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妍这一觉不知道又睡了多久。


    睁开眼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头晕眼花。


    她是两天前穿越来到古代的。


    两天前，宋清妍还是个光荣的人民教师，由于过度操劳，她直接猝死在了讲台上。


    再睁眼时，她穿越了。


    穿成了市侩、精明、刻薄的青楼老鸨——靠妓女赚钱的不义之人。


    原来教书育人的老师，现在干的是拉皮条的勾当。


    宋清妍穿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身上妖娆无比的红色薄纱，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自暴自弃地睡了两天，妄想睡醒后就可以穿越回去。


    但很可惜，睡了两天后，她还是在青楼里醒来了。


    “你大爷的，穿不回去我还不能跑路吗！”


    宋清妍飞奔下床，试图带些值钱的东西跑路，但她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些能换钱的物件。


    她泄了气，跌坐在地上，眼神无比落寞。


    难不成，她真的要在这青楼里当一辈子老鸨吗？


    宋清妍托着腮帮子，想到了自己教书的学校。


    那是所女校，建在边区的山里，她费了好大劲才获批建校的。


    她的学生还等着她回去上课，山里的女孩还没走出大山，不上学，她们就只能早早嫁人。


    想到这，宋清妍心里就难受。


    她收拾了一下情绪，还是决定好好在这古代生存下去。


    说不定哪天就可以穿回去了呢，她想。


    宋清妍推开门，刚下到二楼，一群年轻女子就围了上来。


    “妈妈，你终于醒了！”


    “你落水之后一直昏迷不醒，郎中也不让我们进去看你，我们姐妹担心坏了！”


    “妈妈，钱被偷了还能再赚，你可不能再做投河自尽这种事了！”


    宋清妍着实被吓到了，身旁的几十个小姑娘都想扯着她的手和她诉衷肠，她衣服都快被扯掉了。


    宋清妍实在招架不住，忙摆手道:“停停停，都别拉扯我，胭脂味儿呛死个人。”


    青楼老鸨在妓女面前还是极有威严的，宋清妍说完这话，身旁的姑娘立马往后退了几步。


    穿过来的时候，宋清妍只知道自己是青楼的老鸨，并没有完整的原身记忆。


    刚刚从她们的只言片语中，宋清妍大概明白了自己穿越的原因。


    青楼被盗，银两被一卷而空，原来的老鸨受不了投河自尽，正好宋清妍猝死在了现代，一来二去，她就穿越了。


    别人穿越都是穿成天命女主，她一穿越就穿成了青楼老鸨，天杀的！


    倒霉蛋宋清妍看着眼前的一堆小姑娘陷入了沉思。


    青楼里有四十多个姑娘，算是个中等规模的青楼，宋清妍的目光扫过她们的脸庞，心里一颤。


    她们很年轻，朝气十足，却被迫打扮成妖艳贱货，以色侍人。


    宋清妍有十年教师经验，一眼就看出这些小姑娘还没怎么经过世俗的熏陶，她们的眼睛干净明媚，估计刚入行不久。


    “妈妈，明天青楼就要开始接客了，你要不给我们姐妹找几个老妓来教我们房中术？”


    此话一出，不止说话的姑娘羞得不得了，宋清妍自己也脸红得不行。


    不过，通过这番话，宋清妍确认，青楼还没有开始接客，这些小姑娘还没有沦为玩物。


    罪孽没有犯下，一切还来得及。


    她清清嗓子，“接什么客？以后不接客了！”


    “这青楼，我不开了！”


    宋清妍从袖子里摸出刚刚从楼上找到的卖身契，全塞给了姑娘们。


    “我以前做了错事，现在我还你们自由，拿着你们的卖身契走，想去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再去当风尘女子。”


    宋清妍递卖身契的手举了半天，没有一个人接。


    再看姑娘们，一个个眼里含着泪，快哭出来了。


    宋清妍皱皱眉头，“哭什么哭？这破青楼干不下去了，让你们走还不乐意？怎么，舍不得？”


    “妈妈，不要赶我们走，离开这里，我们没人要的，也没人教我们手艺，出去之后，我们还是会被欺负的。”


    “对呀，妈妈别不要我们，我会乖乖接客，赚的钱妈妈只给我一点就行，不要扔下我们。”


