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谢祁钰就将所有证据呈给皇上。


    老仆和刺客的供词，密函的结果，码头的出入记录，洛承宇与世家的通信。


    桩桩件件，全部都指向洛承宇蓄意构陷。


    皇上看着满桌的证据，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拍龙椅：“洛承宇！！朕念在洛渊有功，未曾严惩洛家，他竟敢为报私仇，构陷忠良，纵火杀人，甚至刺杀朝廷命官！简直是无法无天！简直目无王法！”


    当即下旨：将洛承宇打入天牢，严刑审问！洛渊教子无方，纵容儿子作恶，削去所有官职，流放三千里，终生不得回京！”


    “参与构陷的世家大族，削减俸禄，收回部分特权！


    天牢内，洛承宇被打得皮开肉绽，却依旧不肯认罪，只是疯狂地嘶吼：“楚云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楚府的软禁解除时，阳光正好。


    楚云容走出府门，便看到谢祁钰骑着马，站在不远处等她。


    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她面前，眼中满是关切：“委屈你了。”


    楚云容抬头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轻轻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谢祁钰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温暖而坚定：“往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天牢的地面湿冷刺骨，霉味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洛承宇趴在冰冷的石板上，浑身的伤口被铁链磨得溃烂流脓，每动一下都像是骨头被生生拆开。


    监斩官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三日后午时，凌迟处死。


    他闭上眼，脑海里全是洛绵绵临刑前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楚云容那张看似淡然，实则蛇蝎心肠的脸。


    恨意如同毒藤，死死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哪怕疼得几乎晕厥，也咬牙撑着。


    他不甘心，就算是死，也要化作厉鬼，缠着楚云容不得安宁！


    就在他意识模糊之际，天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太监尖细的传旨声：“太后懿旨。”


    即刻提洛承宇至万寿宫，暂缓行刑！”


    狱卒们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七手八脚地解开洛承宇身上的铁链。


    铁链脱落的瞬间，他疼得闷哼一声，鲜血顺着铁链滴落在地。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抬起来！耽误了太后的事，你们担待得起吗？”太监厉声呵斥。


    洛承宇被两个狱卒架着，踉踉跄跄地走出天牢。


    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浑身的伤口被冷风一吹，疼得他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牙，不发出声音。


    万寿宫内暖意融融，檀香袅袅。


    太后一身明黄色凤袍，端坐在铺着软垫的凤椅上，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神色悲悯。


    洛承宇被按跪地上，膝盖碰撞地面，疼得他眼前发黑。


    他抬起头，布满血污的脸上，一双眼睛依旧猩红，死死盯着凤椅上的太后，语气沙哑：“太后……为何要救我？”


    他与太后素无往来，洛家世代戍边，从无攀附后宫之势。


    如今他身犯重罪，满朝文武避之不及，太后为何要突然出手？


    太后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他身上，缓缓开口：“洛渊在北疆守了三十年，抵御匈奴，护得边境百姓安居乐业，这份功劳，哀家记着，皇上也记着。”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为妹报仇心切，行差踏错，构陷忠良，纵火毁粮，桩桩件件都是死罪。”


    “可哀家念在洛家世代忠良，你父亲又还在流放之地受苦，若是再杀了你，洛家便真的断了根，寒了天下戍边将士的心。”


    洛承宇浑身一震，磕破的额头重重抵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可我妹妹……她死得冤啊！都是楚云容那个毒妇！”


    “冤与不冤，不是你一人说了算。”


    太后放下茶盏，语气冷了几分。


    “楚云容推行漕运改革，利国利民，江南百姓感念她的恩德，你却因私怨，置天下苍生于不顾。若不是看在洛渊的面子上，哀家今日也不会救你。”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哀家已向皇上求情，免你凌迟之刑。”


    “但活罪难逃，即日起，你贬为庶民，流放西疆苦寒之地，终生不得回京。”


    “你好自为之，莫要再被仇恨蒙蔽双眼，否则，下次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洛承宇愣住了，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太后竟真的免了他的死罪。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太监打断：“太后懿旨已宣，洛承宇，还不快谢恩！”


    “谢……谢太后恩典……”洛承宇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心中却翻江倒海。


    太后为何要救他？


    真的只是因为父亲的功劳？


    他被押解着离开万寿宫，途经宫门时，恰好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停下，楚云容身着一袭月白长裙，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身姿窈窕，面色淡然，阳光洒在她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柔光。


    谢祁钰紧随其后，走到她身边，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披风，低声说了句什么，楚云容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那一幕，刺得洛承宇眼睛生疼。


    就在这时，他看到谢祁钰转头，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而楚云容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片平静，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洛承宇的心脏猛地一缩。


    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


    太后为何会突然出手？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他与楚云容不死不休？


    谁又敢冒着得罪辰王和楚云容的风险救他？


    除了楚云容自己，还能有谁？


    一定是她！


    洛承宇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伤口里，鲜血顺着指缝流淌。


    他想起自己构陷她谋反，派人刺杀她，桩桩件件都狠辣至极，恨不得置她于死地。


    可她呢？


    不仅没有赶尽杀绝，反而在最后关头，通过太后救了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