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踹下第二十七脚
作品:《将叫门天子踹下皇位[明]》 朱见汐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
可现在才下午,晚膳都还没用。若是现在离开,谁都能发现!
但……如果她去晚了,于冕真死了可怎么办?
好一会儿,她终于下定决心,把宁嬷嬷叫进殿内,其他的人都屏退。
“奶娘,有一件事我要同你说。”朱见汐的小脸上满是凝重认真,“现在这个情况,我唯一信得过的人就只有你了。”
“你相信这世上有神仙吗?”
这问话有点天马行空,宁嬷嬷愣了一下道:“奴婢不知这世上是否有神仙,只是想到当初村子里发洪水,大家伙都跪下磕头求神拜佛也没用,就熄了那供香火的心。”
话刚落地,她又想起皇后娘娘信佛,又连忙道:“不过,这鬼神之事,应当心诚则灵。或许……”
“好了奶娘。”
朱见汐打断她的话,一本正经的开始胡说八道,“我其实是天上下凡的神仙,因为历劫,所以投胎转世成了大明公主。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但不能轻易让别人发现我的身份。”
“……所以奶娘,晚膳我回不来,你要帮我瞒住母后,还有其他人。不要让他们发现我不在皇宫里。”
宁嬷嬷越听越觉得迷糊,她知晓公主聪慧,可难道这么聪慧的公主也会说胡话吗?
“奶娘,你听懂了吗?”
朱见汐道,“我刚刚已经和明镜他们说了,我要睡一会儿,其他的都让他们听你的,不能擅自做主。”
宁嬷嬷下意识的点头。
于是她眼睁睁的看着小公主做了几个手势,空中就骤然浮现出一扇发着金光的门。
“奶娘,记住我说的话。”
公主说完,毫不犹豫的踏进了门。金光亮了一下,瞬间消散。宫殿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宁嬷嬷却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她睁大了眼睛,又失态的用力揉了揉。
“公主?”
殿内只剩她一个人的声音在回响。方才还在的公主,的的确确已经消失不见踪影。
她心里翻江倒海,脸上已经木了,在殿里站了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直到外头传来试探的声音:“嬷嬷?”
她这才浑身打了个激灵,三两下拉好床的帷幔,将床铺遮挡得严严实实,又简单收拾了一下。这才跨出殿外。
“嬷嬷,你这是怎么了?”
小奴婢们见她魂不守舍的从殿内出来,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色,小心问道。
宁嬷嬷怔怔的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殿下要睡了,你们不要进内殿打扰殿下。”
“是。”众人齐声应道。
——
千里之外,白莲教。
祭台巍峨耸立,足有三层楼高,全部由黑色的巨石垒砌而成。
上面雕刻着繁复诡异的图案——扭曲的人脸、缠绕的蛇身、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异兽。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仿佛随时会活过来。
平台上,摆放一个巨大的青铜鼎,鼎中燃烧着紫色的火焰,散发着某种烧焦了的味道。隐隐约约发出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响。
四周缠绕着手指粗的锁链,铁链还连接着一个个铁笼。细细看来,竟都是一些孩童,有的已经昏迷了,有的却还麻木的睁着眼。
偶尔听见细微的啜泣声和呻吟声,却在空旷的地方显得格外压抑。
于冕试着动弹了一下自己的手脚,却被牢牢禁锢。他苦笑,不是棺材就是铁笼,就非得让他动弹不得吗?
他原本还想逃跑,现在只觉得是笑话,这般严密的看守,怎么逃?
“大祭司,可否算算他们的命格。如今童男童女已齐,是否可以召唤圣女临世?”
“对啊,我们早已经准备好了,等待这么久。”
几人围着一个六芒星图案,看向中央的大祭司,话语中满是迫不及待。
被称作“大祭司”的人,穿着一身黑袍,宽大的兜帽遮盖住他满头的白发,手上拿着一根龙头杖,龙目圆睁,仿佛能够洞察一切。
他缓缓闭目,似乎在无声中占卜了一个来回,这才道:“昼夜六时,日入为夕,雨天曼陀罗华。今日初夜,便是圣女临世的吉时。”
“太好了!”
