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记录 013｜近日点：最靠近时，速度最大、心也最软。


    ——顾行在工作日志上的无意识涂写


    城市那端，顾行站在办公室窗前，云把玻璃分成几块。他把手机亮了又灭，聊天框里"今天怎么样"的未发版本有七个。他删掉，打开航司App。


    不是没见过相变：热得再多，还要跨过那一度；冷得再久，一滴杂质也能引发结晶。他和安岚一直在一个体面而低能耗的相里，像两杯水放进恒温箱。最近，箱子开了条不大的缝。


    "本周末，县城。"他点下确认。


    出票成功的提示音很轻，像一个小小的句号。


    他给助理发两封安排邮件，再回到聊天框里，打出——周末我去县里见一面——停顿，删去"见一面"，改成"我们好好谈谈"。


    他不怕谈判，也不怕告别，只怕把相变拖成漫长的物理现象。


    发送后，他把手机放在桌上，看着窗外的云慢慢移动。云很白，很干净，像一张被擦拭过的纸。


    他想起安岚离开时的眼神，平静，却有一种决绝。那不是恨，也不是怨，而是一种"我已经想清楚了"的坦然。


    他尊重这种坦然。所以他要去，不是为了挽回，而是为了好好告别。


    他们在一起十年，结婚八年，有两个孩子。这些数字像一串代码，写在他们的人生里，删不掉，也改不了。


    可是，数字不代表感情。


    他知道，他和安岚之间，从来没有那种热烈的、冲动的、不顾一切的爱。他们更像是两个合适的人，在合适的时间，做了一个合适的决定。


    结婚、生子、买房、工作，一切都按部就班，一切都很顺利。


    可是，顺利不代表幸福。


    他想起安岚说过的一句话："我们之间，缺了点什么。"


    当时他问："缺什么？"


    安岚想了很久，说："缺一种让人心跳加速的感觉。"


    他当时笑了："我们都三十多岁了，还要心跳加速吗？"


    安岚没有笑，只是说："可能吧。"


    现在他明白了，安岚说的是对的。他们之间，确实缺了点什么。


    不是责任，不是承诺，而是那种让人心跳加速的感觉。


    他想起最近安岚发来的那条消息："我对你的感情真实且感激，但它不再增长。"


    这句话很理性，很克制，很像安岚。


    可也很残忍。


    因为它说出了一个事实：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到了顶点，不会再增长了。


    他盯着手机屏幕，看着那条消息，忽然觉得，这可能是他们之间最诚实的一次对话。


    没有责怪，没有抱怨，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他回复："我明白。周末我们见面谈。"


    发送后，他把手机扣在桌上，像把一块会滚的石头稳稳按住。


    窗外，云慢慢移动，像一群不急着去哪里的旅人。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安岚穿着白色的衬衫，头发扎成马尾，笑起来很温柔。


    他当时想，这个女孩很适合做妻子。


    可是，适合不代表爱。


    他们结婚的时候，他问安岚："你爱我吗？"


    安岚想了想，说："我觉得我们很合适。"


    他当时觉得，合适就够了。


    现在他知道，合适不够。


    因为合适只能维持一段关系，不能让一段关系变得更好。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流。车来车往，像一群不知道要去哪里的人。


    他想起安岚带着孩子离开的那天，他送她们到车站。顾柚拉着他的手，说："爸爸，你会来看我们吗？"


    他说："会的。"


    顾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睛里有一种他看不懂的东西。


    他当时以为，那是不舍。


    现在他知道，那可能是理解。


    孩子们比他想象的更懂事，也比他想象的更敏感。


    他们知道，爸爸妈妈之间出了问题。


    可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他决定，去见安岚，好好谈谈。


    不是为了挽回，而是为了好好告别。


    【侧记】


    助理敲门："顾总，周末的会议要改期吗？"


    顾行点头："改到下周。这个周末我有更重要的事。"


    助理离开后，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已发送"，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本话钩子：


    手机震了一下——出票成功。他看着屏幕，忽然想起安岚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有些告别，要好好说。"


    顾行是一个理性的人，他知道，有些感情到了尽头，就该好好告别。


    不是因为恨，不是因为怨，而是因为尊重。


    尊重彼此，也尊重这段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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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第15话｜机票｜出票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