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鲜血喷涌，整个停车场的地面上都是两人的血液。


    李耀祖像是终于恢复了神智，把匕首扔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双手，接着便朝着反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


    另一边，向莞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她看着从陈延脖颈处涌出的鲜血，愣了一下便朝着他的地方爬去。


    她每动一下，大腿处的伤口就会拉伸一次，血液也流出的更多。


    然而她却像是感受不到痛感般，努力地朝着陈延倒下的地方爬去……


    停车场的地坪漆上，两人的血液从高处顺流到低洼处，最终汇合在一起，就好像此刻的他们一样，用尽全力只想更靠近一点。


    向莞用手撑着爬过来时，陈延也一直在看着她，他的脸倒向她的那一侧，只是安静地流着泪。


    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滴进血泊中，溅起了血花。


    向莞爬到他的身旁，用手捂住他正在不断涌血的脖颈，也在无声地流着眼泪：“陈瑞霖，我错了。”


    如果注定了她的结局是悲剧，她一定不会把他牵扯进来。


    她从一开始就错了，她不该把他从李家村带走，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他至少不会死。


    当初她的一念之差，最终酿造了今日的悲剧。


    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尽管她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但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陈瑞霖，救护车马上就来，再坚持一会儿好嘛？”这话好像在安慰他，又好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陈延努力仰头看着她，伸手擦掉她的眼泪，向莞看着他，看出他似乎想要讲话，她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讲话。


    他却执意非要开口。


    像是知道这次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的开口机会，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看着向莞的眼睛。


    他的眼神深藏着爱意，看着她的眼睛说出口的话却是：“我讨厌你，向舒涵。”


    向莞鼻子一酸，任由眼泪顺着面颊滑落，却没有理会泪水，而是紧紧地摁住他的伤口。


    然而不管她怎么堵住他的伤口，血液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眼泪从眼眶中滑落。


    陈延看着她，用冰冷的指腹替她抹去眼泪：“别哭，向舒涵。”


    说完他的手臂便无力地垂下，眼睛却没有闭上。


    “陈瑞霖——陈瑞霖——”


    直到感受到他的体温在慢慢降低，向莞像是失了智一样，喊着他的名字。


    “陈延——”


    “陈延——”


    “陈瑞霖——”


    “……”


    可唯独这次他没有了任何的回应，向莞颤抖着手摸向他的脉搏，确定他没了脉搏，她也松开了堵住他颈动脉的手。


    她跌坐在地，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残缺破碎。


    她不顾地上的血泊，躺在陈延的尸体旁，枕在他的臂弯中，任由他的血液浸染她的衣物。


    “陈瑞霖，地上好冷……”她喃喃着，但很快也因为失血过多失去了意识。


    血泊之中，两人的十指相扣，惊悚又暧昧……


    另一边，倪臻和赵陆宇见人迟迟没来，来停车场看了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惊悚一幕。


    “陈瑞霖——”


    “向莞——”


    *


    向莞醒来已经是一周之后。


    她在医院醒来，看着洁白的天花板，突然有种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直到看到大腿上的纱布，她才猛地想起停车场的事情。


    一切都那么的可怕，让她分不清究竟是一场噩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她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看着陪床的向母，搂住她的肩膀问道：“妈，陈延在哪？”


    向母见她醒了，眼里闪过惊喜，但见她问起陈延，她又有些三缄其口：“那孩子……”


    她还想瞒着女儿，过段时间再告诉她，一旁的向父却直接告诉了她真相：“陈延颈动脉出血……去世了。”


    针头被贸然拔出，在向莞的手背上留下一道狭长的伤口，但她却丝毫不觉，像是被夺了魂般，整个人瘫坐在床头。


    她的声音异常的沙哑：“那他的葬礼办了吗？”


    “三天前就办了，因为你还在昏迷，我们替你出席了。”向父看着她，平和的目光下满是心疼。


    向莞点点头，没再说话，一旁的向母怕她一直陷在悲伤中，一直在试图转换话题：


    “南北还有飞扬她们快来了，你昏迷的这周里，她们每天都会来看你一眼。”


    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向父说请进，向母则是背过身飞快地抹了下眼泪。


    “伯父伯母，莞莞醒了吗？”


    向母看着带着花的车南北和沈飞扬两人，笑了下：“舒涵醒了，你们多陪陪她吧，我和你叔叔刚好回去洗漱一下。”


