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高柳乱蝉多

作品:《公主为囚

    毓秀道:“大概一个月前,陛下为充实后宫选了好些个女子入宫,这位孙美人是尚书省右仆射之女,极得陛下宠爱。”


    门口的婢女欣然笑笑:“拜见皇后娘娘,没错,奴婢正是孙美人宫中人。美人怕暑,若是热坏了身子该如何侍候陛下,皇后娘娘赶紧教训教训这个人,竟然敢怠慢我家美人?”


    绫罗心中一涩,嘴角扬起微笑,“赵总管,既然是孙美人要冰块,那就赶紧给人去取,莫要怠慢了美人。”


    “是是,我立刻去想办法。”赵纲点头哈腰。


    毓秀看不下去,悄悄和绫罗咬耳朵:“公主咱们自己还没有冰呢。”


    绫罗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又对赵纲道:“可能是赵总管太忙忘记了,不但孙美人那没有冰块,本宫那也没有。”


    “皇后娘娘息怒,冰立刻就到。”


    孙美人宫中的婢女高高兴兴回去复命,绫罗和毓秀回到椒房殿,一路上毓秀闷闷不乐,最后还是没忍住,问绫罗道:


    “公主,为何要放过那个赵主管,还有咱们椒房殿被调走的那些人,难道就不了了之了吗?”


    绫罗安抚她:“椒房殿本就用不到这么多人,偌大一个宫殿,把其他不用的殿门都锁起来吧,让你们都轻松些,人少正好也清净。”


    “公主,您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毓秀心疼。


    绫罗怔怔地直视前方,但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她当然知道自己是被内务局针对...但她若是处罚了赵纲,此事一定会传到裴忌耳中,再加上孙美人冰块的事情,她会担个善妒的名声...她不想让裴忌听见这种传闻。


    她只想隔绝这宫中的一切,最好不要与裴忌有任何瓜葛。


    ——


    月升东方,繁星初现


    阳春宫中,孙淑言坐立难安,她焦躁地在寝殿中踱步,满眼都是忧愁,不久,她终于等来的婢女的消息。


    “今日陛下宣谁侍寝?”孙淑言着急问。


    “美人,太好了,今日陛下又宣您侍寝。”婢女欣喜道:“您入宫一个月,陛下日日都宣您侍寝,其他人看都不看一眼呢。照这样下去,您肯定能早日诞下皇嗣。”


    婢女跪下,语气满是激动。


    可孙淑言面色不虞,愁眉不展,“丹翠,你说我到底是有何过人之处,陛下为何一定要宣我侍寝?”


    丹翠连忙奉承:“美人容貌倾国倾城,艳冠后宫,又知书达理,陛下宠爱您很正常。”


    孙淑言完全听不进去奉承,心中恐惧不安越来越盛,她本只是个寒门小官之女,没想到父亲选对了明主,新帝登基,提拔寒门,父亲一跃成为尚书省右仆射,她也放弃的家中定好的婚约,被选进宫中,谁曾想,一进宫就被宣侍寝,到如今已经一个月。


    推脱不了侍寝,孙淑言战战兢兢来到含章殿。


    她跪在外面不敢进去,“陛下,臣妾应召前来。”


    她跪了一炷香,两炷香,三炷香,殿中依旧没有动静,一直到她跪得膝盖顿痛,含章殿的门打开了。


    “进来。”男人嗓音低沉。


    孙淑言跪在裴忌桌案前,埋着头不敢说话。


    裴忌桌案上堆着厚厚一沓奏折,他已然批阅了两个时辰,烦躁地按了按眉心。放下奏折,抬头变见那跪着的女子。


    “抬起头来。”他道。


    “是。”孙淑言大着胆子抬头,勉强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裴忌只淡淡看着她,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他神色不喜不悲,强大的威压吓得孙淑言只想逃跑,她不堪这目光,颤抖着又跪拜下去,“陛下恕罪。”


    她只是一个寒门之女,从未想过自己能得见天颜,而今惶恐到极点。


    这一个月以来,这是陛下第一次和她说话,过去的这些天,她只能一直跪着,一直跪着,跪到看见第二天的太阳,而陛下仿佛不需要睡觉,他只会有些支着头小憩一会,醒来便继续批阅奏折。


    “进宫多久了?”