众人兴奋不已,满是痴迷狂热,已经对此深信不疑。
初夜时分,正是酉时三刻。
祭台之上,一群穿着黑袍的人正在跳着祭祀的舞蹈,时而快时而慢,他们的面容隐没在兜帽的阴影下。
三大圣使和大祭司则按照方位分别坐在祭台的东南西北。
而祭台底下,则是一个个铁笼关着的孩子们,以及铁笼之外无数默默站着的痴迷教众。
终于,有人开始吟唱,声音低沉而单调,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呢喃。
大祭司举起双手,掌心向上,仿佛在承接什么看不见的力量。其他人随之而动,动作僵硬而诡异,火光映照下,他们的影子在地上拉扯变形,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的木偶。
突然,所有人同时跪倒,额头触地。
大祭司则双臂张开,大声道:“明王出世,圣女降临,上祭品!”
只听锁链铁笼相互敲击的清脆声响,一个个铁笼被迅速打开。童男童女们被推搡着走上祭台。
圣使动作极为迅速,眨眼间就割开他们的皮肤,让他们的血液滴进脚底下的六芒星图案之中。
没有人逃跑,被殴打折磨的痛楚早就让他们变得麻木,更何况在这一双双狂热的眼睛下,他们早就吓得魂不附体。
鲜红的血液一点点汇集,将图案缓缓展露完整。
于冕只在最开始的时候察觉到了痛意,紧接着就是麻木,冰凉的感觉从伤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的糕点。
松软香甜,之后他再也没尝过那么好吃的点心。
还有那个小女孩,不知道她有没有安全回去,他心里庆幸,方才看了一圈,这些被抓的孩童里应当没有她……
就在这时,六芒星大亮!一阵金光几乎闪瞎所有人的眼睛!
半空之中,竟然浮现出了一扇门!
门缓缓落在祭台之上,伴随着金光消散,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骤然出现在众人跟前。
不等她反应过来,如雷鸣般的“见过圣女,圣女千秋万岁,寰宇独尊”就猛地响起,紧接着是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朱见汐眉心一跳,心里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她原本心里还希望和上次一样,偷偷出现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然后想办法把于冕给救出来。
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
她动也不动,眼睛飞快的环视了一圈,心里忍不住发寒。
“圣女千秋万岁,寰宇独尊!”
大祭司干瘪枯瘦的脸颊露出个笑,看上去阴森又诡异,眼里满是狂喜和激动!
她是圣女?
朱见汐一边耳听八方一边眼观六路。
她已经看见了祭台上的残忍情况,于冕也在其中,一个个孩童面色越发苍白,有的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却不敢挣扎,更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无声啜泣。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圣女终于开口,稚嫩的嗓音却仿佛带着威压,小脸冷冰冰的,显出一种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有圣使连忙跪爬上前,献宝一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说完还不忘抬头,渴求的眼眸里仿佛还等着赏赐或是夸奖。
朱见汐怒火滔天,她几乎压抑不住心头的冰冷杀意。
这次来她早就从卡池里找到了最近抽出来的SSR【大力卡】,好歹是有自保能力,虽然不知道是暂时性的还是永久的。
她直接使用,身体因为洗经伐髓,只觉得浑身一热,很快,一种莫名的力量就蔓延全身。
“很好!”圣女突然一笑,猛然一脚将他踹飞!
男人的身体猛地撞上石墙,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啊”的一声惨叫,骨骼断裂的声响随着他戛然而止的叫声一同湮灭。
那人眼看着没了声息。
“本座最厌恶以人为祀。”眨眼间就杀了一人,圣女眼皮都不动一下,“找死。”
如若是常人见到这样的幼童杀人不眨眼,恐怕早就认为她是妖魔、是鬼怪。
然而在这一群狂热教众当中,圣女几乎就是神。
“圣女杀得好!”
