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室里，小雅热情的攀谈，让李淮有些受宠若惊。


    为了更快融入这个集体，他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聊起来。


    两人都没发现打印机的存稿处已经快超荷负载。


    “走了，我先忙了。”小雅摆摆手说。


    “嗯。”


    李淮点点头，第一天上班，就认识了一个好相处的同事，这感觉真棒。


    可当他回头看向打印机，却直接傻眼了。


    出纸处由于纸张过多，开始错落堆叠起来。


    他连忙抽了出来，连续看了几张，却根本不是原本的顺序了！


    完了完了！


    他在心里惊呼道。


    开始手忙脚乱地整理起来，而机子还在源源不断地吐着纸张。


    三份报告已经整理好，可手里还剩余很多。


    “奇怪了，我不是才按了3份吗？怎么还有这么多啊？”


    他下意识看了打印机，上面显示的数字“33”差点将他的灵魂打散！


    他将存稿处的纸张抽出来看，果然全是他的报告！


    嘀嘀嘀！


    他急忙按下取消键，可机子却听不懂命令，还在哒哒哒地印着。


    这下要命了！


    慌乱之下，一个主意从他脑子闪过。


    他盯着下方的进纸盘，用力将其抠出，本想着将里面的纸张拿出来，这样机子缺纸就会停下来，然而事情根本没按他的预期发展。


    在打开进纸盘的瞬间，机子确实停下工作，没有继续打印了。


    但下一秒就发出嘀嘀嘀嘀嘀嘀的刺耳之声。


    他看着屏幕显示的英文，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又掏出手机搜查。


    这一查，又差点要了他的命，原来是出故障，机子卡纸了！


    完了！完了！怎么办？怎么办？


    第一天上班，就把公司的打印机弄坏了，这下不得立马被开除？！！


    额头的汗珠不知何时冒出，他下意识抬起手臂擦在衣服上。


    他缓了缓急剧跳动的心脏，又看了一眼屏幕，而上面竟有卡纸后的自救操作演示。


    “呼～”


    他顿时松了口气，想着只要自己把它修好，这样就没人发现了。


    按着指示，他打开机子背后的盖子，那年果然卡着纸张。


    他抽了几张出来，可陷在最里面的却卡得死死的。


    他一只手拽着纸张的一角，一只手撑在墙壁上，双脚顶地。


    “呀啊啊啊！！！！”


    他使出吃奶的力道，猛然一拽。


    “嘭！！！！”


    被卡住的纸抽出来了，却连带着整个打印机都被拽倒下来，轰地一声砸落倒下！


    放在机子上的报告此时也像漫天飞舞的花瓣散落一地！


    打印室里瞬间一片狼藉，犹如遭遇洗劫之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之大，将原本正在办公的同事也都引了过来。


    大家围在门口带着嘲讽的目光刺向他，化为置身事外的看客。


    嗤～


    其中一位女同事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刷！


    他的脸一下就涨红起来，像个熟透的番茄。


    他背靠着他们，拼命地捡着地上的纸张。


    那张弱小的背被身后的利箭插成刺猬。


    果然，下一秒陈建华从人群中冲了出来，见到狼狈不堪的现场，他火冒三丈，肮脏的词汇不断输出：


    “你TMD，脑子是不是被门夹坏了！让你倒咖啡，洒我一身，让你打印份报告，你就把打印室拆了？！！！猪都没你这么笨！你活在世上干什么？！……”


