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螳螂夫妻(二)
作品:《攻略美强惨男配夫君》 穆兰嗤了声,上下扫视她一眼,语气嫌弃:“先把他带下去收拾收拾,脏死了。”
温从玉看着她兀自走远的背影,在心里切了一声。
好意思嫌她脏?恶毒后妈把那么小的小孩关柴房,一关就是五天,连澡也不让人洗。
于是温从玉又被下人带去院子里沐浴,也是这时她才知道,原来谢容衡原本住的院子不是在府上最角落的应祈院,而是后来谢青云住的落梅院,这落梅院,单论采光和位置,都比应祈院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所以谢青云出生后,穆兰便把原本属于谢容衡的院子给了谢青云?将谢容衡赶去了最偏僻的应祈院?
不自知的,温从玉心上划过一丝心疼的情绪。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她被下人们收拾妥帖再次被带到穆兰面前。
温从玉换上应季的月白锦袄缎子,刚泡过热水澡的脸蛋还泛着氤氲出来的红晕,衬的一张小脸如玉般净透。
穆兰唤她上前,而后像把玩小物件似的捏住男童的下巴,温从玉被她捏的扬起头来。
穆兰勾起嘴角,缓声道:“知道哪错了吗?”
温从玉沉默一瞬,学着幼童的语气懵懂道:“我……不该打碎花瓶……”
穆兰微微眯眸,“不,你被关进柴房不是因为你打碎花瓶。”
不想穆兰竟否定了她的回答,女人鲜艳的红唇张合着道:“若放在从前,你母亲还在的话,打碎了花瓶是不会被关柴房的。”她的语气一顿,随即女人勾起一个恶劣的笑,拉长声音道:“你最大的错,是你死了娘,懂吗?”
血淋淋的真相就这样毫无遮掩的摊开在一个年仅六岁的孩童面前,饶是心理年龄有二十多岁的温从玉听了,瞳孔都忍不住的颤了颤。
说完这话后,女人修长染着蔻丹手单手捏住孩童稚嫩的脸颊,紧紧盯住“小谢容衡”的表情。
只见男童眼中有惊讶,有害怕,却唯独没有死了娘的悲伤与对她的怨恨,于是她轻轻的笑起来,笑完了,又若有似无的发出一声叹息:“哎,终究还是个孩子啊……若是你长的不像她,或许我还能闭着眼睛忍着脾气将你养大,可你这张脸,长的实在太可恨了,可恨到我一看见你,就恨不得将你撕碎。”
最后两个字,落的极重,温从玉平静的看着女人不加掩饰的怨恨,从她的话里提取出了一个重要信息。
她说如果谢容衡长的不像“她”,她还能忍忍,这个“她”说的应该就是谢容衡的母亲陈矜雪,但很显然,谢容衡就是长的很像陈矜雪,所以她受不了了。
小说中曾说过,谢容衡六岁时曾走失过一段时间,直到两年后才被人找回来。
难不成……温从玉猛的抬起头。
难不成是这女人故意将谢容衡弄丢的?!
穆兰翘着腿,饶有兴趣的盯着温从玉的表情,她松开她的脸,转而按住了她的肩,表情瞬间又变的阴冷。
她对着温从玉怒斥道:“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娘吗?她抢了我整整六年的光阴!你知道我这六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明明我才是和谢郎一起长大的青梅出马,都是因为你娘那个贱人!”
“凭什么,她一出现就夺走了我的一切,谢郎为了她,甚至能容下你这样的野种!我真是好恨啊……”
毫无预兆的,穆兰劈头盖脸就是一大段话,砸的温从玉脑子都发懵。
什么鬼,穆兰和谢川柏是青梅竹马?
穆兰说着,又发疯似的笑了起来,“不过……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该回到正轨了……”
穆兰忽然将温从玉抱在怀里,温从玉被她抱的死紧,差点就要喘不过气来。
“我们,就当她从未出现过,好吗?”
温从玉觉得,这个女人的精神已经明显不正常了,被她揽在怀里的温从玉一动也不敢动,甚至随时做好了呼叫系统回到主时空的准备,怕她下一秒就把自己给杀了……
温从玉没回答,穆兰直接视为默认,安静片刻后,开始温柔的整理起了温从玉的衣领子,“从今日起,我便是你的母亲了,日后不要做让我生气的事情,好吗?”
