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作品:《桥断

    旭日东升,魏怀一睁眼就凝视着空气。


    今天是他准备去警察局报案的日子,不过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去,该做什么。


    他没有从沙发上起来,舌头挨着后槽牙的地方被牙齿硌得疼。他的牙没长齐,单看门牙还算得上能看,别人也就认为他牙整齐。


    可是他后槽牙最后一颗向内偏了方向,尖利的边缘一左一右霸凌着舌头,有些时候都是没有知觉的。


    他从沙发上爬起来,发现不止嘴疼,腰也疼。


    魏怀伸了个懒腰,肌肉还是酸痛,没办法,他只能按部就班洗漱。


    洗完脸走出来看时间,不过7:00,现在魏述一定还睡在自己房间里,没有起来的预兆。


    在这附近是没有公安局的,他需要带着包骑自行车跨越数公里。


    给魏述在早餐店买了俩包子,放在桌子上,写了张小纸条:起床把包子吃了,不用给我留。


    虽然他买包子的过程不太顺利。


    自行车停在车棚,他想着等会出门要用,就想把车骑过来省事,不幸遇见了不想看见的人。


    领头一个寸头,旁边站着三小弟。


    三个里竟然有两个是黄毛,还有一个与众不同整了红色。要是有一个叛变,把黄毛染绿,就可以充当红绿灯了。


    “春哥,看后面。”其中一个黄毛道。


    春哥应该就是那个领头的寸头,他叼着烟,不屑一顾转过来,顿时笑出声。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魏怀。”


    本来十来米的距离被他几步拉近,只剩下五米的距离。


    “……干什么。”


    “你挺嚣张啊,”春哥又走近了一点,魏怀不想看见这群人,后退了一步。


    一群人是一个叫陶林的赌场老板手下做事,收保护费、聚众斗殴、恐吓勒索无恶不作。当然主业是给赌场当喽啰,欺负一些赌完不给钱的胆小鬼。


    陶林当然不止这一些企业,其他的魏怀没听说过,地下赌场他倒是知道,甚至去过。


    至于为什么去过,那也是个悲惨的故事了。


    刚搬家不久,入学手续办完才几天,他一个人去学校的路上被堵,也是这个春哥。他说:“哟,新来的,保护费交了没?”


    他长相丑陋,一粒黑痣点在嘴边,媒婆痣没有媒婆相,倒是像催债的恶鬼,现在形容春哥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至于称呼什么的,不重要,魏怀至今都不清楚春哥到底叫什么春。对于他们来说,名字只是能叫得应的编码


    “什么保护费?”


    “春哥,他连保护费都不知道!”


    “那多收一点吧。”


    “把以前的补回来!”


    “闭嘴!”春哥看自己的西红柿鸡蛋小弟不顺眼,吼了一句,让他们都安静下来了再处理魏怀,“就你,交二百。”


    “……我没钱。”


    “听见没有,他说他没钱!”


    “第一次见到说没钱的。”


    没钱的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第一次见到,反正魏怀是第一次见到收保护费的。


    突然有一个小弟说:


    “你看,这小孩细皮嫩肉的……”


    四个人如同色中饿鬼,看见是个标致的人就有一些不好的想法,更是有一个憋不住,将见不得人的东西抬上台面。


    魏怀直觉不对,法治社会没有普及,现在他们还以为是国民政府当道呢。


    春哥凑近看看他的脸,还真的细皮嫩肉,没有一点痕迹,脖子和锁骨中央的黑痣显得皮肤更白。


    “……确实啊。”


    “……”魏怀还是没有说话,他手里紧紧拉着书包带子,希望等会可以把书包甩出去用来方便自己。


    春哥把烟掐灭了,他粗糙的手拉住了魏怀的胳膊,刮得生疼。


    “你,考不考虑来我们这里做一点生意。”他把另外一只手慢慢伸向魏怀腰间,难闻的口臭混合着劣质香烟,他说:“来,叫一声哥哥,哥哥不要你交保护费。”


    魏怀除了出生三年和妈妈睡在一起,从来没有和人这么亲密接触过,他的脑子根本来不及反应,手更是把宽大的书包带子捏成一条,指甲嵌进肉里,渗出血丝。


    过度的愤怒让他身体颤抖,但是却加重了春哥的兴奋。


    他从魏怀外衣衣角把手探进去,触摸到了魏怀细腻的皮肤。


    魏怀除了愤怒就是恶心,千千万万积攒的情绪爆发,可是身体不允许他动弹,唯有瞳孔缩得越来越小。脑子里理智的弦越拉越紧,几近崩断。


    春哥生满胡茬的脸快要靠近他时,那根弦断了,他终于把书包一甩,试卷翻飞在空气中,他看见了春哥惊厄的脸,和他不整的衣衫。


    “你还敢反抗是吧?!崽/种!”


