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作品:《不要因为恐惧离开我》 “这个世界上好的女孩子很多,不是非她不可。”
“你愿意为她承受这些,她却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你,不值得你花费那么多心思。”
“能经受的住考验的才是真感情。分开了就是没有缘分。”
“你那次失踪是被关在她家小区电梯里将近一天,是吗?你们是孽缘,以后别提她了。”
万叶飞说这些话的时候,纪怀光一言不发,闭着眼睛侧躺在床上。
她等了会,转身去了书房。
他安静得不真实,万叶飞提心吊胆。
纪怀光的情绪在三天后爆发。
早上8点,纪怀光迟迟没有出来,万叶飞有些预感,立马跟着王妈去他房间,敲了半天门没有回应,直接开门进去。
里面没有他的身影。让人把整个房子找遍了。
他不在。
万叶飞着急起来,联系王宁派人往各个地方找。
出门一分钟后,她让司机去格瑞附近。
最后她在宦青溪小区找到了他。
小区电梯又坏了,纪怀光面无表情拄拐杖走向楼梯。
一个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不留下一点痕迹?
她害怕他拖累自己,分手就好,为什么要辞职?
宦青溪从来没想过辞职。
哪怕她之前因为他的身份想分手,也只是申请外地项目。
她很喜欢这个公司,这份工作。没有辞职的可能。
宦青溪家在20楼。
他的腿没好彻底,突然的剧烈运动牵扯到伤口,一阵一阵疼。
痛感逐渐加重,他出了不少汗,强撑着一层一层爬。
到宦青溪门口,他心跳快到了极点,分不清是紧张还是累。
门紧闭着。今天是周末,她在1市就会在家。
纪怀光右手撑着拐杖,左手敲门。
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他继续敲。
漫长的宁静让他焦躁起来。
他开始喊:“宦青溪,宦青溪,宦青溪。”
声音很大。隔壁的租户开了门,警惕地问:“你干什么?那家没人,早就搬空了。”
他回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我看着搬走的,肯定没人了。”
“不可能,她不可能不跟我说就搬家。”纪怀光盯着他说。
租户瞥了眼他的腿,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同情地靠近纪怀光说:“我看看,这应该还没锁门。”
扭了下把手,门一下开了。
他惊喜地说:“我就说没锁。”
一下傻眼了。
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地板和墙。
他感慨;“没见过搬这么干净的。”
看向纪怀光,他眼里没有一点光,嘴唇苍白,脸没有血色,捏着拐杖的手指发白。
他噤声了。
许久,纪怀光沉默转身。
他同情地问:“要帮忙吗?
”“谢谢,我自己可以。”
他独自进了楼梯间。
他浑身发软,下楼的时候因身体虚弱、体力不支倒在18楼楼道里。
看到的居民报警,通过他的手机联系到了万叶飞。
他在医院里醒来,万叶飞压制情绪质问:
“看到了人吗?她在吗?”
他偏开头,一言不发。
她继续说:“纪怀光,我不知道你现在变成了这样。互相喜欢才有用,你这样一腔热情对别人好,你一出事,别人一眼都不看你,到底有什么意思?”
“她喜欢我,我自己能感觉到。”他有气无力。
“事实是她在你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开了你。如果这是她给你的爱,那有什么意义?”
“我相信她,她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我至少要见她一面。”
至少见一面。
宦青溪也是这么说的。
他们还真是一模一样。
万叶飞叹了口气。
她拦不住他。
接下来日子,纪怀光去了格瑞。
一群老同事看到他围了上去打招呼。
“我们想来看你的,听王主编说你在养伤,人多太吵影响你休息,我们就没去了。”
“看来恢复的不错,都能自己回来了。”
来来往往的人围在他身边,他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任何一张都不属于她。
纪怀光目光暗淡:“我想回办公室看看。”
“好啊。”
众人给他让路,他避开了他们帮忙的手,自己一瘸一拐挪进办公室。
除了她那张位置空了,这里和以前一模一样。
纪怀光有些窒息。
他放下拐杖,走到宦青溪的位置上坐下,趴在桌子上。
桌面左上方有个圆圆的印记。
这是她放杯子的地方。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纪怀光拄着拐杖离开了格瑞。
最后一个地方是他附近的房子。
他们在这住过一段。
看到狗盆,他想起了奥丁。
出事前奥丁是在他家的。
已经将近四个月,没人管它,它会不会饿死在某个角落?