    说完她就和向父走了，其实洗漱是借口，她是想让女儿和朋友们多待一会儿，快点走出来。


    向莞大腿上的伤虽然看起来很严重，但是没有伤到动脉，因此只能算皮外伤。


    比起外伤，向母更担心的是女儿的心理问题。


    楼下，向父向母刚从电梯下来，就看到了在商务车上等他们的厉夏，见他们要谈话，司机自觉地放下挡板。


    厉夏看着对面的两人汇报道：“老爷夫人，公安那边对李耀祖已经实行逮捕拘留了，大概两个月左右就可以移交检察院了。”


    “罪名是什么？”


    “故意伤人。”


    “金律师说最多能判多少年？”


    “预计十五年。”


    “好。厉夏，最近公司的事情你就先不用管了，一切以这事优先。”


    “好的，老爷。”


    另一边，拘留室里。


    李耀祖一开始还朝着警察口出狂言，直到被律师告知他可能要做十几年的牢，他突然就变了一副嘴脸。


    他在拘留室里大喊大叫，说他当时并没有要杀人，他只是想要去吓唬向莞，朝她要点索赔。


    都已经审问过了，林警官也懒得理他，直到他一直强调自己没有想杀人，他没忍住呛道：


    “监控里都拍得一清二楚，你先是掏出小刀捅了女的一刀，接着又把男的给捅了。”


    “现在都是高清摄像头，你抵赖不掉的。倒时候在监狱里好好改造，出来再好好做人。”


    李耀祖抓着栏杆，像是慌不择路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我真的没有想杀人的……你们相信我！！”


    林警官没理他，把拘留室的门锁好便离开了。


    隔壁的拘留室里，李小花也因为唆使杀人被拘留了，但不同于哥哥李耀祖，她的反应要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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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冷静，但也更疯癫：“我要见向莞——让那个女人过来见我！！”


    林警官：“……”


    *


    同一时间的病房里，沈飞扬和车南北一个在摆花，另一个则是在削苹果。


    至于向莞，她正看着窗外的麻雀发呆。


    这或许是三人认识以来，最安静的一天。


    沈飞扬低头削苹果，却不自觉想起那天在停车场看到的画面，直到急救车鸣笛出现在楼下，她们接到了赵陆宇的电话，让她们赶紧到停车场帮忙。


    当时她和车南北刚和李小花扭打完，头发也是乱作一团，原本以为是停车场也有人闹事，却没想到等他们到那时……


    却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陈延和向莞。


    倪臻在忙着给陈延止血，赵陆宇则是跪在地上给陈延做急救。


    她和车南北被地上的血吓了一跳，但很快急救车的医护人员就来了。


    他们看到满地的血也吓了一跳，把两人抬上救护车后，她和赵陆宇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至于蒋卓淳和车南北还有倪臻他们，则是和警察一起去调取了监控。


    沈飞扬永远不会忘掉那天看到的那幕——


    向莞和陈延倒在血泊里，十指相扣，像极了小说里，罗密欧和朱丽叶因爱殉情的一幕，让她不自觉毛骨悚然。


    因为分神，小刀划破了她的手指，就连苹果上也沾满了她的血。


    然而沈飞扬想的却是，她划破手指就已经这么痛了，当时停车场的地上几乎全都是他们的血，两个人又该有多疼？


    她看着向莞，把没有沾上血的苹果切块递给她：“莞莞，至少吃个苹果吧。”


    “……”向莞没有回应她，就好像完全没听到一样，仍旧看着窗外发呆。


    身后，车南北把花瓶里枯萎的花丢掉，把今天新买的向日葵插进去，等她摆弄好花，也自然而然地坐到了过来。


    然而无论她和沈飞扬绞尽脑汁，想出了什么话题，向莞都像是失了魂魄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两人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却对好友的状态充满了担心……


    后面的日子里，向莞自从出院后，就一直一个人待在别墅里。


    虽然她也会照常去学校和公司，但是她却变得更加淡漠了。


    不是冷漠，而是淡漠，就好像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事物，都没办法再提起她的兴趣。


    除了必要的工作和商业活动，任何带有娱乐性质的活动，她都没有再出席了。


    就连登山社的例活，还有学校邀请她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讲话，她也都全部拒绝了。


    那天之后，向莞活得形单影只，就好像一匹孤狼一样。


    但是面对三人组近乎撒娇般的邀约，她偶尔也不会拒绝。


    可无论是出海海钓，还是去森林里露营，她都很少讲话，更多的时候，她都一个人待在角落里，看着远处的景色发呆。


    整整一年里，向莞浑浑噩噩地过着，像个没有感情的怪物，虽然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意义，但是为了身边爱她的人，她还是尽力地活着。


    努力忘记心底深处那个名字，那个人。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慢慢好起来时，一年后很平常的某天，向莞却自杀了……


    这个时候的他们才意识到，在她的心底，那个伤口从未愈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