    “回陛下,有一个月了。”


    “叫什么名字?”


    “臣妾姓孙,名淑言。是尚书省右仆射孙轶之女。”


    裴忌用大指和食指揉着太阳穴,眉头紧皱,他抬眸道:“上跟前来。”


    “是。”孙淑言跪着挪上前,恍惚间突然撞进了男人浓墨氤氲的双眸,一股子寒意顿时席卷她的全身,她吓得低头。


    “看着朕。”


    孙淑言浑身一颤,压下恐惧,缓缓抬头,看向面前这个令人恐惧的男人。裴忌看着她的眼睛,他想起来了,当日就是看见了这双眼睛,他才将这个女子选进了后宫,这双明亮的杏眼,像他心底的那个人。


    可惜只有眼睛像了三分。


    裴忌死死盯着这双眼睛,心中思绪万千,眼前出现的竟然是另一个人的脸,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孙淑言懵了一下,陛下的笑很温和,温和到不像是他会露出的表情,她也跟着笑了一下。


    谁知下一刻便听裴忌道:“滚。”


    “日后不必来了。”


    孙淑言吓得连连磕头,“臣妾这就走,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她的头磕得砰砰响,但男人方才的笑还残留在眼前。她又惊又怕,又忍不住探究的心,陛下为何突然就生气了?


    回去之后,孙淑言被吓得不轻,可婢女丹翠还一个劲地鼓励她。


    “美人,陛下可能只是因为政务繁忙才赶您出去的。您明日备些糕点去找陛下软言道歉,陛下一定会原谅您的,您可是一进宫就每日都侍寝的宠妃!”


    “可是...”孙淑言犹豫,说是侍寝,其实她连陛下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她再去寻陛下,真的不会遭他厌弃吗?


    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出现陛下那温柔一笑。


    她告诉自己,其实陛下笑起来的样子也没有这么可怕,很温柔俊朗,如果陛下真的能接受自己...


    ——


    椒房殿中,毓秀对着另外五个婢女满脸怒气。


    她手中持竹尺,让五个婢女站成一排,怒道:“究竟是谁偷摸拿去了皇后娘娘的首饰?”


    五个婢女瑟瑟发抖,无一个人承认。有个胆子大的站出来,委屈道:“皇后娘娘看不见,可能是意外掉在了某处尚未可知,怎么就肯定是我们偷的?”


    “呵!”毓秀冷笑,“倒是我冤枉你们了,这椒房殿中究竟谁是主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欺负娘娘眼盲,总偷偷摸摸顺走娘娘的首饰,以为我看不出来是吧!”


    五个婢女挨个被毓秀打了手板,忿忿不平地走了。


    等毓秀离开,五人聚在一处,有人骂道:“狗仗人势,不知道在威风些什么。陛下都多久没来椒房殿了,陛下厌弃皇后娘娘之事宫中人尽皆知,咱呆在椒房殿可是没有前途的,就应当和之前几个一样给司簿局塞金银,调走得了。”


    “就是,我听闻阳春宫的孙美人最近极得圣宠,我要是能去伺候孙美人就好,每日都能见到陛下呢。”


    “皇后娘娘一个瞎子,感觉也活不长了,你们说陛下当初为何要立她为后?”


    “真是没用,都留不住陛下的心。”


    “一个瞎子,你要她能有什么大用?能活着就不错了。”


    五个婢女吵吵嚷嚷走远了,一旁角落里,毓秀扶着绫罗差点没冲出去再给她们一人打一顿。绫罗死死按住她的手,唇色却越来越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她目光空洞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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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前方,眸中无泪,只有碎裂的绝望。


    “公主,奴婢这就去教训她们!”