纪怀光疯了一样找遍各个房间。
没有它的痕迹。
他冷静下来看了眼牵引绳的位置。
空的。
它不在家。
她在他出车祸后回来过。
她把奥丁带走了,把他一个人留在这。
他还不如一条狗。
纪怀光自嘲地笑了一下。
回去后,纪怀光回家很多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饭,不去医院治疗,也不见人,一瓶一瓶灌酒。
他的头更疼了。
玻璃瓶摔在地面上刮伤另一只脚。
身体的痛感占据他的所有注意力。
王妈劝不动,立刻告诉了万叶飞。
她推掉工作回家的画面是:
纪怀光浑身酒气,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睡衣躺在玻璃碴上,手臂、手掌、大腿、脚上鲜血淋漓,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像一具尸体。
万叶飞立刻哭了。
“怀光,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你爸已经去世了,你也不想活了吗?那我应该怎么办?”
她哭了很久,眼睛通红,嘴唇干裂。
王妈忍不住抹眼泪,咬牙忍住哭声。
万叶飞从未当着外人表现出这样。
纪中耀死的时候,她仍然克制悲伤,表现得很得体。
冷静了会,王妈一会安慰万叶飞,一会又小心地拉纪怀光起来,顺着血迹帮他摘下身上的玻璃。
纪怀光看了万叶飞好几眼,狠狠抓紧手里的玻璃片又迅速松开,鲜红的血液顺着掌纹淌下来。
万叶飞擦了擦眼泪,看着他痛哭着说:“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做的。我现在就去把她找回来。”
她转身就走。
“妈。”
听到他的声音停住了脚。
他站了起来,把玻璃片扔到垃圾桶里。
一阵清脆的撞击声响起来。
万叶飞回头。
纪怀光道歉:“妈,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这么伤心,可我真的很痛苦,我不会再这样了。我会好好治疗,爱护自己的身体,会重新回公司工作,努力回到以前的。你别伤心了,好吗?”
愧疚折磨着他们的心。
房间安静很久。
他拿着药回房间自己处理伤口。
消毒手上伤口时,他想起,上次手受伤是她帮他处理的。
上次在医院第一眼看到的是她。
是她救了他。
那时候她趴在他身上哭的鼻子都红了,现在怎么可能抛弃他呢?
如果没有失忆,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她是不是知道他失忆,害怕他再也想不起她才一走了之的?
如果是因为失忆,她为什么要彻底消失?
只是为了躲他吗?
如果她坚信他会残疾瘫痪,又有什么必要躲得这么彻底?
一个瘸子、傻子、植物人还能把她绑在身边吗?
他的心碎成了一瓣一瓣,各有各的疼痛。
最浓烈的感觉是恨。
他好恨,恨命运,恨不知所踪的她,恨自己。
没有人再提这件事。
纪怀光强撑起来,生活重新步入正轨。
腿一好,他就回到了去格瑞工作前的生活:白天在光耀上班,晚上回到空旷寂静的家,吃王妈做的饭,偶尔自己出去吃,偶尔找朋友一起,只是沉闷了不少。
想起以前那条独眼博美,万叶飞问他:“要不要再养条狗?”
他的眼睛闪着光,随即黯淡。
“不养了,我去看报表。”转身走了。
她心里一阵一阵痛。
她做错了。
不应该逼宦青溪走的。
不应该在这个时间,不应该以这种方式。
可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能蒙着眼睛做到底。
他至少不再伤害自己了,一切都在变好。
他向格瑞递交了辞职报告的时候特意见了王奈一面。
她情绪复杂地看着他。
“主编,我走了。”
她勉强地笑:“以后有机会再见。”
纪怀光点点头。
走出门,他又返回来:“主编。”
王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怎么了?忘记东西了吗?”
他沉默片刻说:“能不能把宦青溪在万州的地址给我。”
她睁大了眼睛。
“我只是想知道。”
他看着她。
“好吧,我给你一张她的信息表,上面有详细地址。”
她打开柜子翻找出,递给他。
“谢谢主编。”
上面有她的字迹,照片,气味纪怀光在车上看了很久。
她说过除夕她会在老家过年。那就是他的机会。
此外,他现在唯一有的她的联系方式就是outlook。
从发现那天起,他每天都会给她写,有时一次写好几封,全看状态。
纪怀光每天都在忍耐,忍耐下的情绪全发泄在她的邮箱里。
关伯伯说他身体恢复得很好,完全没有后遗症。
可他每天都在忍着才能不发疯。
分不清是车祸造成的还是她消失造成的。
纪怀光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只能在房间里发泄,装作失手打碎的。
有时候是杯子、瓶子,有时候是手机、电脑。他不想告诉任何人自己彻夜彻夜失眠。
有时候头疼得很厉害,让他的心情更糟。
他从未觉得梦魇这么可怕。
只要稍微失去意识,好像有无数个鬼魅在他面前交谈、议论、尖叫,还摸他、吓他、玩弄他。
他想立刻睁开眼睛,但怎么也控制不了身体,只能任由这些或真或假的东西摆布。
那种清醒的无力感有时能折磨他一整夜。
他就开始不敢睡觉了,打开电脑继续写邮件。
他渴望和她聊天,渴望见到她,渴望任何和她有关的东西。
尽管她从来不看,从来不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