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喟叹在洞中回荡。


    于妙妙跌坐在伶渊的左腿上，整个人一僵，心里陡然生出一阵惊恐。


    她方才想过来探探他的情况，结果脚下不知道怎么滑了一下，就这么正正当当地坐到了他的左腿上。


    但她记得……他的左腿有疾，方才那一声……


    是把他坐疼了？！


    于妙妙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慌里慌张地想要起来，两手下意识按在了他的大腿上，紧接着面前的人又是一声发颤的呼吸声。


    “对、对不起侯爷……！”于妙妙吓得满头大汗，“我这就起、嗯？！”


    她刚要起来，腰上却是骤然被对方两掌一拢，死死固定在了原处。


    此时，伶渊从方才痛苦的混沌中稍微清醒了一些。


    方才还处在一片疯狂中的他，突然在一阵清甜的气味后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柔软的，温热的，包裹着他疼痛的地方，让他从那阵痛苦里得到了一点喘息。


    这个感觉他有印象。


    当时与她藏起来时，被她这般触碰过。


    那时，他只觉得那个感觉让他心跳加快，有些痒，有些麻，但不讨厌。


    现在他才明白过来。


    是被她夹得太舒服了。


    伶渊的意识逐渐恢复清醒，下意识掐在她腰间的手松了松。


    “虞姝，”伶渊嗓音低沉，说得很小声，却不容抗拒，“动一动。”


    “……什么？”于妙妙还沉在惊恐中，腰被他抓着不放，想跑都跑不掉。


    面前的胸膛内传出不耐烦的低叹，于妙妙心中警铃大作，也不管他掐得紧不紧了，挣扎着就要起来。


    然而，她坐在他腿上，双脚不着地，按着他腿是又被他紧紧掐住了腰，接着便是朝他身前一推。


    被包裹的左腿在其间明显地颤抖了几下，随着对方骤然凌乱的气息。


    紧接着，又将她往外推去。


    浅色的绣花鞋在皮靴两侧摇晃着，穿着的人被肆意摆弄得摇摇晃晃。


    于妙妙脚不沾地，怕掉下去，心里一急，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襟，大腿一紧，就这么靠在了他怀里。


    掐在腰上的手忽的一滞，随即，对方浓墨的青丝从于妙妙的肩头滑落。


    伶渊将侧脸贴在了于妙妙的肩上，轻喘着气。


    暖流从被她碰触的地方逐渐扩散，他左腿的疼痛已经减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充实的满足感。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能这样安抚雨天时的狂躁，感觉很是奇妙。


    像是原本充斥了疼痛和风雪的黑暗里，突然被日光笼罩，一瞬就化成了春日下的惬意，清醒地活着。


    只是，如果能再湿一点就好了。


    变成用沾了污水的毛巾一样，缓缓地热敷，擦拭。


    “虞姝……”伶渊将掐在她腰上的手腾出了一只，缓缓抚了抚她的背。


    他的手很凉，抚过于妙妙的后背时，激得她控制不住地往伶渊怀里缩。


    虽然总觉得对方还是有些异样，但于妙妙见他会搭理她了，即便心里依旧忐忑，还是回了他一句：“侯爷……”


    伶渊还似方才那般靠在她肩上，淡淡道：“刚才没认出你，差点把你杀了。”


    于妙妙大叫：“什么？！？！？！”


    洞内瞬间回荡起于妙妙惊恐的呼叫。


    伶渊轻笑几声，窝在阴影下的嘴角微微上扬，朝她的背拍了拍：“这不是没动手吗？”


    就这么拍了几下，那只手又放回到她的腰上轻轻握着，声音逐渐变小：“你那么聪明……下次叫我时大点声……”


