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 60 章

作品:《唯有香如故(双重生)

    两家在忙着准备儿女婚事的同时,外面‘周阁老亲临商贾云家为子求娶’的消息,如同投入静谧湖心的一方巨石,激起千层浪。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云家竟然拒绝了这份盛情。此事一时成为街头巷尾、茶楼酒肆的最热谈资。


    “啧啧,真是想不到!周阁老何等身份?竟亲自去云家提亲!这云家可真是赚足了体面。”


    “说的是啊,连阁老都出面了。这哪里是什么外室?分明就是周家正正经经要娶进门的少夫人!”


    “先前那些说云家姑娘是外室的,也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周翰林若真当她是外室,犯得着周阁老亲自登门,还邀请一品诰命在身、素有贤名的陈夫人保媒?这分明是极重视、极看重的!”


    “嘿,匪夷所思的是,云家居然没答应!你说那云姑娘脑子里想啥?攀上这样的高枝儿,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倒好,拒了!”


    “没听说吗?之所以拒了周家,是因云姑娘心有所属了!周家提亲前脚走,后脚李家就上门了,云家应了李家的亲事!”


    “李家?哪个李家?”


    “就是前两年的新科进士李康,如今在工部当差的那位!”


    “那这位李大人也真够大气的,之前竟丝毫不在意云家姑娘的不堪名声,顶着流言上门提亲。”


    “也不一定就是大气。也许人家主要图的就不在那方面。”


    “你是说那位李大人图的是云家的钱财?”


    “你想啊,李家土里刨食的,如今虽已入仕,可工部每年那点微薄俸.禄,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估计还不够赁一处像样的宅院。可李大人要是娶了云家姑娘,别说赁宅院了,就是把整个京城的宅子都买下来,估计也不在话下吧。”


    “你这话也说不通吧,那位李大人若真是你说的那般,云家姑娘会舍了周翰林而钟情于他?难道她傻吗?”


    “我也就是瞎猜的。要不然哪会有这么好的人?那时外头把云家姑娘说的多难听啊,要不是有所图,哪个男的还愿意娶她?”


    “也不一定,说不定那位李大人就是个好人呢。要不然也不会得云家姑娘青眼吧。”


    “那云家姑娘与周翰林到底有没有关系?之前沁园之事,是不是真的?”


    “谁知道?不管有无关系,云家姑娘最终是归了李大人了。以前说她痴心妄想恋慕周翰林,如今倒成了周翰林求而不得了!”


    ……


    流言的风向,短短几天便彻底逆转。


    云宓从“不知廉耻的外室”、“痴心妄想的商女”,摇身一变成了“周家想娶却娶不到的正妻人选”。


    云宓、周砥、李康三人原本的关系也被人津津乐道地各种猜测。


    林芳若携贴身婢女春桃、夏荷前往主院,途中时不时遇到府中下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见到她便又马上止了声,朝她问安施礼后匆匆散去。


    林芳若无视府中下人异样的眼光,如常来到常夫人跟前请早问安。


    常夫人坐于榻上,面无表情地示意她坐。


    林芳若隔着小几坐在了母亲左侧,母女二人简单寒暄过,常夫人让人呈上来一份帖子,她拿起递给女儿,“这是安国公府送来的,后日是安国公夫人的生辰宴,你同我一起去吧。”


    林芳若看了眼那帖子,稍犹豫了一瞬后接过,却没打开来看,只轻轻放到几上,柔声说道:


    “母亲,我这两日身子有些不适,就不去了。烦母亲代女儿向安国公夫人问好。”


    常夫人蹙眉看向她,“怎么又不适了?最近怎变得这般娇气?”


    林芳若面色白了一分,轻声答道:


    “女儿也不知为何,兴许是之前生病未好全,这两日总觉浑身乏力,头也时时犯疼。”


    听她说得有模有样,常夫人目光停在她脸上打量她,“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不乐意见到刘勋,故意找借口?”