    一连串的“妙语连出”，更把地上的人羞辱得头都不敢抬。


    李淮握紧拳头，手心被抠破皮，也浑然不知。


    他的眼睛涨痛极了，可就是不敢眨，怕一眨，泪水就哗啦啦地流出来。


    办公室里，叶思晨也听到陈建华的辱骂声。


    那一字一句都敲打着他的每根神经，他打字的速度越来越快，目光在文件和电脑屏幕来回切换。


    而刚打上去的字又立马被删除掉，紧接着又拼命敲打。


    键盘哒哒哒的声音，与那骂声交替又重叠。


    像炮弹一样轰炸着他的脑袋。


    哒～


    骂声停了，键盘声也戛然而止。


    他的手悬在半空，眼睛盯着屏幕，足有十分钟之久，却迟迟按不下去……


    打印室里，所有人都在看着热闹，连黄征也在其中。


    “今天不管多晚，这里所有的报告都要按顺序，一份一份给我整理好！否则明天别来了！。”


    陈建华从嘴里甩出一句话后，便自顾自下班了。


    “我来帮你。”


    小雅自告奋勇想过去帮忙，却被黄征阻止了：“小雅，你那么闲的话，我这正好有事，你过来吧！”


    公司大领导的话，莫敢不从，小雅也是个聪明人，也听出黄征的言外之意，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针对一个刚入职的同事。


    她走开后，同时带走所有幸灾乐的看客。


    “呼～”


    没有了周围的压力，李淮总算松了口气。


    可是看着满地的纸张，没有上千，少说也有大几百张，今晚怕是要干到凌晨了。


    凌晨也行，总比第一天就被辞退好吧！


    他安慰完自己，开始加快速度干活。


    墙上的时针不停地转动，公司里的员工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那片透明的玻璃也悄悄地为自己换上一身耀眼的黑装。


    璀璨夺目的夜景，车水马龙的街头，无一不是奋斗之人打造出来的。


    但这样的繁华，这样的美丽，却从不属于他们。


    打印室里，李淮半蹲着身子，一张一张地捡着地上的纸张，随着最后一页纸被收入手中，这项浩大的工程也终于快结束了。


    莎莎～


    他翻看着报告，确认顺序的正确性后，才将它叠好，抱着报告走出来。


    “哇，都走光了？”


    他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又看了一眼时钟，十一点了！


    难怪没人，他加大步伐将报告放在陈建华桌上，拎起背包，准备下班。


    可没想到，在经过茶水间时，一双粗壮的手臂却拦腰将自己抱住，拖进茶水间。


    “啊……”


    他下意识喊出声，就被背后之人紧紧捂住嘴巴。


    他猛地推开，转身发现竟是他的上司陈建华。


    “陈经理，你这是干什么！”


    面对李淮的质问，陈建华却表现得十分无畏，油腔滑调地说：


    “干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说呢？像你做事这么蠢笨的人，是不是应该要有个人帮你撑腰，才能在这混下去啊？”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这么晚了，我要走了。”


    “走哪啊？不先陪下你的领导，丢下领导不管，这是职场大忌。”


    李淮刚想走，就被拦下。


    陈建华的目光极其猥琐，在李淮身上来回扫描，接着露出满意的神情。


    “只要你乖乖听我的，我保证让你转正。”


    说罢，他开始上手，在李淮的身上游离起来，从颈部，胸膛，再到大腿根……


    “啊，放开我，不然我要喊人了……”


    李淮实在受不了这番侮辱，如果是他做错事被打骂，他绝不反抗，可这是对身心和灵魂的亵渎，他坚决不接受！


    “你喊啊，我敢说这么晚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别做无畏的挣扎了，我保证今晚过后，你就会喜欢上这种感觉。”


    陈建华横腰搂住他，那龌蹉的嘴脸不停地凑近他的身体。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都说了没人……”


    陈建华的动作越发粗暴，正当他要解开裤子时，被突如其来的人吓破了胆。


    “谁说没人的？我不算吗？”


    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在微弱的灯光下，映出那人的脸庞。


    对于李淮来说，这位如同救世主的人就是事务所的合伙人—叶思晨。


    他微抬双眼，锐利的目光如同一把钢刀割破了陈建华狐假虎威的假面具。


    陈建华一时陷入尴尬的局面，打着官腔说：“叶主任，您还在加班啊？我看您办公室的门都关了，以为您下班了，真是辛劳了，不愧是公司的领头人物！”


