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主线人物对宿主完成主线任务有极大推动作用，请宿主与主线人物保持密切联系，否则可能会影响奖励发放。】


    把地上的人拖到楼上后，系统又讲了一大串话。


    宋清妍作为看过无数穿越文的小说人，对这些东西了如指掌，她揩了一把汗，直截了当地问:“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主线任务是什么？”


    【保密。】


    【宿主只需完成系统下达的多个分支任务即可。解锁关键人物以及完成重要任务时系统会及时发放奖励，在系统的安排下宿主最终会完成主线任务，届时揭晓主线任务。】


    宋清妍:“……”


    这对吗？


    她本以为自己时来运转了，结果遇到个死装系统，什么忙都帮不上。


    更糟糕的是，在这破系统的教唆下，她还捡了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回家。


    宋清妍目光转移到那个男人身上，那人一身血污，倒是看不清五官，但是宋清妍能从侧脸轮廓和身形看出这人长得不错。


    宋清妍走到床榻前坐下，定定地看着床上昏迷的男人，脑子里重复着系统的话。


    这男的是主线人物？她还要和这个人保持密切联系？


    宋清妍自上而下地审视着这个人，眼神略过他的腰间，瞟见了一块令牌。


    宋清妍摸出那块令牌，抹去上面的血迹，看到了那人的名字。


    他叫李衍星。


    很好听的名字。


    宋清妍看着满身血污的李衍星，心里觉得他是个麻烦，但是还是取了热水来给他擦拭身体。


    宋清妍小心翼翼地抹净他脸上的血，污垢之下是一张干净爽朗的脸。


    李衍星长得如她想象般好看。


    高鼻大眼，眉眼弧度极为优越，嘴吻形状完美，唇薄而色淡，李衍星脸上带着些许少年人的稚气，但仍能让人觉得他是沉稳冷静的。


    他看着很年轻，最多比青楼里的姑娘们大上个几岁。


    宋清妍看着这年轻的脸庞，又看了看他的伤势，只觉得李衍星可怜。


    她在现代教书的时候，学生受了伤总会来找她，明明她不是医生，但那些年轻孩子就愿意待在她身边，被她轻声细语地哄着。


    宋清妍叹了口气，决定去给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李衍星弄些药来。


    不然，凭他现在的羸弱状态，能不能撑到天亮都是一回事，更别说帮她完成系统的任务了。


    夜深了，开张的药铺不多，宋清妍在街道上转了快半个时辰才抓到药。


    她回到青楼的时候，李衍星醒了。


    他虚弱地靠着床柱，看到宋清妍推门进来，就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盯着她，淡色的唇犹豫地张合了一下，欲言又止。


    宋清妍看到他醒了，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这人生命力真旺盛，受到那么重的伤也能扛过来。


    她端着熬好的药在床边坐下，正准备喊他过来吃药，忽然觉察到自己袖口一紧。


    宋清妍低头看到李衍星扯着自己的袖子不放。


    他小心翼翼地说:“别赶我走。”


    宋清妍:“……”


    她试了试药温，轻声说:“你先吃药。”


    李衍星依旧盯着她说:“别赶我走，我什么人都不认识。”


    宋清妍一夜没睡，脑子乱得很，胡乱答道:“以后再说。”


    “我会好好干活。”李衍星捏着她袖子的力度加大，“留我在这里好不好？”


    宋清妍被他盯得莫名其妙燥热，她不自在地想把自己的袖子扯出来，但李衍星是个犟种，宋清妍不发话留下他，他就使劲扯着他的袖子不放。


    两个人很诡异地僵持着，虽然都面无表情地沉默着，但都在暗中较劲。


    最后，宋清妍心一横，用力一扯，把自己的袖子扯了出来。


    扯烂了。


    宋清妍:“……”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把手里捧着的药碗扔到李衍星怀里，彻底爆发:“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姑奶奶我人美心善，都把你捡回来了，我还能不要你吗？”


    她心疼地看着被扯烂的纱裙，咬牙切齿:“你说你，你那么倔干什么？非要等我发话你才松手吗？我刚买的雪纱裙，好贵的！”


    “是我的错。”


    眼前的青年默默低下头，一口气喝完了宋清妍刚刚煎了半个时辰的药。


    药味苦涩，他忍着涩味咽了下去，把自己憋得脖颈泛红。


    喝完药，李衍星抬眼看着宋清妍，眼里因为喝药而憋出了几滴泪，欲坠不坠的。


    他说话依旧小心翼翼:“我真的可以留下来吗？”


    宋清妍看着他这幅可怜模样，再刻薄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宋清妍当了多年教师，性格稳重，她不喜欢给自己节外生枝