大祭司先是一愣,既而大笑。
他抬了抬手:“既然圣女说了讨厌以人为祀,那就把这些活畜都放了。”
他的话显然分量十足,话音刚落,于冕等人就被放了下去。
于冕下意识的抬头,从方才金光出现,他就似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是那天晚上给他糕点吃的小女孩。
他有些怔愣的看着众人跪拜的圣女,神魂俱震,一时间不知道该怀疑自己的耳朵还是该怀疑自己的眼睛。
哪一幕几乎都是他用脑子无法想象出来的场景。
人怎么可以凭空出现?她是圣女?还杀了人?
直到大祭司开口说将他们放了,他想办法扎住自己的伤口,又教旁边的孩童一起扎住伤口,避免继续流血。
下祭台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等等!那张脸,分明就是……
他还记得当初固安公主生日宴会,在亭子里斗鹌鹑的场景,因为过目不忘,固安公主的那张脸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朱见汐并不知道于冕已经认出了自己,不过她也能猜出来,既然他们见过面,自己能认出对方,那对方认出自己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她余光见那群孩童都被带了下去,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毫无波动。
她敏锐的意识到,面前这个所谓的“大祭司”,恐怕才是她最大的阻碍。
一看这邪门歪道就是他搞的鬼!
朱见汐面对着他黏腻湿冷,犹如阴冷的蛇一样的视线,她不躲不避。心里评判着现在把人杀了的可行性。
底下无数狂热的教众,她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一个圣使,却未必能当着他们的面杀一个“大祭司”。
军队哗变起来很可怕,这些人同样,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是大祭司?”朱见汐开口道,“做了这么多,只为本座降世。”
“本座现在来了,你待如何?”
大祭司看着眼前的幼童,浑浊的眼睛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圣女既然临世,自然是扭转这天下,颠倒这乾坤!将这大明朝的天下,尽数握在我们白莲教手中!”
扭转什么?
朱见汐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总而言之,对方不就是说造反吗?
她造自家的反?
在这狂热到几乎可怕的场景下,朱见汐竟莫名觉得既离谱又搞笑。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阵慌乱的声响,有人匆匆跑进来,大声道:“大祭司,不好了!锦衣卫他们……他们打开了!”
大祭司的脸色骤然一变,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此地隐秘,如何会泄露……”
能进这地方的人除了祭品,都是教中最为坚实的信徒,绝不可能有泄露的风险。因此他才敢在此地举办祭祀。
可锦衣卫……
那群人不可用常人来衡量,怕是狗鼻子托生转世,嗅到一丝半点的不对劲,就能挖到他们的老巢!
“快,护送本祭司和圣女!”大祭司难得露出些许惊惶,“所有人若有违令,按教规,杀无赦!”
他话音刚落,一群人正要围上来护送,就见圣女骤然出手!
她站在祭祀台上的最高点,伸手扯住大祭司那枯瘦如柴的手腕,小手明明嫩呼呼的,在这时却仿若铁钳一般,任谁也挣脱不开。
电光火石间,也不知她怎么动作的,只听见大祭司如鬼魅般哀嚎的声响。却见那颗头已经被按进了祭祀时的青铜鼎里!
焦香味隐隐透出,混合着香料味道,莫名让人反胃想吐。
黑袍的兜帽早就被拽下,远远望去,满头白发的枯瘦老人竟然被一个孩童死死按在青铜鼎里,哀嚎惨叫声撕肝裂胆,不绝于耳。
如此诡异的情形令人毛骨悚然!
既然有【大力卡】在手,朱见汐动手就极为干净利落,按到对方已经没动静了,这才一脚将人和青铜鼎猛地踹下祭台!
只听轰隆隆的巨响,青铜鼎猛地撞在人身上,又砸向地面,在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坑。
大祭司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方才还冲上来要保护圣女和大祭司的教众几乎呆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是进是退,如何是好。
“本座说了,最厌恶有人教我做事。”
朱见汐冷冷看他们一眼,“扭转这乾坤,颠倒这天下?本座想如何就如何,胆敢利用本座,找死!”