    这张虚假的嘴脸，叶思晨也是看破不说破，回怼道：“陈经理才辛苦了，不然这么晚了，还跟下属交谈工作，怎么了，内容难度很大吗？需要这样手把手教学？”


    从他目光的威胁下，陈建华立马松开了搂着李淮腰部的手。


    此时的李淮浑身颤抖，被吓得说不出话就是像只受伤的小绵羊，身边一只狼一只虎，将他围困其中。


    也许是看出他的无助恐惧，也许是出于某种**，叶思晨竟对李淮说：“对了，我要下班了，那个新来的，你家的方向跟我一样，这么晚也没公交了，我顺路送你回去吧。”


    听到这话，李淮如同脱兔一样，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真是多一秒都不愿跟那个猥琐之人共处。


    看着两人一同离开，得手不成的陈建华眼神立马变得凶狠起来，嘀咕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


    出了公司后，李淮立马按下按键，随着电梯门打开，他飞快地冲了进去。


    叶思晨也进了电梯，门关上后，李淮重重地舒了口气“呼～”。


    电梯里，狭小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人，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独处。


    嘀～


    两人同时按下1楼按键，两只食指触碰重叠，那瞬间像有股触电的感觉。


    李淮吓得立马抽回手指，连连道歉说：“对不起。”


    随后缩进电梯角落。


    叶思晨眼睛往后一撇，大拇指不停地摩擦着刚才与他触碰的食指。


    那动作极其轻柔，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叶思晨一米**，加上魁梧的身材，如同巨人一样站在李淮身前，显得瘦小的他小鸟依人。


    嘀～


    一楼到了，两人一起出了大厦。


    李淮本想自己扫辆共享单车骑回去的，可叶思晨却打开副驾驶的门，示意他进去。


    也许是不敢拒绝，也许是怕陈建华又再次追来。


    他竟鬼使神差地坐了进去。


    车里开着空调，气温极度舒适，但安静得有些尴尬。


    “你家住哪？”


    叶思晨的发问，让李淮措手不及，刚不是他自己说顺路，同一方向吗？


    下意识回了句：“啊？”


    “我是说具体的地点。”叶思晨解释说。


    “在莫贝路黎明公寓。”


    李淮的声音很低，此时的他还在想着刚才的一幕。


    如果不是刚好有人，他就被……


    可是明天还要上班，还怎么办？初入职场就遇到领导的性骚扰，虽然侥幸躲过一劫，可下次呢？


    如果自己不顺从，是不是这份得之不易的工作就没了？


    还打算明天就跟姚瑶见面说自己已经有正式工作的，可才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情，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还有母亲，来谭江的三年，她劝说自己无数次，让回小县城。


    是自己夸下海口说等考过注册会计师，就一定能找份好工作的，现在是不是得准备回去，过那些自己不想过的日子了？


    就这样想着，他满脸委屈，两颊挂满了泪水，一颗颗晶莹地像露珠。


    “我也曾遭遇过……”


    或许是出于同情，也或许是出于心疼，叶思晨竟安慰起他。


    极其平缓的语气，让李淮有点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不过我当时没你这么幸运。”


    叶思晨自顾自的答话，让车里再次陷入寂静。


    李淮看着他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冷静地像个机器人。


    他不敢想象遭遇过这种事情，还能如此平静地说出口。


    “到了，下车吧。”


    “哦～好。”


    他都不知道自己盯着身旁之人看了一路，直到车子停下来，才收回目光。


    看着李淮进了小区，上了楼，打开房间的灯后，叶思晨才驱车离去。


    而回到家中的叶思晨立马冲进洗浴室，站在淋浴喷头下，任由清水冲刷着自己的身子。


    他抬起左手，手腕处竟有明显的疤痕，那是他曾割腕的证据。


    他仰起头，水滴落入眼中，惹得眼球猩红，心里那个尘封已久的伤口又再次被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