温从玉:“……”
温从玉瑟缩着点点头。
经过一通发泄,穆兰心情都瞧着好了不少,她看了眼一边的丫鬟,懒洋洋道:“行了,把小公子带下去休息吧。”
穆兰从新坐会椅子上,温从玉看着像没事人一样坐在一边喝茶的穆兰,一头雾水的跟着丫鬟回到了落梅院。
穆兰冷眼看着男童的背影,“笃”的一声将茶杯放下,面无表情的对旁边道:“把那个贱丫头给我押过来。”
“是,夫人。”
丫鬟将温从玉送回落梅院就走了,整个落梅院顿时只剩她一人。
温从玉迈着双小短腿,站在正屋门槛边,望着院子那棵梅花树,这棵树不大,至多七尺左右,原来落梅院之所以叫落梅院,是因为院子里栽了棵梅花树,不过温从玉记得,之前偶然路过一次谢青云住时的落梅院,院子里是没有这棵树的。
经过这几天的磋磨,温从玉心中难免有些感叹,人命在一些人眼中尚且视为儿戏,何况一棵树呢,小谢容衡走失的那两年里,大概也没人会去在意一棵树的生死。
温从玉没忘记自己来这的目的,转身回到房间巡视一圈。
落梅院景致虽比应祈院要好,但屋内陈设依旧简单,余下的日需物品也被小谢容衡收拾的井井有条,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一丝杂物也没有。
看来审美和习惯这种东西,从这么小的时候就能体现的出来啊。
温从玉摸着下巴思索着:陈矜雪虽然死了,但毕竟小谢容衡出生后就一直跟在她身边,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她要了解小谢容衡的喜好,最好要能找到关于陈矜雪的线索……
她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才终于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木箱子。
但上头被人上了锁。
木箱子上有密密麻麻被小刀划出来的图案,上头是勉强看的出形状的小花,小草,更多的是手拉着手连在一起的火柴小人,小人没有脸,一个小圆圈就是头,五条小线就是一整个身体。
原来谢容衡也有如此童真的时候,温从玉看着充满童趣的木头箱子,没忍住笑出了声,连带着心底都柔软了一片。
她曾经誊抄模仿过谢容衡的字,谢容衡没上过私塾,谢家装模作样给他请的教书先生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他的字确实温从玉见过写的最好的一位。
一笔一画都遒劲有力,沉静中又带着风骨,十分难临摹,当时她趴在桌上,几乎是一笔一划照着他的笔划写,也只能模仿个六七分像,像他那样深藏不露的人,温从玉还以为他是干一行,会一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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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小时候的画技……竟然比她还要抽象……
温从玉怎么找都找不到木箱的钥匙,只好在院子角落捡了块手掌大的石头。
反正这里不过是过往的一个幻境罢了,温从玉默默想着,随即举起手中的石头将箱子上的小铁锁砸开。
一个小孩子,也藏不了什么东西,里面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杂物。
温从玉从里面拎出一条红色发带,还是干干净净的,上头绣着梅花纹样,她将发带放在手心仔细端详着,这发带的样式不像是小孩子带的,莫非是陈矜雪的发带?
温从玉不解的摇摇头,将发带放置一旁,随即又从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书。
陈氏医经……这应该也是小谢容衡从陈矜雪那拿来的吧。
可陈台不是占天师吗,陈家怎么还有医经?
温从玉好奇的翻开,呃……里面都只是些普通的医药方子……
温从玉无趣的将医经放到一边,目光放到木箱子里的另一本册子上。
封面上一个字也没有,倒是奇特。
温从玉拿起,又翻开,在看到书上的东西后,差点吓的把手中的书都给甩飞出去。
天啊,真是差点骇死她了。
这应该是一本小谢容衡的图画集,上头是红色与墨色丹青勾勒出来的画,色彩混乱,画出的人脸可怖。
……其实真要说吓人,其实也还好,只是温从玉一下子没做好准备。
她拍拍自己的胸脯,重新捡起方才下意识丢开的画本,再次看了一眼。
嗯……这里面画的人就比箱子上要“精致”多了,有人脸,甚至还有衣服,手上还握着一根长长的像剑一样的东西,唯一突兀的是,里面每个人的眼睛都占据了整个头颅的三分之二,且眼珠子都用丹青描的通红,剩下的鼻子嘴巴可怜巴巴的挤在下面,四肢也别扭的缠在一块,活像一直刚走地狱爬上来的小鬼。
温从玉翻了几页,都是一样的画风,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剑,有些还蒙上了眼睛,不是黑的就是红的,再配上这抽象的画技,刺的人眼睛疼。
陈矜雪也不知道给儿子买别的颜色的丹青吗?温从玉看的打了个哆嗦,再一次面带嫌弃的将册子放下。
剩下的就没什么了,一个旧小虎帽,一个旧拨浪鼓,这些就是箱子里的所有东西。
温从玉撑着下巴,肉乎乎的脸上出现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惆怅。
这些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可小谢容衡就如同对待珍宝一样,将它们锁起放在床底下,温从玉再一次涌上一股难言的心绪。
这是……心疼?
小谢容衡的确挺让人心疼的,温从玉叹口气,一样一样将东西原路放回箱子,锁已经被她砸坏了,箱子只能虚虚的合上。
温从玉拍了拍箱子,深吸一口气将它放回了原位。
*
深夜,温从玉被一阵细微的敲门声惊醒,她坐起来,目光看着持续发出轻响的门口,她轻轻皱起眉,小心的下了床。
“谁?”软糯的童音响起,虽然语气紧绷绷的,却莫名有些可爱。
门外的声音很虚弱,似是强撑着一口气般:“是我……给您送过饭的丫鬟岫玉。”
温从玉一愣,还是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一开,小孩子圆溜溜的眼睛立马惊讶的瞪圆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