    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


    虽然眼前的人她并不了解，但系统说他是主线人物，那她就姑且留他几日。


    宋清妍轻咳一声，扯了扯自己稀碎的袖子说:“先留下几日做工，最起码要赔我一件新衣。”


    宋清妍转身离开，她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后，身后的李衍星变了神色。


    刚刚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的李衍星盯着她的背影，思索良久后露出一个戏谑的笑。


    很神奇，他刚刚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心声。


    她一个青楼老鸨，竟然想办女校。


    真是个奇女子。


    宋清妍只睡了两个时辰。


    她睡得不安稳，总是梦到过去。


    梦到山里的女孩们哭着找她，梦到好不容易有学上的女孩在她消失后又被拖回深山，给素不相识的老男人结婚生子。


    她在梦里看着自己的学生遭受磨难，可她只能袖手旁观。


    宋清妍无助地在梦里哭泣，再到后来，那些女孩的脸又变成了青楼里那些姑娘的脸。


    她们一样年轻，一样稚嫩，一样无措，宋清妍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她还是心疼极了。


    到最后她从梦中惊醒，意识逐渐回笼。


    青楼里一片吵闹，她起身去找李衍星，却没在房间里看到他。


    宋清妍下了楼，正好看到姑娘们正围着李衍星。


    看到宋清妍来了，姑娘们又把她团团围住，语气很是不满。


    “妈妈，楼里已经没有银两了，你为何又捡回来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妈妈，难不成你要和这人双宿双飞，不管我们姊妹了？”


    “说什么开学堂办女校，不过是唬我们的假话罢了！”


    宋清妍冷静地听完她们的所有抱怨，等到议论声渐息，她走到李衍星身前，开口道：“她们的话你也听到了吧，你若想留下来，便要有能为我所用的才能，你……会些什么？”


    宋清妍心里没底，就算她拥有系统，她也没把握可以留下李衍星。


    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李衍星了，若他有一技之长，她便可以留下他，这样她就可以做到系统所说的那样，和主线人物保持密切联系。


    李衍星舔舔还带着血痂的嘴唇，“我会算术，之前当过私塾先生。”


    此言一出，宋清妍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能当私塾先生，证明这人学识必定不浅。


    能算术，日后开学堂若有账目问题，找他就再合适不过了。


    宋清妍从不觉得现代科技能完全超过古人的智慧，她若想在古代立足，纯靠现代思维绝对不可能，若是有一个古人协助，将现代知识与古代典籍结合来教学，在古代办女学的压力绝对会小很多。


    宋清妍微微抬颌，语气不容置疑：“都听到了罢，我留下他自有我的用意，日后李衍星便是账房，不许置喙。”


    姑娘们收了声，不再议论。


    宋清妍继续说：“我不当老鸨，日后也不要喊我妈妈，直呼我姓名即可。记住，你们只能对着生养你的女人喊妈妈。”


    妓女喊青楼老鸨妈妈已成惯例，但宋清妍听起来就是觉得不舒服。


    在现代的时候，她的学生总喜欢喊她妈妈，但听起来的感觉和她现在听到的妈妈完全不一样。


    姑娘们似懂非懂地点头，眼里却还是一片茫然。


    宋清妍知道，她说的东西对她们来说短时间内难以接受，所以她决定离开一会，给她们一点消化理解的空间。


    青楼改成女校需要银两，书本墨宝也需要钱，现在她身上值钱的东西少得可怜，她得想办法赚一笔钱让女校起步。


    宋清妍拉着李衍星往外走，李衍星是古人，最起码比她了解这个时代，拉着他出门，说不动就能寻得商机，为女校赚个启动资金。


    青楼位于闹市，街道满是琳琅满目的铺面，点心铺干粮铺布置得干净利落，但街上的行人却很少。


    宋清妍不解地走了一段路，又看见一堆人围着一张贴在墙上的黄纸议论。


    宋清妍不解地问身旁的李衍星:“这是何物？”


    “长公主又发征榜了。”李衍星扫了一眼那张纸，“长公主每半年就要在府邸命题制卷，以此来招揽新的门徒和客卿。”


    “今日在此处发征榜，她估计已经下榻到当地了。”


    宋清妍有些惊讶:“她身为长公主，如此招揽客卿，不会被皇帝忌惮吗？”


    “长公主自幼守边，国家最动荡的时候，是她把叛军剿灭的。”李衍星压低声音，“皇权见了她也要给三分薄面。”


    宋清妍听得一愣一愣的，止不住地感叹这长公主是个杰出女子。


    围上来看榜文的人越来越多，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揭榜。


    宋清妍又拿胳膊击了击李衍星，“为何无一人上前揭榜？”


