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讲到一半，护工阿姨的声音却突然变得哽咽：“你婆婆她突然呼吸困难，单医生正在给他急救。”


    “孩子你快过来一趟吧，说不定还能赶上你婆婆最后一面。”


    闻言陈延拿着手机的手突然颤抖个不停，手机没拿稳砸到了地上。


    但他没有去捡手机，而是冲进了客厅的柜子上拿车钥匙。


    向莞见他突然失态，像是猜到了什么，从地上捡起手机，朝着电话那头说道：“喂？我是向莞。”


    虽然她去医院的次数不多，但护工却认识她，也听出了她的声音：“是大小姐吗？”


    “陈延婆婆已经被推进手术室正在抢救，可能……”


    她不是医生，也不敢说的太笃定，但是光凭着刚才单医生脸上严肃的表情，还有接到消息，立刻过来参与抢救的各科主任，她也能猜到情况不是很乐观。


    不同于陈延的慌乱无措，向莞显得格外冷静，她朝着电话那头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拦住了拿着车钥匙要出去的陈延。


    “陈瑞霖，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冷硬，她叹了口气，“而且车库里的那辆车没油了。”


    “停车场里的那辆商务车，油应该是满的，我开车陪你去。”说完她又征求了一下他的意见，“好吗？”


    “好。”


    向莞松了一口气：“那我上楼去拿车钥匙，你回卧室披件外套，现在入秋了昼夜温差大。”


    陈延像是彻底忘记了思考，她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他机械地朝着卧室走去，却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暖意。


    向莞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身，语气轻柔中带了一丝安抚：“别怕。”


    虽然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但是等真正到了这天，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怜惜他。


    陈延没忍住眼眶一红，但因为背对着她，所以她看不到他红了的眼圈。


    他去穿外套，向莞则是上楼去拿商务车的车钥匙。


    然而等她拿了钥匙就要下楼时，却接到了一通电话。


    看着上面标注的‘单主任’三个字，她有些失神。


    按照护工所说，此时的单医生应该是在抢救，他会打电话来就证明抢救已经结束。


    至于结果……


    向莞接通了电话：“喂？”


    “向小姐，抱歉……”


    她沉默了一会儿：“我们很快就会到医院。”


    陈延站在大厅里，看着楼梯中间的她：“是谁打的电话？”


    向莞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从楼梯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良久：“两分钟前，婆婆的呼吸已经停止了。”


    陈延没有说话，却瘫坐在沙发上，他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光凭着他身体不自主的战栗，她也能感觉到他的崩溃和无助。


    向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我现在去停车场开车过来，你等下……”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延一把抱住。


    他一句话没有说，但脖颈处的那滴眼泪，却直观地让人感受到他的难过。


    向莞的心也被狠狠揪起，她把手机和钥匙放在沙发上，双手抱住了他。


    直到陈延的身体不再颤抖，她才轻轻推开他：“我把车开过来，你等下在院子里等我。”


    说完她便拿起沙发上的车钥匙，朝着停车场走去。


    向莞离开后，陈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神情有些颓废，就连眼神也有些无神。


    他沉浸在和婆婆的回忆中，甚至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境，直到沙发上那一抹震动，又把他从回忆中拽到了现实里。


    他看了一眼振动源，发现是向莞忘记带手机了，因为有可能电话是医院打来的，他便扫了眼屏幕。


    然而就是这一时兴起的一瞥，却让他整个人血液倒流，浑身发冷，就连手指也有些隐隐的颤抖。


    屏幕只亮了三秒，但足以让他看清那条消息……


    和那天的红豆莲子羹一样，同样是来自蒋峻沧发来的简讯。


    【向莞你说喜欢我，是认真的吗？】


    很快，一秒之后对方又发来了一条：【我也喜欢你。】


    手机是锁屏的，只能看到即时消息，陈延看着重新暗下来的屏幕，鬼使神差地拿过了向莞的手机。


    他知道她的手机没有密码，因此甚至不需要解锁，他轻而易举就打开了她的屏幕。


    陈延点进向莞的wx，打开她和蒋峻沧的对话框，看着上面的对话，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是窒息一样难受。