    面对母亲直白的提问,林芳若低着头答道:


    “并没有。”


    常夫人却不信,冷哼一声道:


    “你不用骗我。养你这么多年,你那点心思我一瞅一个准。刘勋有意于你,你却嫌人家武人粗俗,不懂雅趣。更嫌人家年纪大。”


    林芳若眼睫轻垂不说话,常夫人继续道:


    “刘家虽是武将出身,可刘勋此人粗中有细,是京中出名的讲情义重孝道,他的原配夫人在世时,他极是细心体贴,夫妻感情十分融洽,且无论是自身父母还是岳丈岳母,他都很孝顺。模样生得也不差,唯一的缺点就是比你大了十多岁。可于男人而言,三十岁的年纪正值盛年,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常夫人想了想又道:


    “他是家中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国公府爵位的。你若嫁他,将来就是国公夫人,你们的孩子也能袭爵。他原配只留下个女儿,于你没有任何影响。你得往远了看,明不明白?”


    林芳若面色沉沉的,依然不说话。


    常夫人见状,转过脸不耐道:


    “罢了罢了,你回房吧。这两日好好考虑考虑。”


    “是。母亲。”


    林芳若起身朝常夫人福了福,带着春桃夏荷离去。


    待回到自己房间,春桃夏荷关上门,春桃不禁愤愤道:


    “就刘将军那五大三粗、黑脸长腮的,也叫模样不差?比起……”说到这她一时顿住,立马改了话头,“我们姑娘年纪轻轻的,竟要让她去给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娃当后娘,姑娘的年纪也就比那女娃娃年长个六七岁而已。又不是嫁不出去,非要去配这么一个又老又丑的粗野之人。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她自己考虑,瞧中那刘将军孝顺岳家。”


    春桃一个劲儿地为自家姑娘抱不平,夏荷则默默扶主子坐下,给她斟上一盏热茶。


    春桃见自家姑娘不说话,十分着急,“姑娘,该怎么办啊?听夫人那意思,她似已经打定主意要将你许配给那位刘将军。”


    林芳若静静地坐着,少顷,开口道: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们两个先出去吧。”


    “姑娘……”


    春桃不甘心地唤着。


    “出去。”


    林芳若加重了语气。


    夏荷便拉了春桃,两个丫头一步一回头地退了出去。


    待里面只余她一人,林芳若忽然低低地笑起来,笑声干涩凄楚,透着无尽的悲凉与自嘲。


    她并没有将思绪停驻在刘勋身上,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外头传遍的“周阁老亲临云家求亲,云家姑娘却拒周家嫁李家”的传闻。


    多么讽刺啊!


    她林芳若汲汲营营、费尽心机筹谋多年也未能得到的,一个低贱商女却丝毫不将其看在眼里。


    她岂是简单地输给了她啊,简直是一败涂地。


    感觉自己活得就像个笑话。


    多年来的小心翼翼,在嫡母与周家人面前的曲意逢迎,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可到头来呢,嫡母只把她当换取自身利益的联姻工具,不在乎她的喜怒哀乐。周家人亦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她可以随时被取代、被抛弃。


    这些日子以来,她怎会感觉不到周家人对她态度上的转变呢?就连多年来视自己如亲姊的周宁,最近都跟她疏离了。


    她错了吗?


    她错在哪儿了?


    因为她没对那日的云家女伸出援手?


    可自己有什么义务要帮她?


    还是因为她透露了云家女的身份?


    可那日是他周砥公然抱人于怀。自己行为出格,反倒来怨她了?想让人不知,自己就别做啊!


    他为了反击她,为了给云家女正名,不惜让身为宰辅的周柏屈尊降贵、折节下交,亲自登门云家求亲,以此来打她的脸。


    现在的她,想是在他心里已经彻底成为了一个道德败坏、只会在背后耍手段的卑鄙小人了吧?!


    为何她的人生总是这般失败?


    明明她对嫡母恭孝柔顺,却得不到她哪怕一丝丝的疼惜。明明她对周家人掏心掏肺,却因一个非亲非故的商女就瓦解了她的一切努力。


    老天爷何其不公啊!


    她静静坐于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毫无生气的苍白的脸。


    这世间,还有谁真正在意她的死活?在乎她的喜悲?


    就连她那亲生的父亲,眼里也只看得见他那些能给他挣功名、提颜面的儿子们,何曾真正关心过她这个女儿?


    唯一会心疼她、爱护她的,只有娘亲。


    可娘亲却在她六岁那年离她而去了。


    如今这世上再没有人在乎她了!