她一边胡说八道稳住这些神经病,一边快速看了一圈,心下可惜。
本来还想杀个头头,圣使什么的听着就作恶多端。但还剩两个圣使应当是趁乱就跑了,已经不见身影。
幸而,耳边已经听见锦衣卫越来越近的打斗声,于冕等人应当很快被救。
在锦衣卫冲进来的前一秒,她迅速点开【任意门】,金光一闪,她整个人又消失不见。
“圣女千秋万岁,寰宇独尊!”
一群人慌忙跪下,齐声喊道。
锦衣卫冲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副诡异的场景。不过他们早就知道这些狂热教众的不正常,因此违令反抗的就地斩杀,跪着不动的压入监牢,按律处斩!
这次突袭,锦衣卫人数不够,只能找当地官衙要了官兵来。邪教无孔不入,为了防止消息泄露,他只让他们领任务,至于去哪儿干什么,他们一概不知。
这样才能把这里的邪教给一窝端了。
锦衣卫都是身经百战,仅仅有几个受伤了,但官兵被那些狂热的教众砍死的捅死的踩踏而死的却不少。
都是此地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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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甚至有些官兵看见了熟悉的面孔不忍动手,反被杀的。
“救出来了!汪大人,救出来了!”
被称为汪大人的那人此刻正在判断伤亡情况。他正是那会儿在小船上查验,绣春刀柄抵在棺材板上的锦衣卫指挥使。
闻言皱了皱眉头:“救出来了多少人?”
“孩童估摸着快百人,年龄都不大。”刘问喘了口气,接着道,“但是,这里面有一人,说是于大人的亲儿子!”
“正是我们当时运送遗体……的正主!”
于大人的亲儿子?
他没死?!
汪指挥使也不由得惊讶,问道:“你没弄错吧?此事可容不得差错。”
“罢了,我亲自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汪指挥使嘱咐了几句,就脚步匆匆往那边走去,一边走,刘问又一边道。
“大人,属下觉得此事颇有蹊跷。”
“怎么个蹊跷法?你是觉得他是冒充的?”
“那倒不是。”刘问挠了挠头,他虽然没见过于大人的亲儿子,但也听过他的神童之名。
那孩子小小年纪,不怕人不怕血,神色从容镇定。孩童们都以他为首,看起来倒蛮像那回事的。
况且,于冕被白莲教抓了,也是事实。如今还活着,他们弄错了尸体,也不是没有可能。
刘问:“属下发现,这些人都神神叨叨的,嘴里还喊着什么圣女,什么独尊之类的话。”
汪指挥使瞥他一眼:“邪教教众不都是这样?有什么好稀奇的?”
刘问连忙道:“不是,不只是邪教教众,那群孩子也在说。大家都说着同样的事,什么圣女突然出现之类的话……”
汪指挥使沉默了一下,叹口气。
这些孩子……恐怕是被这群该死的邪教给迷惑了,他们年龄尚幼,见识不多。邪教这等蛊惑人心的力量太强大,他们自然抵挡不住。
刘问也想到了这个,他只是觉得太奇怪。
不过想想也是,对于邪教来说,弄些神神鬼鬼的再常见不过了。
他倒是有别的好奇:“汪大人,你如何知道那艘小船上的人就是白莲邪教?”
“卖烧饼的当船上掌事的,倒还不如说那边上的假账房是掌事的更靠谱。”汪指挥使淡淡道,“小儿子落水去世实乃夭折,普通百姓不入祖坟,又如何会千里迢迢带着棺材回乡。”
“儿子去世,不挂白幡,不穿粗麻,不忌荤腥……那还哭得真切,你觉得是普通人?”