    春哥体量大未成年魏怀一圈,别说一拳打过来魏怀是不是会当场昏迷了。


    也许是今天的不幸在刚刚挥发完了,春哥打偏了,本来直奔太阳穴的拳头偏向脸颊,还没有瘦削的脸颊肉抵挡了一部分冲击。


    接下来是魏怀1v4,虽然是单方面殴打,但是他在手臂的保护下觉得疼痛比恶心更好。


    “贱/人,”春哥就算不解气也不能直接打死人,啐了一口,“我们走,让他自生自灭吧。”


    四个人就离开了学校边,他已经在无意识中被拉入一个小巷。


    他看见四个人离开,躺在了箱子边,抬头望着天,嘴边青紫一块,瞳孔接近涣散。


    魏怀站起来都觉得腿在发抖,步履蹒跚去了学校,任谁问都不说话,过了半个月,他好像又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只是在也没听见他喊妈妈和妹妹了。


    “呵。”


    春哥一声笑把他拉回现实,“魏怀,两个月啊,一分钱没交,值钱的东西也没给过,你要造反吗?!”


    “……”


    “现在我给你一条活路,林哥看上你了,去给咱赌场当那什么……哦对,荷官。”


    魏怀应该是被生活逼疯了,或者说上次的伤疤看起来好了,他貌似不知死活的说:“……有工资吗?”


    这下春哥也觉得他是疯了,说:“你想屁呢!赌场的工资没让你上交就算林哥仁义,你还想工资?”


    “没有吗,没有算了。“魏怀想平静的越过他们带回自行车,但是脑子不允许,它控制不住回忆噩梦,粗重的呼吸被发现,春哥又拉住了他。


    “放心,这次我不搞你,林哥的要求我还是要办的。”


    西红柿小弟说:“又不是没有工资,要是真的没有谁干这行。”


    “……那有多少?”魏怀想让脑子冷静处理这些经济问题,尽量忽略胳膊上的手。


    “小场100,大场500,我们是正经赌场,有自己的格局,别和其他的比较啊……”他停顿一下,补充道:“至于特殊场嘛……一场2000。”


    “……我不干。”就算在这个年代这笔钱是巨款,魏怀也不愿意为了钱失去干净的自我。


    春哥可能真的不耐烦了,吼西红柿小弟:“闭嘴,”然后思考一瞬,应该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他并非君子。春哥松开手,对着小弟说:“林哥只是说要活的,没说不能打啊……”


    魏怀就在同一个地方(1)挨了两拳,胳膊上也挂了彩。


    青青绿绿的人体彩绘实践者骑着自行车给魏述买早餐去了。


    一到家他就放下了包子,找了半天跌打损伤膏,未果。


    然后带着一点计谋得逞但是中道崩殂概率为百分之八十的心情出去为人类奉献了。


    门口还是那条看门狗,他想了想,决定一脚把他踹起来,让他一起去公安局,不然口供不完整或者找不到村子在什么地方怎么办?


    说到做到,他一脚把小孩踹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说:“你,跟着我去公安局。”


    魏怀留下一头雾水的陆洵独自走出筒子楼,见他还没出来,对筒子楼着喊了一句:“滚下来!”


    于是看见了一个跌跌撞撞下楼的人。


    魏怀撑着站脚,等着他下来。思考了让一个小屁孩追着自行车跑几公里的可能性,然后放弃了。


    他认命一般,把站脚打起来,对着那小孩说:“怎么?还要我请你上来?”


    “不用不用,”小孩看了看自行车,狐疑的问:“我坐后面吗?”


    魏怀本来就不耐心,看他这傻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然呢?前面篮子坐不下你这尊大佛!”


    感受到后座一重,魏怀就吭哧吭哧蹬了起来,自行车风驰电掣,引得陆洵害怕掉下去,于是抱住了魏怀的腰。


    “松手!”


    “对不起!”


    再老老实实抓住自行车框架,电闪雷鸣到了公安局。


    魏怀把一丝丝凉气拍下来,头也不抬问:“什么名字?”


    “啊?”可能陆洵脑子还落在路上了,他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洵。陆是……”


    “不用介绍了,等会说的出来就行。”魏怀就像母鸡带小鸡一样把陆洵带进了公安局。


    公安局也没多大,堪堪几间办公室加上一个小花园,前台没坐人,但是能听见有人在打电话。


    魏怀拎着陆洵进去发现根本没人,又能听见人在一边说话的声音,两个人对视一眼下定决心打开旁边办公室的门,希望可以看见有一个心地善良的警察来问他们:发生什么事了?


    这只是痴心妄想,办公室里就只有一个挺着啤酒肚的大叔,穿着警服,吹着大红袍。嘬了一口,细品完发出满足的声音。


    “啊……”


    这种警察魏怀给他们一个笼统的名字——民警。


    民警大哥“啊”完了睁开眼睛,感觉办公室凉了一点,找冷的源头,这样,他完美看见了可怜的俩小孩扒在门口。


    但是他没有想象中的“发生什么事了?”,他朝窗户叫了一声:“小菊!有人来自首啦!”


    (1):这里说脸颊,不是小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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