    “别去。”绫罗拉住她,“毓秀,这皇宫终究不是豊朝的皇宫了。在这宫中,没有了裴忌,难道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吗?”


    “公主...您别往心里去。”毓秀心疼看着她,随后死命盯着那远去的五个背影,愤怒到眼里喷火。


    “陪我出去走走。”绫罗失神。


    毓秀搀着绫罗在宫中漫无目的地散步,今日天气倒是不错,是个阴天,日头都被云挡住,天气凉爽,微风习习。


    风渐渐大起来,一股子清新的香气传来,绫罗问:“这是到哪了?”


    “公主,是我们在太液池边,池中的荷花都开了呢,很漂亮。”


    绫罗站到石栏前,昂着头闻那芬芳的花香。不论王朝如何更替,这建康宫中的草木倒是一如往昔,太液池也和从前一样。她以前很爱往太液池边走,湖景秀丽,心旷神怡。


    当年她曾在这里遇见一次裴忌,想到裴忌,她眉心一皱,立刻拉回自己的思绪,心中乱得很。


    身侧毓秀突然出声呵斥:“哪个宫的,见到皇后娘娘不行礼?”


    绫罗听见一道柔婉的女声靠近,对她道:“拜见皇后娘娘,臣妾是阳春宫的孙淑言,第一次见皇后娘娘实在惶恐,娘娘恕罪。”


    孙淑言,孙美人?


    “这是要去哪?”绫罗问。


    “臣妾要去含章殿给陛下送些糕点。”


    绫罗的手突然颤了一下,她攥紧毓秀的手,嘴角含着一抹苦笑,“是他让你去的?”


    “是臣妾自作主张。”


    “他...待你可好?”绫罗声音有些颤抖,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但又忍不住想问。她忍住脸上痛苦的笑意,想象着眼前这位孙美人的样貌,听声音她定是位温柔秀丽的女子。


    孙淑言惶惶抬头,刚瞥到皇后娘娘的容貌顿时瞪大了眼睛,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因为皇后娘娘这双毫无神采的眼睛,竟和她有三分相似。


    早就听闻皇后是个瞎子,她如今见了却不免去想,若是这双眼睛能看见,会有多么美丽夺目,如此一想,她顿感形相见绌,哪怕皇后眼盲,她的容貌也比不上皇后的万分之一。


    “怎么不答了?”绫罗问。


    孙淑言低下头,再不愿去看皇后的脸,不知为何,她脑中突然浮现出陛下的笑,她答:“陛下对臣妾很好,陛下虽然看似严厉,但笑起来却很温柔。”


    “那便好,去吧。”


    绫罗脚步虚浮,毓秀扶着她离开,刚走出没多远她就靠在石栏上,几乎要站立不住。


    裴忌的笑确实温柔,尤其是他刻意装出来的那种笑,光风霁月,举世无双,他曾笑着为她做过很多事情。


    她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的笑会落入另一个女子的眼中。


    “公主,您怎么了?”


    “我没事。”


    她拼命忍住心中的酸涩,此时此刻真想捅自己一刀,她知道她真的是一个很贪婪的人,既然选择要远离他,为何还要贪婪地企图占有他的心?


    不应该这样!


    她扇了自己一巴掌。


    脸上五道红痕清晰可见,毓秀急得抓住她的手不停哭,“公主,您为何要和自己过不去,您...”


    绫罗朝前走着,像失了魂魄,“我只是在惩戒自己,惩戒我的贪婪。”


    而另一边,裴忌看着殿中瑟瑟发抖的孙淑言,将她带来的糕点踢翻在地,他看着满地狼藉,沉声问:“她真是这么说的?”


    “是,皇后娘娘就说了这么多。”


    裴忌突然冷笑一声:“看来她真是对朕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