“更何况,那所谓的账房存在感极弱,脸上的伤口又极其显眼。加上那是刀伤,实在是很奇怪……”
还有一堆怪异的点,但他也没再继续说了。事情太多,等回去再让这小子慢慢学吧。
——
在紫禁城中都盖着黄色琉璃瓦的宫殿群中,唯独崇质殿以黑色琉璃瓦盖顶,别具一格。而这包含了崇质殿的延安宫,因为并不在皇宫内,而是在紫禁城的东南方向,被众人称为“南宫”。
出了东华门后向南行,穿过东华门大街,继续向南,就能将看到高墙环绕、守卫森严的南宫。
往日这里宫门紧闭,寂静无声,而这日,却像是多了几分热闹,外面的侍卫更是多了好几层。
朱见深进到殿内,就见到已经端坐在上的太上皇朱祁镇和钱皇后。
时间久远,朱见深和他们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这会儿一见,竟然有些怔愣。
比起当初的英武不凡,朱祁镇的面容显得更加沉稳不少,南宫里待的这些时日,仿佛磨去了他不少棱角。
而另一旁的钱皇后,因为当初朱祁镇深陷瓦剌,她日日夜夜地担忧,不停的跪在佛前哭泣,已经哭瞎了一只眼睛。据说又因为哭累了就席地而卧,一条腿也落下了残疾,再也无法正常行走。
坐着倒是看不出来,只是面容憔悴了几分。但或许是太上皇就在身侧,神色从容温柔,已经舒展不少。
废立太子一事他们早有耳闻,但对于朱见深结巴的事情却并不知晓。即便如此,朱祁镇的神色却也一片冷凝。
朱见深行礼:“儿臣……臣见过父皇、母后,给…给父皇、母后请安。”
他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像是提在了半空中,忐忑不安。
钱皇后立刻让他起身,一边的朱祁镇却皱了皱眉:“你嗓子怎么了?”
朱见深面色倏然苍白。
等到他们知晓了来龙去脉,朱祁镇“啪”的一下就把一旁的茶盏掀翻在地!
“沂王,沂王。”
他念了好几遍这个封号,怒火才被狠狠压下来。
“朕的皇位给了他还不够,朕的儿子的皇位他也要夺走!鸠占鹊巢,狼子野心!依朕看,见深的口吃也未必不是他们的阴谋诡计!”
这些话他压在喉咙口,硬是没说出来。
眼眸中闪过怒意和隐忍。
他清楚的知道身为皇帝的权势,锦衣卫和东厂能为皇帝提供多少耳目!只要皇帝需要,南宫里的一块石头都能长耳朵。
他看了眼底下战战兢兢的儿子,一时间竟又不忍心苛责。
皇太子之位丢了,又何尝是他的责任。
他想起当初自己御驾亲征,初心本就是击溃瓦剌,还大明一个朗朗盛世。可战败被俘,皇位被他人所夺……又何尝能怪自己?
想来这境况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朱祁镇心里有种复杂的感受,好一会儿才道:“并非是你的过错,如今既已封王,出了皇宫,便好好念书习武。”
朱见深小心应是。
他见了这番怯懦样子,却又突然心生不满。
为君者,岂能如此胆小怕事、软弱无能?遇到些挫折,竟就这般模样,如何能成大事?
“风兴云蒸,一龙一蛇。用之则行,舍之则臧。你可知何意?”朱祁镇问。
朱见深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罢了,你先回去吧,周贵妃还在等你。”朱祁镇见他年幼的脸上既苍白又踌躇,叹了口气道。
朱见深出了殿内果然见到了周贵妃,两人站着,面面相觑,却似乎并没有什么话要说。
周贵妃面色冷淡,以前她是盛装打扮的,而如今进了南宫,便也只穿着粗布衣裙。
“因为太子之位丢了,竟害怕得口吃?”
朱见深愣了愣,抿直了唇。
“倘若你一直都是这般怯懦无能,那太子之位于你而言,不做反倒是好事。”
说完这句话,周贵妃毫不留恋,转身就离开了。
站在身后的万贞儿察觉到殿下的不对劲,连忙道:“周太贵妃想必不是那个意思,她是殿下的亲生母亲,应当是知晓了殿下的不易,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所以才一时口不择……”
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万贞儿又赶紧闭上嘴。
“无事。”
朱见深却已经缓了过来,他重新迈动步伐,往外走去。
母妃说得也没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