    两人的消息还停留在上次，蒋峻沧感谢她推荐红豆莲子羹，但是紧接着下一条消息，就是向莞给蒋峻沧发的那句——【我喜欢你。】


    而且还是在五分钟前发的。


    五分钟前，他抱着她哭的时候，他沉浸在婆婆去世的噩耗中，她也在抱着安慰他……同时却也在和蒋峻沧调情。


    既然她喜欢别人，又为什么要作贱他的心意？


    陈延不解，只觉得悲从心来，他想要站起来，却觉得身体有些不受他的控制，让他摔倒在了大理石上。


    冰冷的大理石，寒意似乎可沁入人骨髓，他却觉得不及他冰冻三尺的内心。


    另一边，向莞在车上等了好一会儿，迟迟不见陈延出来，便又回来找他。


    见到坐在大理石地砖上的他，她皱着眉，走过来就要扶他起来：“陈瑞霖，你身体不舒服吗？”


    陈延看着折返回来的向莞，却一把挥开了她的手：“向莞，我们分手吧。”


    “……什么？”


    见他情绪似乎有些激动，还以为是婆婆去世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太大，向莞并没有生气：“为什么要分手？”


    闻言，陈延看着一脸不解的向舒涵，只当她在装傻：“你给蒋峻沧发的消息，我刚刚都看到了。”


    “我给蒋峻沧发什么消息了？”


    见她不承认，陈延的表情愈发痛苦，毕竟是喜欢了快十年的人，他想要维持最后仅剩的体面，把她的手机递给她，示意她自己看。


    对面，向莞一开始还有些茫然，直到看着那条由她发给蒋峻沧的告白，她却像是被雷劈中一样愣在原地。


    因为这条消息压根就不是她发的……


    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她和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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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峻沧的对话框里。


    她很确定自己没有发过这样的消息，并且还是在五分钟前。


    如果不是那只命运推手，向莞还真想不到能有谁能够做到这样的事。


    她看了眼对话框，又抬眼看着侧对着自己的陈延，第一次觉得百口莫辩。


    而且眼前的场景，莫名地让她想起了前世的周承泽，他当时和周欣怡调情的时候，是出于他的本意吗？


    还是也像是她今天这样，被幕后的作者当个提线木偶摆布着，背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向莞的心情说不出的奇怪，她看着陈延冷峻的侧脸，想过自己要不要解释，但是事实摆在眼前，陈延会选择不去相信证据，而是相信她吗？


    她觉得答案是否定的，至少如果是她的话，她应该也是不会信的。


    但她还是解释了，虽然听起来无比苍白：“陈瑞霖，那条消息不是我发的，而且我喜欢的是你。”


    闻言，陈延没有说信或者不信，但他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挣扎又颓靡。


    “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时候？”


    他的声音很轻，向莞有些没听清：“什么？”


    陈延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眼神带着痛苦和挣扎：“为什么偏偏在我重新变成孤儿的时候，和别人说喜欢他？”


    “因为没有人替我撑腰吗？”


    后面的半句，他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的，却让听到的向莞心脏刺痛，无端又想起前世，陈瑞霖一个人安葬婆婆的那个夜晚。


    他用身上仅剩的五千块钱买了棺材，再买不起墓地，所以他把婆婆用棺材拖了一天一夜，才把她拖回李家村。


    那天晚上，他把院里的土掏空，又把土填平，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


    如今在他的眼里，她也‘背叛’了他，他还是只有一个人。


    向莞百口莫辩，看着他崩溃，她的眼圈也有些隐隐的泛红。


    她一言不发地任他指责，陈延却丝毫没有觉得好受，反而更加难受，他看着她的眼神带着质问，声音却是满腔的委屈：“为什么要给他推荐斋记的红豆莲子羹？”


    “……”向莞无话可说，只有苍白的道歉，“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这话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等到下一秒又无力得像是断线的风筝，“这样我就真的觉得你喜欢别人了……”


    “……”


    陈延说完就要走，却被身后的向莞拦住：“你的情绪太激动了，不能开车，我送你去医院再回来。”


    他没有再回头：“至少今天，向舒涵我不想看到你。”


    “……”


    他走后，向莞就一直呆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地的面粉，有些失神。


    明明不久前他们还在打打闹闹。


    她打开手机，想再看一下刚才自己给蒋峻沧发得消息，却注意到短信里有条陌生电话发来的彩信。


    她看了一眼，是护工发来的。


    【向小姐，这是一周前，陈延婆婆让我给她拍的影像，说是如果……她去世了，就发到你这个手机号上。】


    向莞沉默半晌，最终打开了那个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