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那两口子。


    “你们要是能当场把钱拍在这儿，我们姐妹俩二话不说，扭头就走，绝不跟你们多纠缠一句。”.


    “拿得出来吗？”.


    那一家三口，彻底哑火了。


    卷发女人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视线飘忽着，就是不敢往赵静姝身上落。


    油头男人更是把手往口袋里缩了缩，梗着脖子，虚张声势地吼。


    “你管我们拿不拿得出来！反正就是我们先来的！”.


    “拿不出来就闭嘴！”.


    赵静姝的音量猛地拔高。


    “自己没那个实力，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还嫌别人动作快！”.


    “看不上就赶紧滚，别在这儿耽误人家房主做生意！”.


    “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那一家三口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周围已经有邻居探头探脑地在看热闹了。


    油头男人脸上挂不住，狠狠地瞪了周晚秋和赵静姝一眼，拽着自己老婆孩子，灰溜溜地走了。


    “什么东西！神经病！”


    卷发女人一边走，还一边不甘心地小声咒骂。


    院子里终于清静了。


    房主夫妻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一个重担。


    女人走到周晚秋和赵静姝面前，脸上满是感激。


    “妹子，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刚才可算是帮我们解了围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那家人……是我家楼上邻居的亲戚。当初我公公出事，就是楼上邻居报的警，对我们家也算有恩。他们想买房，我们也不好直接把人赶走，就只能这么耗着……”


    “理解。”周晚秋点了下头，表示明白。


    她没有绕弯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情况。


    “嫂子，我们俩的情况，也得跟你们说清楚。”


    “我们现在手上的钱，不够付全款。”


    房主夫妻俩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没有立刻拒绝，等着她的下文。


    “我们会分批付款。”


    周晚秋看着他们，眼神坦诚又坚定。


    “但是你放心，最晚，在房子过户给我们那天，所有的钱，八百块，一分都不会少，全部给清。”


    房主夫妻俩对视了一眼，男人那张被生活磨得有些粗糙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犹豫。


    “妹子，不是我们信不过你。”女人搓着手，一脸为难，“主要是我们那边也急等着用钱，我公公走得突然，办后事欠了亲戚一些钱，得赶紧还上。”


    周晚秋懂。


    她没多废话，直接打开自己随身背着的布包，从里头掏出一个用手帕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一层层打开，里头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钱。


    她数出三百块，往前一递。


    “这是定金。”


    “剩下的五百块，加上过户要交的税，最晚明天下午，我全部给你们结清。”


    “今天，你们把房本和地契先给我。明天我们一起去房管所，办完手续，我把尾款当场给你们。”


    三百块钱，在这个年代，不是个小数目。


    那对夫妻看着桌上那沓钱，又看了看周晚秋那张没什么表情但格外认真的脸，男人终于下了决心。


    他咬了咬牙，对着自己媳妇点了下头。


    “行！妹子，我们信你！”


    男人转身回了屋，没一会儿，就拿着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出来了。


    打开油纸，里头是两本泛黄的册子。


    房契，地契。


    他把两本册子郑重地交到周晚秋手里。


    “妹子，这房子，就卖给你们了。”


    周晚秋接过册子，指尖碰触到那有些发脆的纸张，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把三百块钱推过去。


    “嫂子，你点点。”


    女人连连摆手，“不用点，不用点，信得过，信得过。”


    她小心翼翼地把钱收好，脸上的愁云散去了大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


    “那咱们就说好了，明天下午两点，在房管所门口见。”


    “好。”


    从那个挂着半枯牵牛花藤的小院里出来，赵静姝激动得直掐周晚秋的胳膊。


    “啾啾！我们有自己的房子了！我们真的要在县城扎根了！”


    周晚秋也被她的情绪感染，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松弛下来，嘴角也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两人快步走回招待所，一推开门，就看到纪修杰正坐在床边，低头给纪贵安削苹果。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


    “回来了。”


    “嗯。”


    赵静姝已经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说了出来。


    “纪大哥！我跟啾啾把房子定下来了！就在后头那条街，一个独门独院，可大了！”


    纪修杰削苹果的手顿了一下。


    纪贵安也从床上探出头，眼睛亮晶晶的。


    周晚秋把手里的房契和地契放到桌上，坐了下来。


    “我们跟房主说好了，明天下午就去过户。”


    她说完，屋子里的气氛却安静了下来。


    赵静姝脸上的兴奋慢慢褪去，她看了看周晚秋，又看了看纪修杰，清了清嗓子。


    “那个……就是钱还差了点。”


    纪修杰放下手里的水果刀和苹果，看向周晚秋。


    周晚秋没看他，视线落在桌面上那两本册子上。


    “房款一共八百，我们俩现在身上所有的钱凑起来，交了三百定金，就只剩下一百多块了。”


    她停顿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还差三百多，加上过户的手续费，估计得四百块才够。”


    她终于抬起头，看向纪修杰。


    “你……能不能先找人借点？等明年我们考上大学，我跟静姝会找活干，这笔钱，我们肯定会还上。”


    她把“我们”两个字，咬得清清楚楚。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就冷了下来。


    纪修杰的脸黑了。


    他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她，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阴沉得吓人。


    赵静姝一看这架势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


    “哎呀，不急不急，反正明天下午才过户呢，还有时间。纪大哥，你别听啾啾瞎说，什么还不还的，都是一家人嘛！”


    她冲着周晚秋使了个眼色。


    纪修杰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让小小的招待所房间更显逼仄。


    “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他的声音不高，却沉得能砸出坑来。


    “家里的事，就是我的事。用不着分你的我的。”


    周晚秋被他那句话堵得心口一闷，别过头，没再吭声。


    她心里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又涌了上来。


    赵静姝见气氛僵持，赶紧转移话题，拿起桌上的纸笔，兴冲冲地开始谋划。


    “哎，咱们不说这个了！快来看看咱们的新家怎么分房间！”