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利用漏洞重新开启了一段时间我的管理员权限，强行植入命令使飞行器返航。”周黎灌了一口咖啡，开始往出口走，“走吧，这边计算器烧了，权限很快就会被覆盖。”


    周勋眯着眼睛，向机场候机室外侧瞭望，巨大的高透玻璃面替代墙面，可以看到停机坪上各种型号的飞行器缓慢移动。


    远处，一排光点若隐若现得在夜空中闪现，混在大量星星般闪烁的卫星中，不易分辨。


    故荀冷灰色的眸子倒影满天“星光”，漆黑的发丝披散在后背，发间银铃微动，他站在原地，脚下浮现繁复的银色阵盘，电弧在他身周如同量银色的游鱼闪现。


    “轰！”


    巨大的雷声透过机场隔音，震的所有人心脏猛跳了一下。


    霎时间的高亮光穿透整片夜空，少年站在雷光中，回头，眼眸微垂，他周身依旧散发月光般的微光，此时却锐利的像剑，锋利危险，美的心惊。


    弹珠般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下，倾盆暴雨毫无预兆开始，凌冽飓风呼啸着拍打玻璃，周黎注视眼前戏剧性的一幕，脑子里纷杂的念头消失无踪，只剩下一个煞风景的想法。


    “这人…长的太犯规了…”


    “他们会返航的，我引来雷雨，这里已经不适合降落了，雷雨将会跟着他们，直到返回瑞尔裘斯境内。”


    故荀声音已经平淡，仿佛刚才做的事和喝了口水一样简单。


    他看了眼周黎，突然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微垂的发丝略过脸颊，殷红唇角扬起，“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吗，周黎。”


    少年没有等待周黎的回答，略过她，向出口走去，微风带动黑发飘散在空气中，淡淡草木的香气逸散开来。


    “……”


    周黎盯着故荀离开的背影，愣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手指居然在抖。


    “合理吗……不…不合理…”她双手手指绞在一起，强制停止不自觉抖动，“爸，你带药了吗。”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的吓人，耳膜都可以听见体内血液流动的声音，肯定是没服药的原因…


    就这咖啡吃药，也是没谁了，周黎被母亲狠狠数落一通，捧着阮舒颜重新倒的热水，才感觉心跳逐渐恢复正常。


    坐在车上，通过轨道高架穿梭在高耸入云的楼宇之间，明明是黑夜，却被楼宇内的灯光照的亮如白昼。


    东方发展不慢，相比起瑞尔裘斯这样的科技之都，虽然科技略差，但是生产人口等方面遥遥领先，城市建设与瑞尔裘斯所差无几。


    有些建设融合东方风韵，比纯粹玻璃与金属铸就的钢铁之城多了柔和与人气。


    周黎靠着窗，渐渐有些撑不住了，通宵两天到现在，又刚吃了药，困意如同海水席卷过来。


    阮舒颜移动到周黎身边，动作轻柔的让靠在窗上睡着的女儿，在自己怀里半躺下，手指一下下梳理她的头发，仿佛周黎并不是名誉响彻全国的科研黎明协会主席，只是二十多年前那个，在她怀里熟睡的小女孩。


    周黎并没有醒，阮舒颜摸索着周黎后脑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疤痕，眸色深沉。


    “周黎……粥梨……舟溧……洲离……州厘……侜璃……”


    “zhou li，你……是谁…”


    你是谁？


    “我是你……”


    你不是我，我是我。


    “你不是你，我是你……你我，不分。”


    莫名而来的巨大惶恐充斥脑海，所有的一切都在疯狂扭曲旋转，六张拉长的人脸面向她，苍白的嘴唇微动，听不清在说什么，却嘈杂如同十几个人在尖声哭泣。


    梦境，摆脱不了的恐怖噩梦。


    尖锐的杂音在耳边炸开，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过剩的神经系统接受超负荷大脑应激的信息，带来超过常人几十倍的疼痛。


    停下！你想干什么？


    “zhou li，是你想干什么。”


    耳边如同时间停止般骤然安静，思绪瞬间炸成碎片，她仿佛发出了痛苦至极的呜咽，又好像冷眼看着一切，没有任何反应。


    “……你想要什么……周黎…”


    “周黎，周黎！”


    蜷缩在床上的女人苍白的五指骤然收紧，指甲在床边少年的手臂上留下一排刺目的血痕。


    故荀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将另一只手贴上周黎的脖颈，冷灰色眸子倒映着周黎狼狈的身影。


    周黎猛的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尖锐的耳鸣回到感知中，她短暂失去视觉与听觉，只能凭本能死命抓住手中的物体。