    娘亲离开得太久了,她都记不起她的样子了。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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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她的眼睛好温柔,总是对着她笑。


    她好想再见到娘亲,想回到她温暖的怀抱,想让她坐在自己床边,给她唱她家乡的小曲。


    她缓缓站起身,走向内室,抬起头看向头顶的悬梁。


    独自于悬梁下站了一阵,手伸向腰间的丝绦将其解了下来,接着搬来绣墩踩了上去,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将脖子套进了打结的丝绦里……


    不知过了多久,春桃与夏荷在外面轻声敲门,想关问一下自家姑娘。


    屋内寂静无声,春桃夏荷有些担心,边叩门边轻声朝里问:


    “姑娘?姑娘?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无人应答。


    春桃夏荷渐渐察觉出了不对。


    里头太静了,静得让人心慌。


    春桃不安看向夏荷,“姑娘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夏荷也心头一沉,推了门准备进去。


    当两扇门页打开,眼前的景象让两个丫头魂飞魄散!


    林芳若头颈挂在从梁上悬下来的丝绦里,双目紧闭,头无力地垂着,脸色青白,一看便早没了气息,阳光透过大开的房门,在她静止的身体上投下惨淡的光影,看上去凄厉又诡异。


    “姑娘——!”春桃与夏荷均发出一声撕心的尖叫,两人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院里的其他下人听见两人的喊叫都跑了过来,看见姑娘吊在上面,都吓坏了,有人赶紧往主院跑去通报常夫人。


    常夫人这会儿正倚在榻上,由身边的妈妈捏着额角,闭目养神。


    方才林芳若那沉默的抗拒让她心头烦闷,正盘算着如何让她听话顺从。


    刘勋模样虽远不及周家子,可重在人可靠,又孝顺,哪怕他的原配夫人已离世,他依然把他的前岳父岳母当自己的生身父母一般看待。


    且刘家以战功建立功勋,刘老将军为武将之首,手掌重兵。刘勋虽年轻,可也已立下不少功劳,极得圣上器重,刘家此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芳若如果嫁了刘勋,有这么一个厚道又有前途的女婿,自己往后的日子还用愁吗?


    正想着,外头一阵嘈杂声传入耳里。


    常夫人睁眼看向门外,“外面吵嚷什么?”


    身旁的妈妈随停下了动作,走去门边查看,差点与一个冒失闯进来的婆子撞个正着。


    那婆子已经顾不得礼数了,跑进屋来气喘吁吁地禀道:


    “夫人!姑娘……姑娘她……在房里……悬梁自尽了!”


    常夫人脑子里“嗡”的一声。


    悬梁?自尽?


    一定是她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芳若她……怎么了?”


    那婆子流着泪哭道:


    “姑娘刚才在自己房里上吊了。”


    常夫人僵直地愣在榻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急问道:


    “现在人如何了?”


    婆子稍一迟疑后答:


    “奴婢也不知,看样子,该是吊了不短的时间了。”


    人都完全变色了,一看就是已经断气了。只她不敢说。


    常夫人惊愣住,突然猛地站起身,却因脚下不慎一个趔趄,身旁的妈妈眼疾手快扶住她。


    “夫人!您当心!”


    常夫人推开妈妈的手,一言不发,抬脚就往外走。


    当她冲进林芳若的房间,看到已被从梁上解下来正直挺挺躺于床上的女儿时,脚步猛地一顿。


    春桃与夏荷此时正跪在床前哭得浑身脱力,见到常夫人,两人跪爬至跟前:


    “夫人!姑娘她……”


    两个丫头说不下去,只跪在她面前哭。


    常夫人目光死死盯着静静躺在床上她精心教养了六七年的女儿。


    没了。


    完了。


    多年的努力与心血,化为乌有!


    往后的希望与寄托,也成为泡影!


    她踉跄一步扶住了门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为这个庶女投入了如此多的心血,平日锦衣玉食地养着,请师傅教导诗书礼仪,并亲自教她待人接物,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指望上她。可如今……


    良久,她缓慢地、僵硬地转过了身,颤抖着朝身后屋子里的人说道:


    “准备……报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