完了,二人并肩出了花厅,低语闲话几句,两人分路,李康去了前院正厅,云宓则回了正院母亲那里。


    此时袁氏、孙氏及云舒还都在,见到她回来,两位长辈及姐姐都迎过来,孙氏亲昵地拉过她的手,微笑问道:


    “可谈拢了?”


    云宓朝孙氏笑笑,点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孙氏笑得合不拢嘴,“那我这就出去找他爹,我们两家商量定亲的事情。你说呢夫人?”她看向袁氏。


    袁氏欢喜笑应,“自然。我送太夫人。”


    接着两位长辈便相携而出。


    云舒拉过妹妹坐下,“这下心里踏实了吧?”


    云宓“嗯”了一声,微红脸颊上眉眼舒展,唇边梨涡浅笑。


    正厅里两家长辈很快将亲事说定。


    次日又给两人合了八字,仅过来三四天,李家便送来定亲礼,正式定亲,并商定于五月十八过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