    浅淡的草木香气首先突破感知屏障的禁锢，周黎紧咬牙，控制喘气的频率，努力压下翻腾的恶心感。


    视觉渐渐回归，周黎感觉到自己被扶着坐起来，她全身抖的厉害，被汗湿的头发垂下来，丝丝凉意唤醒她的理智。


    周黎松开抓住故荀的手，视线有些失焦的盯着那连根汗毛都没有的白皙皮肤上醒目的血痕，


    “……不好意思，弄伤你了……”


    她缓慢的盘腿坐着，咬着嘴唇，手指伸入头发里，头痛依旧在折磨她的神经。


    “你在反抗。”


    故荀陈述的开口，他回头确认般看向周黎父母，“你快没有时间了，最多，一年。”


    周黎懵懵的说，“一年什么？”


    她抬头观察环境，发现自己坐在一张东方古典风格的床上，周围同色调木质家具，一看便是精心搭配，委婉而温馨。


    房间内只有四个人，她自己，父母和故荀。


    周勋正在用指环打通讯，面色阴沉语气不善，额头上青筋都在跳动；阮舒颜站在茶几边泡茶，滚烫的热水从做工考究的紫砂壶中流入镂空骨瓷茶具，手指捻着杯盖灵巧的绕杯具一圈，将茶沫撇去。


    她将那杯茶递给周黎，“喝茶吧，今天咖啡因摄入超标了。”


    周黎端着茶，沁人心脾的茶香和草木香气交融，让她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过去多久了。”


    “现在晚上十一点半。”


    十一点……半…


    “我怎么了？”周黎语气疑惑，她四顾房间，寻找着什么。


    “找什么。”故荀开口。


    “额……监测手环…我想看看之前的数据有什么异常。有计算器吗？”


    阮女士把自己的指环递给女儿，“这是上个月刚买的最新款，你看看能不能用。”


    周黎靠在床头，将故荀从床头抽屉里拿出来的金属环重新扣在手腕上，一条细细的银线从金属环的侧面浮现，显示正常工作状态。


    她摸索着指环内侧查看型号，意外的发现这款通讯有科研黎明协会的标识，似乎是限量新款。


    周黎摸了下耳后植入的芯片，脑波控制设备直接入侵科研黎明协会系统，她眼睛甚至都没有在投影屏幕上停留过，一路丝滑的黑进了数据库，没有触动任何的警戒。


    当然熟练，不提她这些年无视保密法随意进出云网，科研黎明协会的防火墙甚至是她参与构建的。


    大脑终于从待机的状态缓过来了，周黎抽空看了眼身边静静端坐的少年，“你刚刚说的反抗是什么意思？”


    “药物没办法压制你自己的想法。”


    “？不能说清楚点吗？”


    “当局者迷。”


    周黎有些恼火的注视了少年片刻，被那双迷迷蒙蒙的冷灰色眸子浇灭火气。


    长得很好看，为什么不会说话呢？


    这是根本不想告诉自己吧。


    周黎接受新事物的速度非常快，既然少年不想告诉自己，她迅速的换了个话题，“仙长，你不是仙么，为什么还会被我伤到。”


    故荀沉默片刻，“我不修体，只修法。”


    哦……原来是临界高能材料（类比法师）……


    面对屏幕上的一系列跳动的数据，周黎陷入沉思。


    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这些糟糕的指标会有对自己产生什么恶劣的影响，而是联想到协会那边在时隔两日重新收到数据时，会有什么天塌了的好笑表情。


    以及……父母……


    “周黎。”


    周黎被吓得心跳了一下，稳定的心电曲线上出现一个嶙峋的凸起，她废了些力气才阻止自己条件反射的将屏幕关掉。


    周勋部长视线略过女儿面前的投影·，眉间闪过无奈与痛苦的神色，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女儿会碰上这样的事，“明天和故仙长回师门吧，周黎，就当试试，一个月，如果一个月没有成果，你就走吧。”


    周黎苍白的手指习惯性摩挲手腕上的金属环，温热的杯子温暖她的手心，淡淡的草木香依旧在鼻尖萦绕。


    “我需要一个实验室。”


    周黎轻轻抿了口茶，飞快看了一眼故荀，嗓音发干，泛着心虚的气息，


    “如果我拜师，你可以配合我，做实验吗。”


    看完自己的身体数据，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之后，周黎对自己已经完全摆烂，她的注意力完全转向了故荀之前施展的一系列反物理反科学的能力。


    身为一个超级热爱自己事业的科研人，修仙这种东西完全与周黎对世界认知的底层逻辑背道而驰，之前没吃药脑子乱七八糟没意识到，现在她的疑问都快填满颅腔了。


    控制雷雨电？这科学么？


    合理吗？


    要么打假，


    要么必须要出一整个领域的论文，震惊瑞尔裘斯学术圈！


    周黎漆黑眼眸中的野心，


    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