    宋清妍毕竟是现代人，不了解古代女子的境遇。


    像这种风尘女子，哪怕恢复了自由身，到外面也会被别人嫌弃的。


    她们在青楼里过了大半辈子，没什么生活技能，出去做不了小生意，最后的结局只能是嫁人当小妾草草了结一辈子。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妓女老了之后，还是选择回到青楼。


    宋清妍定定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卖身契，心里纠结极了。


    她好不容易接受自己穿不回去的事实，准备遣散这些女孩，然后一个人去做些小生意，养活自己就行。


    但现在看着这些姑娘稚嫩的脸庞，她不知道该作何抉择。


    她再差也是一个青楼老鸨，有些银本供她做生意，但眼前这些青楼女子和她不同。


    她们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眼神里透露着稚嫩和不安，离开这青楼，她们再无容身之所。


    毕竟，若是有好的选择，谁会来青楼谋生计呢？


    宋清妍站在台阶上，看着这些孩子眼里的无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是教书育人的，最怕看到年轻孩子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过去她在山区里教书，去农户家里招生的时候，那些女孩子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如果不去上学，这些女孩就要去嫁人，用自己的彩礼给家里的男孩子凑学费，供他们走出大山。


    宋清妍共情能力极强，看不得年轻女孩子被这样埋没，所以从二十二岁到二十八岁，面对重重阻挠，她还是在山区里，在重男轻女极为严重的边区办了所公办女校。


    现在看着这些青楼女子，宋清妍心里莫名涌上心疼。


    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她狠不下心让她们一个人谋生。


    几乎是本能反应，宋清妍看着她们，脱口而出:“认字吗？”


    “我会写自己的名字！”


    “阿娘教我背过诗！”


    “妈妈想让我们当乐伎吗？”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气氛又重新活跃起来。


    “都说了不开青楼了。”


    宋清妍眼里又有了光，看着姑娘们说:“我要开学堂。”


    “只教女子，让女子也能读书，也懂诗书礼易，也能谈策论议朝政，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和男子交流，让他们刮目相看。”


    宋清妍高谈阔论一番后，青楼里的姑娘们懵懂地看着她，显然还没接受她的观念。


    姑娘们窃窃私语，一切质疑声尽数落进落进宋清妍耳朵。


    她们觉得她落水坏了脑子，竟然异想天开在古代办女校。


    女子只能在后院里给夫君生儿育女，怎么能走出家门读书论道呢？


    年轻的姑娘们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老鸨，明明落水前她还满心满眼都是钱，落水后她却像变了一个人，奇怪极了。


    没有人应答宋清妍的话，她们眼里的质疑宋清妍看得很清楚。


    宋清妍一时又有些心累。


    这可是封建时代，她怎么又在做不切实际的幻梦？


    办女校？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刚刚酝酿好的豪言壮语如鲠在喉，宋清妍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宋清妍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罢了，开学堂的事以后再议，反正我绝对不会再开青楼了。”


    天色已晚，她把姑娘们送上了楼，一个人坐在一楼的门槛上发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


    别人穿越不是豪门贵族就是天命主角，再不济都会有一两个金手指，怎么到了她这里，穿成老鸨不说，连个系统什么的也没有给她！


    宋清妍坐在门槛上咬牙切齿了半天，最后还是无奈地接受了现实。


    她抬眼看着夜色，夜已经很深了，路上没有行人，星子都有些稀疏。


    宋清妍看着古时的苍穹，一望无际，平静又荒芜，心中的火似乎也要随着夜色熄灭。


    宋清妍不希望天亮。


    她的□□被困在封建时代，她的理想却被困在了遥远的另一个时空。


    天亮之后，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打更的梆子声渐渐消散，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悉索声，宋清妍眯眼吹着夜风，渐渐有了些困意。


    她打着哈欠站起来，正准备关上门回去休息，突然看见一道黑影向大门奔来。


    宋清妍下意识觉得那人很危险，抬手关门，但转眼间那人就从门里挤了进来。


    宋清妍还没看清那人的脸，那人就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那人受了伤，宋清妍刚洗干净的丝绸毯子被他沾了一大片血迹。


    她呆愣地看着不速之客，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这人跑到青楼是图什么。


    【叮！恭喜宿主解锁主线人物！教育系统成功绑定！】


    一道生硬的声音在此时出现。


    宋清妍听着脑子里莫名其妙出现的机械音，愣了一会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终于有系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