    什么大点声小点声的……是这个问题吗！


    于妙妙心想方才猜得当真不错，他就是不对劲。


    她本想再挣扎几句，耳边却传来了对方绵长的呼吸声。


    于妙妙思绪一滞，缓缓地偏过头看去。


    靠在肩上的人，此时眉眼舒展着。


    没有平日里不羁的笑意，那股一直驱之不散的危险气息也尽数收敛了起来，只剩下了一脸自然又放松的神色，贴着她肩膀的那面脸颊还压得微微鼓起，轻轻缓缓地呼吸着。


    他竟然睡着了……


    就这种情况下，也能睡着……？


    她又复细细看着他的眼睛确认，对方双眸轻阖着，浓密的长睫下是比往常更深的阴影。


    一眼便知，他昨夜定是没睡好，甚至可能压根没睡。


    于妙妙心软了，还有点愧疚。


    他不会是因为要来这围猎，所以才这般奔波吧，今早侍卫说他昨夜就到了，怕不是有旁的事忙到了白日。


    肩头贴着的脸渐渐往下滑，于妙妙抬手控住他往下滑的肩膀，让自己不至于被他压倒。


    可这样靠着她睡也不是办法，于妙妙轻悄悄地推着他的肩，想让他顺势睡到这块大石上。


    但她只是把他推开了一小点，耳边即刻听到了他不满的闷哼，本只是贴在她肩上的脸直接埋进了她的颈窝，抱在腰上的手收得更紧了。


    于妙妙被他抱得有些喘不上气，只是还未等她做出反应，身体先一步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那是他身上的温度。


    抓在她腰上的手很凉，即便是隔着衣裳，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刺人的寒意。


    贴在她脖子上的脸颊也是凉的，凉得她都觉得自己的体温，正被他源源不断地掠夺而去。


    他现在……莫不是很冷？


    于妙妙不禁想起那个浴池里的水，他每次都泡得很热。


    她之前一直想问他，为什么要泡这么热的水，泡得身子都有点红了。


    现在回想起来，想起自己几次偶然泡过的部位都会整夜暖和，大抵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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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为了这身子泡的吧。


    洞外风雨依旧，倾盆大雨虽泼不进这洞内，但那寒凉的风却是不停地往洞内涌入。


    风吹起伶渊额前露出的碎发，于妙妙抬手环在他的头顶，用袖子帮他挡挡风。


    她能感受到肩上的人又复放松了下来，身上被他紧抱的窒息感也慢慢缓解。


    于妙妙百无聊赖地望着头顶的石壁。


    真希望这雨快些停，他就不会那么冷了。


    ……


    伶渊做了个梦。


    应当是梦吧。


    梦里，身体感受不到刺骨的冷，像是在晒太阳一样，很暖和。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太阳。


    他只有在梦里才能看得见东西，但他的梦里从未有过太阳，从来都是一片黑的痛，或者一片白的冷。


    太阳晒得他很惬意，但不知怎的，太阳突然要跑。


    他不让太阳跑，伸手便将那太阳摘了下来。


    本想着这手烫坏了便坏了，反正腿和眼睛都坏了，不差双手。


    结果，手并没有被烫坏。


    太阳竟然是暖暖的，握在手里还软软的。


    他更喜欢了，抱在怀里不撒手，就这么就地躺下，睡了过去。


    接着，面前慢慢地黑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平稳的心跳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咚……咚……咚……


    伶渊恢复了意识。


    头顶被什么东西轻轻覆着，他动了动身子，那东西便从他头上挪开了。


    “侯爷……”于妙妙觉察到他的动静，收回了放在他头上的手，“你醒了……？”


    伶渊缓过神来，这才觉察到自己已经不在梦中。


    他竟然睡着了。


    而且是在一个细作身边睡的。


    于妙妙见他一直不答应，脑子里忽的想起他睡前说的话。


    没认出她……差点杀了她……！


    吓得她立马大叫：“侯爷———！！！你醒了吗———！！！”


    两人离得这么近，于妙妙一嗓门就吼进了伶渊的耳中，把他还有些昏沉沉的脑袋一下给喊醒了。


    “虞姝，”伶渊蹙了蹙眉，“小点声，我只是瞎了，又没聋。”


    于妙妙有点怄气，小声道：“那也是侯爷让我大点儿声的……”


    伶渊自然是无视了她的抱怨，转而问道：“几时了？”


    “太阳要下山了，傍晚了。”


    于妙妙一边回着，一边悄悄地朝伶渊的脸上看去。


    他方才把脸贴在她脖子上睡，醒来时脸暖烘烘的，气色都好多了。


    现在虽然没有在笑，但总归没让她感觉到杀意。


    “侯爷……”于妙妙拍了拍他抓在她腰上的手，试探道，“可以……放开了吗？我有些……”


    坐得屁股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