    “长公主要求极高，她今日所求的是琉璃仙草蚕丝纸，是一种极其难做的纸张，偏偏她就喜欢用这种纸来考试。”


    “一月内必须做出一千张，合格者，赏黄金万两。”


    宋清妍听得眼都直了，忙发问:“不合格的会怎样？”


    李衍星顿了顿，说:  “死。”


    “这也就是为什么没人去揭榜……”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宋清妍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挤进了人群。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扯下了征榜。


    宋清妍把榜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收起来后，系统又一次出现了:


    【恭喜宿主解锁首个任务——接近长公主，接下来系统将全力辅助宿主完成任务。】


    “金手指你终于回来了！”  宋清妍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快和我说说你能干什么？”


    【作为杰出的教育系统，我的功能有印刷、翻译、编写、读心等等，各种功能应有尽有，欢迎宿主解锁。】


    宋清妍心里此刻乐开了花，有了这个系统，别说让她一个月交那个破烂蚕丝纸了，她一天就可以完成。


    她此刻似乎已经能看到万两黄金在向自己招手。


    宋清妍挤出人群，来到李衍星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哥们你真招财，一出门就让我遇到这种好事。”


    李衍星脸色并不好看，他下意识抓紧宋清妍的手腕，手劲很大。


    “你忘了我说过的吗？长公主那么苛刻，做不好的话会死的！”


    宋清妍愣了一下，然后弯弯眼笑了，“不试怎么会知道我做不好呢？”


    李衍星低声道: “在你之前，许多书商费尽全力都不合长公主心意，你一个女人……”


    他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又听到了宋清妍的心声。


    「少在那里跟我男人女人了，再提这事我就把你打成伪人！」


    「造个纸还分男人女人了？」


    这言论太刻薄、太激进，甚至有些词李衍星根本不懂，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他和宋清妍对视时，宋清妍眼神阴沉，好久才搭理他:“李衍星，我不喜欢别人质疑我。”


    李衍星抿抿嘴，“我只是……”


    “让你管账，你就只管做好分内的事，不然，你没必要留下来。”


    撂下这句话后，宋清妍抱着榜纸回了青楼。


    李衍星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并未跟上去，而是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长公主行府内。


    李锦璃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青年，淡淡一笑:“侄儿今日为何如此反常，对亲姑姑还行如此大礼。”


    “我听说，把你捡回去的那个老鸨接了我的榜。”她轻笑一声，“倒是勇气可嘉，只是不知道她造的纸能不能入本公主的法眼了。”


    李锦璃不疾不徐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扫了一眼李衍星，问道:“还跪着？怎么，你怕我杀了那个老鸨？”


    李衍星抬头看着她，说:“她不是老鸨，她是要开学堂的人，今日她确实是莽撞，但请姑姑看在我的脸面上，若她造出的纸不合姑姑心意，不要予她杀身之祸。”


    “开学堂？”李锦璃来了兴致，“倒是个有想法的，罢了，侄儿既然开口，我便留她一命，权当是谢她替我照看你了。”


    李衍星这才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行礼:“多谢姑姑。”


    李锦璃打了个哈欠，发觉李衍星还不走，开口道:“还有事？”


    “姑姑可否借我三千两黄金？”


    李锦璃:“……”


    这小子平日里看谁都是冷脸，今日怎么屁事这么多？


    “给那个老鸨？”


    “对，她办学堂需要钱，但是她手头上的银两根本不够。”李衍星解释道，“还有，她不是老鸨。”


    “李衍星你别真栽了。”李锦璃指着他鼻子骂，“不过是在你受伤时喂了你几口药罢了，你又是求情又是借钱的，忘了你该干什么了？”


    “我告诉你，保皇党那边盯得紧，我也不能时刻护着你，你的身份藏不住的，说不定哪一天你这个皇室弃子就会被扒出来，到时候再起兵就晚了！”


    “怎么？你还真要留下来和她办学堂？蠢不蠢？！”


    李衍星接过银票，淡定地整了整袖口，轻声说:“为母报仇，夺权篡位，我没忘。”


    他转身，“只是，我觉得宋清妍很有想法，开学堂并不蠢，若是学堂真能培养出人才，日后也能为我所用。”


    “姑姑，你年轻的时候不也总说要让女子也能参加科举吗？”


    李锦璃扶额:“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不懂事，现在我才明白，掌权才是王道。”


    李衍星没心情再和她废话，把正事办好后，他头也不回地往青楼里赶。


    “开学堂，办女校，青楼老鸨性情大变……”


    李锦璃躺在软榻上，脑子里不断回想着李衍星对那个女子的描述。


    那个女子大胆又自信，这样的品质她很少在一个女人身上看到。


    除非……


    李锦璃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同自己一样，也是穿越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